艾唐托城砦的驻军已经习惯了固定的攻击、猛烈的风暴、还有来自周围荒野各种令人不悦的事。 但他们不会知道,是谁会从海岸掉进他们那高耸的防御工事之内。

守卫与牧师都透过城砦又高又厚的墙,盯着底下那有着疯狂外表的人。 那是一位司祭,一位吸血教士,满身是沙,双颊因饥饿而下陷。 他的双眼古怪,粗粗的胡子带着狂人特有的矛盾神情。 他向上面那些往下注视的脸孔低吼,「我已经征服了浪潮与死亡,赞美圣依连达! 」

守卫们面面相觑,下面的那个男人已经撕破了自己的祭袍,双膝跪地,他那有着长指甲的双手彼此紧握祝祷着。 他的祈祷声很大,完全没有自我意识。 平凡的守卫因不适而蜷曲-无论这是谁,都已经迷失在血禁仪式当中。

「 奇迹! 空虚的动脉与舔舐的众舌,她给予我们生命! 欢欣鼓舞吧,温热的傻子们! 」

人类守卫不敢开门,一位在血禁仪式之中的吸血鬼是极为危险的。 迷失的吸血鬼无法辨认信念之血与罪孽之血的差异。 此时,其中一个守卫转而找了牧师帮忙。

城砦之外,饥饿的吸血鬼在祝祷中变得更加热忱。 「我放弃食粮,让自己更加接近受祝福的圣依莲达,而我就在这里! 」

他把手伸进身边一个已经长霉的袋子里,接着把一堆东西丢到地上。 守卫们可以认出一个支离破碎的六分仪、一个坏的的罗盘、还有其他导航用的工具。

「 我知道,我们不需要这些骗人的工具! 」吸血鬼大叫道,「是我对依莲达的信念让我们来到这里! 」

艾唐托城砦的牧师到了门前,她对厚重木材另一头的吸血鬼叫唤着,「今天没有船抵达,是什么把你载来这里的? 」

「 是神圣信念那不可亵渎的浮力! 」吸血鬼嚎叫道,「暮影军团最好的船只! 我搭着她庄严的勇气到达! 」

吸血鬼牧师卷起她的袖子,对着守卫们点头示意打开城门。 守卫抬起门栓,拉着门上的巨大锁链,接着饥饿的吸血鬼便蹒跚的进了门。

牧师喘着气说,「马仁费恩司祭? 」

「 圣依莲达一世! 」马仁费恩叫道,「她的牺牲是吾等的生存,她的无私便是吾等的成功模范! 我两百年前曾经历过这个仪式,在圣依莲达一世的导引之下,我们将不需要鲜血,找到永生的方法! 」

牧师跪了下来,捡起费恩坏掉的工具碎片。 她抬头,震惊地看着马仁费恩。 「这些是你船上的导航工具吗? 」

「 我知道我们不需要那些玩意! 」马文费恩唾弃道。

他停了下来,突然闻着空气,抬头看着城砦墙上的守卫们。

守卫们从墙边退开,但动作缓慢。

马仁费恩发出嘶声,眼光边锁定着上方的人类,一边往墙的方向跑去。 他开始沿着艾唐托城砦的边缘往上爬,他凶猛的上攀之势让成锯齿状碎裂的木头四处飞射。 他的脸像是个丑陋的面具,牙齿露出,双眼圆睁。 他边咆哮边往上爬,用如刀般锐利的指甲抓住了离他最近的人类守卫。

男人惊讶地喊叫,马仁费恩疯狂咬着覆盖在守卫下巴与锁骨上的金属。 尽管没人能够及时阻止为血疯狂的吸血鬼,但攻击只属徒劳-他的牙齿无法在其他守卫接近之前穿破铠甲,吸血鬼被踢下了墙边。 他随着一声巨响落地,没一会,艾唐托城砦的牧师便站在他身上,把他钉在地上,以避免再次的暴冲。

「 马仁费恩,你的虔诚显而易见,」牧师用力咕哝着说,「但你的血禁仪式必须结束,如果你还想待在艾唐托城砦的话。 司祭,破除你的血禁仪式。 你已展现你的崇敬,但你的任务将需要完全的清醒。 」

牧师用力让马仁费恩站了起来,并带他走向囚房。

暮影军团很少用到长期监狱,但暂时的囚室对宣判前囚犯的健康是必要的。

马仁费恩被领到城砦中央教堂下方的地窖中。 墙壁带着木纹,精美的油灯照亮着地窖。 牧师打开了尽头处的铁门,带马仁进到了里面。 一个啜泣男子发出的噪音透过墙壁的空隙透了过来。

「 马纽在牌局后的一场打斗中杀了同胞,」牧师对马仁费恩说道,移动到下一间囚室。 「他今晚会被用来破除你的血禁,我会为仪式准备好所有必需品。 」

牧师锁上门,上楼离开。

马仁沿着囚室边缘走着,胃发出声音,牙齿因兴奋而格格作响。

「 罪犯,你知道圣依莲达吗? 」他隔着墙壁问道。

一阵啜泣声从墙的另一边传来,马仁费恩闭上眼睛,举起了双手。

「 圣依莲达,信徒中最虔诚者, 最忠贞的一世。 她生为凡人,作为战士修女与因信念结合的兄弟姐妹一同在图瑞琮的山脉护卫永生圣阳。 听啊! 」

啜泣变成了叫喊。

「恶人裴德隆 杀光了他们,罪恶、贪婪、邪恶的背叛者! 」马仁唾弃道,「但她,活下来了;她有九呎高! 头发像乌鸦的翅膀般黝黑,指甲像闪电的边缘般锐利! 她跑到外面对抗裴德隆,但永生圣阳从那恶魔手上被一只天空中的带翼野兽给偷走了! 」

另一边的啜泣停了下来,马纽显然正在聆听。

「 那只野兽把永生圣阳带到了西边,圣依莲达跟着它! 多么虔诚! 保佑圣依莲达! 」

「... 她是怎么变成第一个吸血鬼的? 」马纽从旁边的囚室含糊说道。 他在马仁费恩用身体撞着墙壁的时候叫了出来。

「 她是个天才! 她是有远见的人! 她转向黑暗魔法,并且在重新得回永生圣阳之前承受不死的重担! 受祝福又优雅美妙的圣依莲达,最忠贞的一世。 她找寻了几百年后回归,是的,她回到了图瑞琮,把仪式教给了贵族们,让吾等得以接纳牺牲,加入她的寻找之中。 天才! 远见者! 受夜晚所祝福! 」

马仁费恩用指甲刮着木墙。

「 我是早期吸血鬼的其中一人。 我看着她航行到西边,等待时机跟随着她。 耐心、耐心、耐心,我很擅长等待。 」

马仁费恩安静了下来,唯一的声音就是马纽从隔壁囚室传来的沉重呼吸声。

吸血鬼跪了下来,双手因为血禁仪式的疯狂而颤抖。

他把手指偷偷伸进隔开他和人类之间的墙壁缝隙。

接着马纽开始大叫。

就一个移动,马仁费恩往后退,接着向墙猛撞。 他撕裂了木板,冲过破碎的板子,跳到了他的猎物身上。

一次呼吸的时间之后,他的牙齿已经在罪犯的脖子上,鲜血的铜铁味充斥空气之中。

马仁费恩放纵地吞噬。

一阵突如其来的噪音警报,牧师与守卫们往下跑到了囚室,脚步在他们眼前的景象前面停了下来。 马仁费恩正在享用美食,他们虔诚地看着。 吸血性是个诅咒,是个为了大我而被放置在某人身上的负担。 这个吸血鬼的状态是自愿、令人悲伤、而又必须的。 没有像他这样的牺牲,他们的身份便不会被归还。

马仁费恩喘着气,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嘴。 自我意识又回到了他的脸上,身体静止不动。

「 牧师,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的声音冷静而慎重。 和之前那个疯狂而充满怒气的吸血鬼完全相反。

「 玛迪亚,」牧师说道。 她低头鞠躬,「很抱歉我无法为破除血禁仪式准备全副的典礼-」

「 玛迪亚,没关系,」马仁费恩说道。 他稍微打理了一下自己,站了起来,双手在身前紧握。 「我对所有造成的混乱感到抱歉。 」

「 你的其他船员都死了吗? 」玛迪亚问道,她的双手快速地做出祝祷之势。

马仁叹着气,点了点头。 「是的,我们因为导航工具被破坏而上了岸。 是件憾事,但我想要继续进行任务。 」

「 司祭,我们能提供您什么资源呢? 」

马仁费恩绅士地笑了笑,「一套替换衣物,一队船员,我不需要罗盘。 」


沃娜

伊埃多的沃娜,拣选罪人者,玛干屠夫,在数个世纪的战争之中赢得了她的名号。 叛教之战让她的长剑常保湿润-而她的饥渴永得解消。 图瑞琮大陆上一个接一个的王国被联合起来的神权与君权打倒,而沃娜则在每次征战中怡然自得。

而现在,在她船的甲板上,她渴望地接近即将到来的莽霸联盟船舰。

要说沃娜人生中最闪耀的日子,那自然是她再生的那一天了,当时她跪在教堂,运行着那道将她的生命与永远侍奉君权与神权束缚在一起的咒语。 她常常想到那第一口异教徒的鲜血,以及她在施放咒语时所立下的誓言:「我们的饥渴应为苦修,我们的服事应为日常,现在到永远,罪人之血应用来维持我们的生命,直到我们发现真正的不朽。 」沃娜记得新生命的涌动,内脏中那饥饿的疼痛。 她的天赋惊人;她可以如掠食者般的无声行走,并用同样的技术杀戮。 她从不害怕独自走在夜晚,因为夜灵就在她心中跳动,沿着她的血液流动。 教堂怎么可能曾经想阻止对血的饥渴呢?

当然,过去数个世纪她一直奉行着这样的想法。 当图瑞琮终于归暮影军团所有,沃娜花了很多时间适应和平的生活方式。 她变成了一个拥有自己土地的贵族,但她的领土既贫瘠,岩石又多,而且沃娜很快地就被发现自己不是个合格的管理人。 她的厌倦持续了十年,一天晚上,她决定打破这样的单调。 那就像孩子的游戏一般有趣而平凡,打发时间的快捷方式。 她跟踪每一个人类奴隶,不管他们是在睡梦或是耕种,在一个快乐的星期之中,作为有趣游戏的一部份,她杀了每一个人。 沃娜很享受这样的运动,并且舍弃了她的卑微庄园。

而那是五十年前的事了。

等到米拉达女王宣布要聚集舰队搜寻圣依莲达时- 是那位圣依莲达! -沃娜马上就志愿带领第一只船舰离港。 她很饥渴,前所未有的饥渴,无论她的捕食是否有罪,她都要在这一路上得到满足。

而这只能在她不告诉任何人自己有多不在乎束缚在身上的规则才能成功,秘密让这整件事变得兴奋。

而现在,一艘莽霸联盟的船舰正在沃娜的视野之中。

沃娜站在船头,用那锐利、非人的双眼留意着海面。 她的任务维持着那同样的兴奋,而把无趣留在海湾。

好战者号 的船身有许多涂鸦,而那艘船的船员被前方的海岸给分了心。 一个展翅高飞的赛连发现了沃娜的船舰,但那只是那迅速变黑天空中的一个小斑点而已。

沃娜很饿,而基于她们忠诚的天性, 好战者号 装满了等待消耗的罪恶叛徒。 登上一艘海盗船很是讽刺,但却是让她饱足的必要手段。

一阵突然的海浪让船只猛烈地往前倾斜,沃娜得抓着栏杆才能保持平衡。

「 这阵风暴是哪里冒出来的?! 」她对着领航员喊叫道。

人类用他的六分仪朝着海岸方向猛戳,「那肯定是被召唤出来的! 依夏兰的川流使的著名之处就是他们的元素-」

「 我不在乎他们为什么有名! 专注在莽霸联盟的船上-我们已经快要近到可以登舰了! 」

沃娜看着她的牧师把手杖往空中举起,召唤出一阵剧烈搅动的黑烟吞没了她们的船舰。 好战者号极为诱人地接近了(而且天啊,沃娜饿了)。

但天空已经从下小雨的灰色,变成了愤怒的黑色,而大海把沃娜的船高高卷起,触碰到海浪的顶端,再重重坠回。 船员试图扬起船帆,让船回到风向处,但持续不断的海浪就快让他们翻覆。

沃娜看到了海滩碰到岩石的一道白线,她的双眼睁大,又在船撞上礁岩的时候紧紧闭了起来。

她跌落海上,在海浪间起伏,身体失去控制,就像一个在海上被猛烈拉扯的娃娃,终于,她浮上了海面。

在她背后的是船舰的残骸,妆点着原始白沙的船员尸体围绕着她,而在她眼前的是一座由黑暗密林所组成的高墙。

沃娜踉跄往前,穿过水深及腰的浅滩,还没找到能抓握的地方,就感觉到自己的脚在岩石上滑动。

她走上海滩,被缠着水草的木头给绊倒。 在她身后闪耀的火花表示她不是唯一的生还者,几个精疲力竭的船员正在她附近喘着气涉水而过。 他们就和市场中的陌生人一样重要-他们活着,而且拥有自己关注的事、目的、与任务,但他们对她的功能来说则无关紧要。

沃娜的船员是某个目标的手段。 他们到达了依夏兰的海岸,从而也达到了他们的目标。 但她的呢? 她的目标是神的旨意,由女王本人交办。

一种古老的感觉刺着她的心脏,伊埃多的沃娜,玛干屠夫,在她的生命中第一次如此接近圣依莲娜。

一抹野蛮人的微笑在她的脸上漾开。 最后。

她半跑半游的离开浅滩,几位船员正在呼救或可悲地拍着海浪,但沃娜予以无视。 她和船员已经躲避莽霸联盟的船舰好几天了。 为了喂食那些准备即将来临的土地探险的吸血鬼们,沃娜已经指示她的领航员预备登舰。 毕竟,她的同类需要他们的力量。 现在,沃娜看向那艘搁浅在自己船舰旁边的海盗船,她了解到这是个意外收获。

沃娜兴高采烈。 如果谣言为真,那么拿着罗盘的陌生人就是她的船长。

吸血鬼停了下来,评估着自己的选项。 她要嘛等着领导者接近... 或者她也可以在丛林深处进行伏击。 沃娜的微笑又回来了,离她上次狩猎已经过了太久太久。

几个海盗在她身后踉跄登岸,沃娜闻着空气。

有一个男人,有着外伤,包裹着刚断掉的手臂坐在沙地上。 他的衣着看起来就像是个典型的莽霸联盟贫民,他的脸有着像是凌乱亚麻的条纹。 他盯着沃娜,又倒回了沙地,用疲倦的双腿把自己推得越来越远。

「 拜托不要! 我不是罪人! 」

沃娜冲向前,俯瞰着那个海盗。 「你认得出米拉达女王的权威? 」

「 是 ... 是的! 我可以! 」

吸血鬼露出蔑笑,「那么你应该知道她对骗子那庄严的想法吧,我发现你的欺瞒之罪,神权眼中的罪人。 」

一阵模糊不清的噪音和沙粒刺着她的裁定,沃娜很有效率地消除了发自海盗喉咙里的尖叫。

她贪婪地喝着,感觉罪人之血以正义之名填满了她。 她隐约地知道自己弄得一团糟,但这并未困扰着她,大海会洗净她的不洁。

吸血鬼满足地喘着气,捡起一把在旁边海滩洗过的长剑。

沃娜朝着厚厚的绿墙行进。

她不是那种很有耐心的类型。 她知道只要自己的船员还撑得住,他们就会跟着做。

此外,她并不需要他们来完成前方的任务。 她是玛干屠夫,而永生圣阳就在她的掌握之中。


杰斯

杰斯因自己竟然记得如何游泳而心怀感激。

在风暴的混乱中,他和瓦丝卡一同自甲板上一跃而下。 杰斯抓住一片漂浮的木板以保留能量并开始踢水朝岸边游去。 当他看见瓦丝卡冒出水面时,他透过满口的咸水松了一口气。 她以稳健、自信的滑水姿态游向他,然后这两人便开始往海岸游去。

「有人引起这场风暴,」杰斯注意到了,一边吐出咸水。

「岸上本来有个元素师,就在那边的岩石上,」瓦丝卡说。 「看不见他们了。 」

杰斯望向邻近的裸岩。 在他左侧的是本来一直在追逐他们的暮影军团船舰。 它冲过一片岩石,但它的其中一艘小艇却完好无缺。 那艘小船正以一个倾斜的角度漂浮于宽广三角洲邻近的浅滩上。

「看见那艘小艇了吗? 我们可以驾着那艘船顺游而上前往这座大陆的内陆,」瓦丝卡说。 「我回去看看船员们。 你别死。 」

杰斯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并走上沙滩。 才刚从一场航海灾难里存活下来,他现在完全不想死。

这里的沙滩比起无用海岛上的更为粗糙。 它布满了不规则的岩石与沉积的大型海藻,而离岸潮更使一切散发着海洋的恶臭。 空气承载着召现风暴的重量,而微风则带有浓厚的湿气。

这个效应非常令人不安。 是时候在事情无可避免地变得血腥之前离开了。 他感觉自己彷佛正站在一场争夺赛的起跑点,彷佛某扇门会突然打开并且放出一只兔子供他追逐。

他开始走向那艘搁浅的小艇。 既然他已离开水面,他能够看见风暴所造成的剧烈损害。 好战者号撞上了暮影军团船舰的侧面。 每艘船都有一部分突出于另一艘船上,而且它们的木制船身也彼此纠缠。 杰斯能够看见水里的许多尸体,但却不敢仔细分辨哪些是他的朋友而哪些又是他的敌人。

他感到一阵惊悚。 马科姆。 布里奇。 盖文。 埃米莉亚。 他只记得认识过这些人。

杰斯在心中听见一道喃喃自语的词汇。 它听起来相当饥饿、愤怒,像是某种动物。 他往右侧一看,看见一个身穿耀眼铠甲的吸血鬼正以全速穿越沙滩朝他直冲而来。

一股惊慌撼动了杰斯的心灵,但随着本能反应突然降临在他身上,他的感知能力也几乎减缓到停滞的程度。

吸血鬼的心灵出现在他面前,一团缠绕的玻璃以及一缕缕脆弱的能量。 杰斯向前一探,同时感应到自身力量的浩瀚,于是便耗费相当大的精力只让极细微的力量触及他的目标。 他将这股微小的力量赋予了一道简单的指令:休眠

时间回复运转。 杰斯倒抽了一口气。 他面前的吸血鬼在沙地上跌了一跤并瘫倒在地面上,一边发出鼾声。

杰斯停了下来并惊喜地低头看着他脚边的吸血鬼。

「杰斯! 」

瓦丝卡正在跑向他。

闭上你的眼睛 -她在心中大声呼喊以让他听见。

杰斯闭紧双眼并听见某个东西 一声地落在他身后的沙地上。

他低头往回看。 一个被石化的吸血鬼倒在他的脚边。 这个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从一座博物馆里掉出来的样子。 这个吸血鬼定格在奔跑的半途,他的服装以一种难以雕琢的薄度被固化,甚至连他脸上毛孔的细节都捕捉到了。 如果杰斯不知情的话,他会以为这个雕像出自一位大师之手。 它几乎可称得上美丽。

瓦丝卡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我们失去埃德嘉了,」她肃穆地说,一边转身面向船。 杰斯跟在后头,抛下了沉睡的吸血鬼以及他的石头船员同伴。

幸存的 好战者号 船员们正在逃离这场船难并且准备进行一场战斗。 尽管身穿沉重的铠甲,许多吸血鬼正轻松地游泳上岸。 看来他们的天赋所带来的好处不只有猎食。

布里奇轻松地穿越沙地跑向瓦丝卡,他的尾巴在奔跑的同时于身后飘扬。

「我们战斗,你们走! 」他大喊着。 瓦丝卡跪下至他的高度。

「我们全部人一起走,」她简洁地说。

布里奇摇了摇头。 「我们对抗暮影,你们对抗烈阳! 待会儿见! 」

「你们要如何找到我们? 」瓦丝卡问道。

布里奇指着杰斯。 「跟随华丽的幻影! 」

瓦丝卡点了点头。 「当我们在上游离开那艘船的时候,杰斯会创造出某种高大的幻影。 让马科姆每个小时在高空探测我们的行踪。 」瓦丝卡说道,坚决地朝布里奇点了点头。

鬼怪点头示意并摇摇晃晃地以两只脚往回走向幸存者们,手里各挥舞着一支刀子,宛如一个凶残的布偶。

「布里奇! 」瓦丝卡最后一次呼喊着。 鬼怪转身,而他后方剩余的船员们也专住地聆听他们的船长说话。

「我们不会待在这里。 不要伤害本地人,」这位蛇发妖说道,「不过杀了你们发现的每一个吸血鬼。 」

鬼怪咧嘴一笑,接着 好战者号 的船员们抽出他们的武器并冲向残余的吸血鬼。

尽管夏日炎热,杰斯仍打了一股冷颤。 他很高兴自己属于海盗这一边。

「贝连! 跟我走! 」她在冲向河中小船之前呼喊着。

杰斯和瓦丝卡以沉重的步伐跑过沙滩,前往位于河流三角洲附近的那艘小船。 他们下方的地面逐渐从平坦、潮湿的表面转变为绵延起伏的干燥沙砾,在他们奔跑的同时被踢起飘入他们的鞋子里。 他们经过一个浸泡于自身血泊中的海盗船员,接着瓦丝卡咒骂了一声。 染血的足迹自尸体旁离开并进入了浓密的丛林。

瓦丝卡在他们奔跑的同时回头看着杰斯。 「杰斯,你需要替我们进行伪装。 」

他闭上眼睛并尽职地启动一道隐形帷幕覆盖于他和瓦丝卡上方。 在他们奔跑穿越沙滩的同时,他隐藏了他们的移动并且施放一道幻影以掩饰他们的足迹。

瓦丝卡穿过河口处的浅水并爬上了船。 杰斯撑起自己翻过船缘并试着喘口气。

在杰斯的幻影帷幕底下安全无虞,瓦丝卡正忙着升起船帆。

这艘船很小,可能是用来钓鱼或进行探勘旅行。 它的黑色船帆开始飘动,接着一道突如其来的内陆微风便将他们推向上游进入了丛林。

「不妨趁现在使用风力。 前方有还一大段路得用划的,」瓦丝卡说道。

他们眺望着沙滩上那一触即发的战斗,但随着他们进入迷宫般的森林, 好战者号 也永远地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打斗的噪音与海浪的拉扯都被虫鸣和上方小型飞行爬虫类的呼唤声取代。

这里的丛林跟无用海岛上的不同,杰斯因树林的大小而感到惊奇不已。 在他的海岛上,它们因空间的限制而受到阻碍,但这里的树却长得既宽阔又高大。 他觉得自己缩小了,一种微缩版的自己被扔进了巨大的花园里。

瓦丝卡正忙着捕捉在她的船帆里逐渐减弱的微风。 过了一会儿后她放弃了,然后从她的座位底下拉出船桨。 她皱起的眉头透露出明显的担忧。

「你在担心我们剩余的船员,」杰斯说道。 瓦丝卡点了点头。

「没错。 不过他们能够照顾自己,」她说。 「我是他们的船长,不是他们的母亲。 他们会在清除威胁之后找到我们。 」

林冠开始笼罩在他们上方。

Forest
树林 | Min Yum 作画

阴影与翠绿包围着他们的船,而河流则开始变窄形成一条深水道。 树枝在头顶上纵横交错,而太阳也完全不见踪影。 空气相当浓厚、黏湿,并且弥漫着潮湿土壤的麝香。

他的视线越过了船缘。 一群鱼正在下方嬉闹优游。 在混浊的水里他只能够辨认出牠们的形体。

杰斯抬起头,而瓦丝卡正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具有一种他无法光是透过表情来解释的意图。 她看起来非常犹豫。

「怎么了? 」他问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都不是来自这里,」她脱口而出。

杰斯眨了眨眼。 「好吧,很明显。 你说过我们来自拉尼卡-」

她面露愁苦神情,既不愿谈论却更不愿忍住不说。 「拉尼卡并不在这个时空。 」

杰斯惊讶地扬起了眉毛。 「这个时空? 」

显然瓦丝卡正试着要找到一种方式来表达她想说的话。 她收起罗盘并用双手辅助交谈。

「你告诉过我你的身体在你第一次抵达时消失又重现,而且在你头上还出现了一个符号,对吧? 」

杰斯点了点头。

瓦丝卡呼出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一阵怪异的阴影笼罩了他们的船,接着她的身体便消失无踪。

杰斯急忙跳起来,他差一点就因此从船上坠入河流里。

他突然听见一道 重击声 并且转身-瓦丝卡再次出现于船的另一头-如果船没有往上游移动的话就会在她消失时的位置-而且她头上也出现了相同的三角形-圆圈符号。

杰斯惊讶地完全合不拢嘴。

瓦丝卡稍微用双手摆出了「看吧」的手势。 「我也是。 而且通常当我们-」她的手势比向他们两人,「-那么做的时候-」她示意着周围,「 -我们能够旅行前往其他存在的时空。 我们是鹏洛客。 」

一下子接收这么多新信息实在是超出了他的负荷。 杰斯开始提出立即浮现于他心中的三十个问题里的第一个。

瓦丝卡伸出手掌阻止了他的提问。 「等我说完! 现在,每当我们试着要穿梭时空时,有某种东西会把我们拉回来,不让我们离开。 对吧? 我认为欧拉兹卡不只是具有永生圣阳。 它还拥有把我们困在这里的结界。 当我们找到永生圣阳时,我被告知要施放一道咒语来联络另一座时空,而在我们那么做之后我想我们就能够离开了。 」

「那有可-」

「一只 教会我如何航海,杰斯。 还有谁会知道什么事是可能发生的?

杰斯带着荒谬的兴奋将线索拼凑在一起。 他直视着瓦丝卡并兴致勃勃地大声传送意念。 「我们认为这个罗盘只是指向了那座城市,但它却指着繁盛强大的魔法。 」他朝瓦丝卡的口袋点了点头。 「它指向了以太北极而非地磁北极,并且它也会指向相似魔法种类的巨大异常值。 那也就是为何当你找到我的时候它也指向了我,而且它现在或许也正指着你。 在我们的船撞毁之前,我正试着要告诉你。 」

她拿出罗盘。 它正指向她,但随着她头顶上的记号消失,它也慢慢转了回去。

杰斯点了点头自我确认,同时拨弄着位于侧面的开关以让第二道光束指向他现已知晓的以太北极。 他反复开关,使指向欧拉兹卡的指针静止不动。 「透过计算以太北极与欧拉兹卡的角度,我们能够使用它来精准地定位我们的路线... 或者我们可以就只是跟随它指向大量魔法体现的方位,正如你一直在做的。 虽然这比较没那么简洁,但它管用。 」

「那好 ... 不可思议呀,」瓦丝卡说道,一边朝奇术罗盘眨了眨眼。 她露出笑容,开始大笑。 「这片屏障靠得一定是我们用来穿梭时空的同一种魔法! 这也就是罗盘指向那里的原因! 你弄明白了! 」

杰斯以协调良好的耸肩动作来掩饰他那腼腆的表情。 瓦丝卡继续说道,「我原本很确定如果我没找到罗盘所指之物,派我来这里的那个人将会杀了我。 但现在我们有机会了,这都要感谢你! 」

「我们都具有各自的天赋,」杰斯谦虚地回复。

瓦丝卡咧嘴一笑。 「而你的天赋真了不起! 」她暂停了一会儿。 瓦丝卡的表情出现某种变化。 变柔和了。 「杰斯,很抱歉我一直向你隐瞒穿梭时空的事。 当我找到你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能否信任你。 不会再对你有所隐瞒了。 」在她划桨的同时,波浪温和地拍打着船侧。 「在我们停泊于绝涛城的那晚,我一直没有机会为了你说的那些话向你致谢。 从来没有人像你那样听着我的故事。 谢谢你。 」

杰斯微笑着。 「你的故事很值得一说呀。 谢谢你和我分享。 」

她响应的温柔笑容使他稍作停顿。 它既脆弱又真诚。 双眼凝视着他。

她已停止划船。

关于这座丛林的一切变得明亮且过度饱和。 一切都充满了意义。 杰斯的脑中浮现几十个问题,而且所有问题都截然不同,同时包含了现实与奇幻的各式质问。 她喜欢书吗? 位于现存时空之间的空间抽象特质是什么? 穿梭时空与施放一道普通的咒语有什么不同? 她最喜爱的甜点是什么?

但在杰斯心灵后方的某种东西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检视河岸。 他静坐了几秒钟,将他的力量往外延伸以查看他们是否被跟踪了。 笼罩于船上的隐身咒依然有效。 周围的区域基本上是空荡荡的,但在外围却出现一些影像。 他尽可能集中精神以拓展他的感知范围。

瓦丝卡专注地看着他。 「你有感应到什么人吗? 」

杰斯点了点头。 「一个人类,一个吸血鬼,一个人鱼... 还有一个牛头怪。 」

瓦丝卡困惑地皱起眉头。 「一个牛头怪? 」


华特莉

浓密的红树林转变成绒毛般的沙砾,华特莉感觉到她的坐骑踏出的每一步都稍微陷入了下方的原初海滩里。 她转身向她的副手简短地做了一个手势─这里就是那位人鱼最后被看见的区域。

她会在这里找到带领她前往黄金城的向导。

当华特莉思考这份挑战时,她的精神便为之一振。

她的足爪龙坐骑也以激动的轻声叫喊响应。

恐龙与骑士之间的链接相当紧密。 有些骑士偏好在他们的坐骑出生的那一刻就开始饲养牠们。 其他人则捕捉野生坐骑并以魔法标记牠们。 华特莉极为实际。 她的坐骑并不是她的孩子或宠物。 牠们是应当以诚相待的工具,也是她的战士身分的延伸。

上方的天空呈现一种愤怒的灰暗,起伏的波浪冲击着一座突出于海面上的裸岩。 在岩石附近,华特莉能够辨认出两艘残破不堪的船。 一艘具有莽霸联盟的旗帜,而另一艘的断裂桅杆上则挂着暮影军团的破损黑帆。

有个 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一定是个人,但她却不像任何华特莉见过的人。

她的肌肤是翡翠般的绿色,更像是爬虫类而非其他物种,同时她张大了那双闪烁的金色眼睛,不停寻找着她的船员幸存者。 一团纠结的藤蔓自她头上升起并舔舐着空气,而且她还穿著船长的外套与裤子。

华特莉知道最好还是别靠近那些船。 无论人鱼召唤的是哪种风暴都足以让这些船只搁浅,但或许仍无法将内部的所有人铲除。 尽管她受到的战士训练正催促她前去抵抗入侵者,华特莉却知道不应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因提自华特莉的右侧接近。 他骑着一头剑齿龙-一种强韧的坐骑,比起华特莉那小型、灵敏的足爪龙坐骑大上许多。 因提低头看着他的队长并指向了突出于沉船邻近海面上的岩石。 他的另一只手则轻拍着系于她坐鞍侧面的网子。

华特莉点了点头。 他一定能够看见塑形那座风暴的川流使。

她转向蒂尤。 「回去城里召唤我们的兵力前来阻挠那些幸存者。 」

蒂尤点了点头并驱策她的饰角龙返回深绿色的丛林里。

华特莉和因提转身沿着与沙滩外缘平行的路线前进,并自荒野与沙地交界处的内侧越过了浓密的森林。 他们一路穿越红树林与咸水域,前往因提看见他们目标的裸岩。

在他们后方的沙滩上,他们听见一个男人的嘶喊。 华特莉没有转身查看这股骚动-她知道自己不能分心。 她反而让她那敏捷的足爪龙向前冲出了丛林来到耀眼的阳光下。 她身后的嘶喊声戛然而止,接着她看见一个倒在前方岩石上的躯体。 华特莉驱策她的坐骑走近以让她好好地看清楚。

在那里,瘫倒在眺望着广大、无垠海洋的岩石上,正是一位不省人事的女性人鱼。

她看起来非常年老;她的长鳍末端变得黯淡,许多玉制的小饰品悬浮于她的脸部轮廓外缘。 无论这个人是谁,一定是她召唤了弄沉两艘船的风暴,而若她就跟华特莉所感应到的同等重要,那么她将会知道欧拉兹卡的位置。

华特莉胸口的焦虑加重了。 这个计划一开始看起来很糟,但看见她眼前的人鱼却让它变得更不可能成功。

我该如何说服烈阳帝国最古老的敌人来帮助我?

她的勇气浮现并且坚决地垂下了眉毛。 我会找出一个方法!

华特莉靠近并爬下坐骑。 随着她逐渐走近,这位人鱼便开始翻身移动,摇摇晃晃地使自己从地上起身。 这位年老的人鱼稳住了自己,双眼直视着她身旁的华特莉与因提,接着她脸上的鳍便惊讶地往后拉扯。

「我不想攻击你,」华特莉坚定地说。

人鱼闭上她的眼睛。

华特莉感到愤怒。 她到底在做什么?

人鱼吸气,吐气,然后与华特莉四目相接。 「他正在前往那里。 别挡我的路,否则我就会出手。 」

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华特莉握紧了她的刀。 川流使是出了名的迟钝。 她知道跟一个人鱼交涉以争取到一位向导会非常困难,但她的内心却认为跟这一位交涉或许就像征求烈阳帝国的其中一位祭师建议那天该吃什么食物一样。 绝不会有直接了当的答案。

「我的名字叫华特莉,未来烈阳帝国的战士诗人。 告诉我你的名字。 」

「我是川流使的提莎娜,」这位人鱼谨慎地响应,「而且依夏兰正遭逢劫难。 」

她举起一只弯成爪状的手,接着一阵海浪便击中了他们下方的岩石。

一种威吓战术。 华特莉不会如此轻易地感到害怕。 她坚守立场。 「为何依夏兰正遭逢劫难? 」

提莎娜的鳍在她的脸颊两侧激动地拍打着。 「有一位川流使违背了我的目标并且现在正在前往那里。 库莫那意图使根本的依赖关系失衡。 」

这个人鱼使华特莉想起了如果她让一位稍微疯癫的大婶跟烈阳帝国的祭师们作对的话可能会有什么后果。 一位睿智又具有洞察力的秘教徒,口里却说着一种内在怪人的语词。

「我想前往欧拉兹卡,可是我需要一位向导。 」

人鱼的鳍猛抽了一下。 「什么?

「她看见它了,」因提突然插话,一边看着华特莉。

人鱼张开了鳍。

华特莉小心地选择她的用字,「我拥有一种怪异的魔法,而且我看见了一座黄金城。 」

提莎娜一脸严肃。 「你看见一座黄金城。 」

「是的。 」

「不是 那座 黄金城? 」

华特莉皱起眉头,感到尴尬。 这段对话实在是太熟悉了。 「我看见了欧拉兹卡,」她坚定地回复。

因提以从容的声音插话。 「如果我们想保护我们各自的族人,就必须要找到黄金城。 」他示意着海滩上的一片混乱。

提莎娜转向华特莉并如审讯般地将身体往前倾。 她的表情既严肃又坦率,具有一种掠夺者的专注。 「而你就只是需要前往那里吗? 不是占有它? 不是将它据为己有或是以你们帝国之名加以侵占? 」

华特莉紧闭的嘴巴形成一条严峻的直线。 她跪了下来,把她的武器放在地上,以充满敬意的眼神抬头看着这位人鱼。

「我内在的某个东西 使 我看见那座城市。 我确定这就证明了我的任务对于烈阳帝国与川流使的存活都至关重要。 我们不是彼此的敌人。 」

人鱼稍作停顿并端详着华特莉的脸孔。 她看似看透了她,而当华特莉顺服地跪在地上并回望着提莎娜的凝视时,她感觉到自己竟是如此难以置信地年轻。

提莎娜垂下眼皮并向一旁噘起嘴唇,思索着她的响应。 她往下伸出一只手并将它放在华特莉的额头前方。

华特莉感觉到一股特殊的暖意,彷佛有人正在戳弄着她胸膛里的火焰。

提莎娜张开眼睛。 「我曾感应到你,就在几天前,」她说。

华特莉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厌恶表情。

人鱼走向一旁,无视于她的反应。 「我感应到一股庞大的力量拉扯着我们世界的能量,就像一只试着要跃出河水表面的海豚。 」

提莎娜令人感到相当不安。 隐喻对华特莉而言并不陌生,但这个人鱼却使用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层次。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华特莉急切地低语着。

人鱼的瞳孔变得细长。 「我只知道我们无法自下方穿越世界的表面。 有些人会坠入,一旦没入其中,却无法跃出。 」

华特莉完全不懂提莎娜的意思是什么。

「今天早上我感觉到一股相似的拉扯,」她说,「朝向海洋的方位。 此外,两个月前也出现过,在越过地平线的更远之处。 但那份能量并不属于你。 」

人鱼跪了下来并直视着华特莉的眼睛。 「如果你说你在掠过我们世界边缘的时候看见了一座城市,那么我便相信你。 」

因提低头看着华特莉并露出一道自豪的笑容。 华特莉很感谢有他在这里的支持。

「不过我要你向我承诺,华特莉。 」提莎娜怒视着。 「因为库莫那的存在对你们和我们都同样具有威胁,因此我们将前往这座城市以 阻挡他。 如果你试图将欧拉兹卡据为己有,我将会毫不犹豫地把你杀了。 」

华特莉深深地感到没有把握这趟探险将会如何发展。 这原本会是一趟非常有趣的旅程,但她却别无选择。

「谢谢你,提莎娜。 」

华特莉爬上她的坐骑并伸出手邀请提莎娜。

提莎娜看着那只手,彷佛它是由许多昆虫组成。 「我会自己走,」她面露怒容。

人鱼从侧边的袋子里拿出一个小型的玉制物品并把它摆在地上。

她抬起一只手,接着这块玉便自内部开始发光,一种被斑驳翠绿包覆的荧光。

沿着他们所站立的裸岩周围排列的岩石与藤蔓开始晃动,宛如铁块被吸往磁铁般地朝这块玉移动。 岩石与木头弯曲扩张,在过程中拾起了这个图腾,并开始形成一个元素的轮廓。 过了一会儿,曾经美丽的雕刻品已转变成一个站起来与华特莉的足爪龙等高的凶猛元素。

提莎娜抬起一只脚,同时部分木头也形成了一个立足处。 她往上走,然后紧抓着她的新元素坐骑顶部。

「跟我来,」她说。

华特莉咽了一口。 这是一位拥有浩瀚之力的女人。

她让自己的恐龙转向并朝下眺望着沙滩,看见了一片绝对混乱的场景。 有些幸存者们正在涉水走出两艘船的残骸,一大片血迹则玷污了洁白的沙滩。 有一位吸血鬼跑进了浓密的丛林。

华特莉指着那位逃逸的征服者。 「因提,跟踪他们! 当你把他们赶跑后再追踪我在雨林里的位置。 」

因提迅速地自岩石旁离去并进入丛林。

华特莉以口哨向蒂尤吹了一段简短的旋律。 她默默地感谢蒂尤仍记得她的训练;蒂尤听见这道指令并立即转身跟随因提以及那个吸血鬼进入了丛林。

一定是在追寻欧拉兹卡,无庸置疑, 华特莉在心中暗自笑着。 可悲的血蛭。

随着她驾驭足爪龙走下裸岩的另一侧,一首诗也开始在她心中逐渐成形。 她眺望着失事船只并沉思着她那关于这趟历险的诗句将如何开始。

一艘由血蛭驾驶的船追逐着一艘由跳蚤驾驶的船 ...

「停下来。 转向河流,」提莎娜大声号令。 这位人鱼使她乘坐的元素转向并朝河水走去。 华特莉跟在后方,接着停在提莎娜身旁。

提莎娜宛如一位忙碌学者般不耐烦地叹了一口气。 「有人在那里施放了一道幻影,就在水面上。 」

华特莉的视线越过了人鱼的手并看着远方海水与河流的交界处,然后发现自己呆住了。 河水的流速既缓慢又温和。 没有波浪扰乱它的水流,但在那里,有一道航迹正缓缓地划过水面。 没有可追踪的来源,而且底下显然也没有东西在游动。

「那好 ... 怪异。 你确定那是幻影吗? 」华特莉问道。

提莎娜嗤之以鼻。 「我施放幻影的资历比你活着的时间还久。 」

「不过你认为那会是其中一位暮影军团幸存者的杰作吗? 」

人鱼摇了摇头。 「这种幻影远超出他们的能力范围。 我担心这可能是一个更大的威胁。 」

没有任何征兆,这位人鱼便让她的元素转向进入雨林。

华特莉无奈地咕哝着并催促她的坐骑加紧脚步跟上。 他们冲入浓密的丛林,一边留意着那道奇怪的河水航迹。

叶片与藤蔓不停拍打着华特莉的脸,她的心里则吟唱着希望。 追根究柢,或许这原本就是她该做的事。 关于这个情况的一切都既新鲜又令人不自在,而且华特莉也不愿承认自己的焦虑,不过看似至目前为止事情都进展得相当顺利。 据她所知,从来没有川流使愿意与一位烈阳帝国的战士合作。

提莎娜的协助感觉起来依然 极为 怪异。 华特莉不禁想着这个人鱼是否正打算利用她。 更糟的是她无法读懂提莎娜。

华特莉的足爪龙兴奋地鸣叫着。 牠的双脚在森林地面的植被上踏出一种稳定的节奏。

「烈阳帝国也听见那些低语声了吗? 」提莎娜的音量盖过了叶片拍打声以及呼啸而过的潮湿丛林空气。

「你是指 真正的 低语声,还是流言? 」

人鱼无视她对于澄清问题的请求。 「我们其中一人在无意间听见来自绝涛城哨站的一场对话。 稍后我们将内容与你们其中一员的话相互印证。 有一位莽霸联盟的船长持有一个能够定位黄金城的罗盘,」提莎娜说道。 「她拥有翡翠般的肌肤,以及-」

「─以及看起来像藤蔓一样的头发? 」华特莉把话说完。

人鱼不发一语。 只传来她的元素那岩石与木头构成的脚在丛林地面上的沉重踩踏声。

「我在船只残骸里看见她,」华特莉说道。 「如果她拥有你说的东西,那么那道航迹应该就是她了。 」

「她一定是一位技术熟练的幻影师。 」提莎娜的双眼直盯着河里的航迹。

华特莉握紧了恐龙的缰绳。 「那么我们必须得做好准备。 等河道狭窄到他们无法再前进的时候,我们就发动攻击。 」

「比起杀死他们,我们更需要他们的罗盘,」提莎娜说。

「我并没有要杀了他们,」华特莉带着被冒犯的怒意说道。

提莎娜啧了一声。 「晨间必要之薄雾,」她宛如智者般地点头说着。

华特莉沮丧地咬着她的嘴唇内侧。 「请解释薄雾是-」

「欧拉兹卡的位置甚至对我们来说也是个秘密。 」

华特莉的信心崩解了。

「你根本就不知道它的 ... 位置? 」

人鱼回瞪着她。 「我们知道它概略的位置。 」

华特莉紧闭着嘴巴。 她深吸一口气并尽力隐藏她那逐渐增强的挫折感。 「不过,它位于烈阳帝国的领土之外,对吧? 」

「它的位置需要翻越分隔帕查图帕与奎札托的山脉,并且还要穿过在那之后的湖泊。 」

华特莉参照着她心中的地形图。 「在未名谷的北边还是南边? 」

「南边。 」

「而这就是你知道的一切? 」

「是的。 」

华特莉点了点头。 她感到束手无策。

我们需要那个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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