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尼希茲的復仇
前篇故事:寇基雷再起
計畫已奏效。同心協力,妮莎、傑斯、基定,以及贊迪卡大軍成功地建造了一座能夠困住奧札奇泰坦的巨大晶石監牢。而就在剛剛,妮莎已將最後一顆晶石舉至定位,困住了鎢拉莫,那個蹂躪她世界的怪物。
站在基定身旁的飄浮岩石上,妮莎平視著鎢拉莫那巨大的骨質面板。他們才剛完成的這件不可能的任務正威脅著要使她亂了套,但贊迪卡人自下方傳來的歡呼聲卻振奮了她。
晶石網陣 | Richard Wright 作畫
長久以來,她的世界一直任鎢拉莫予取予求,朝一條無可避免的毀滅路途直衝而下-巴勒格、塞基黎。但現在終於,而且幾乎是不可思議地,竟完全相反。終於,輪到贊迪卡來進行毀滅了。而且贊迪卡將毫不留情。
「好了,我們開始往後拉!抓緊你們的繩索!」基定朝下方的贊迪卡人大喊著,同時往海戶攀下一條繩梯。「確保邊界的安全!」
還好有基定負責監管;有他指揮的話人們將會安然無恙,這表示妮莎便能專注於泰坦身上。一股預知的浪潮急沖過她。她的視線越過戰場看向了傑斯。當他們四目相接時,他對她敞開了心靈。如你所願他被困住了,她說道。現在是時候摧毀他了。。
是的。還有多少晶石被埋在那邊的峭壁裡?傑斯問道。妮莎能夠感覺到在他的聲音裡的激動,即便是在她的腦中。我們還需要另一顆,不對,其實是兩顆。妮莎,這一定會成功的!我有個計畫。
我也是。妮莎抽出了她的劍。
但就在她能夠行動之前,傑斯將她的注意力轉移到晶石環上面。他已重建了他那相互重疊、等身大小的幻影圖表。只要再兩顆晶石來重導我們正在通連的能量,我相信我們完全不需要接觸到泰坦就能夠把他摧毀。風險極低-相對來說。如果我們只是…傑斯持續說道,但妮莎卻沒繼續聽下去。她不想要一種精心策劃又冷靜的攻擊。她想把她的劍插進鎢拉莫的脖子。她想把他開腸剖肚。她想要了結他,就在此時此地。她曾答應過傑斯在困住泰坦之前不會試圖摧毀他;現在他被困住了。
她轉身面對這片土地,朝岩石峭壁望去,接著她開始探向世界之魂。她呼喚,艾莎婭做出回應。元素懷著一種妮莎尚未在這個世界裡見過的決心起身。帶著她之前未曾感受過的希望。終於,贊迪卡準備好為了自由而現身。
Ashaya, the Awoken World | Raymond Swanland 作畫
然後有某個東西破碎了。就像被踩斷的小樹枝,艾莎婭開始碎裂搖晃,她的形體一片片地瓦解。大感困惑,妮莎探入更深,更用力拉扯。但艾莎婭卻毫無反應;她的枝幹抽搐顫抖,而整個贊迪卡也隨之震動。
妮莎所站立的飄浮岩石開始晃動,一開始相當緩慢,接著便愈來愈快,非常劇烈。妮莎跌了一跤,急忙伸出雙臂來保持平衡。上下左右的震動是如此地激烈,彷彿贊迪卡正要把自己扯得分崩離析。接著,就像開始震動時那樣地迅速,它停下來了。世界恢復平靜,而且一切安靜無聲。
但妮莎知道這是個虛假的平靜。某樣東西不對勁,她能夠感覺到,某樣東西-
一陣粗糙刺耳的聲響打破了這片寂靜。在妮莎右側,海堤和它上面的一切就像是浪潮般地翻湧著。妮莎驚恐地看著贊迪卡人與奧札奇被甩到空中然後墜落在堅硬的石牆上,接著在整個狀況第二度發生時又再次被往上拋。
睜大眼睛並且感到狂亂,妮莎轉向艾莎婭。贊迪卡發散出一股痛苦與恐懼的洪流,同時元素也坍塌成一堆碎石。
「艾莎婭!」妮莎朝她的朋友奔去,但卻被另一波傳遍世界的晃動給絆倒了。
在她左側的海面上,晶石環與大地一樣劇烈地搖晃著。隨著一波波連鎖的震動撕扯過海灣,地脈也努力維繫著它們的陣形。監牢即將瓦解。但並非這個世界的晃動給了它壓力。正好相反。這個不穩定的監牢正在給世界施加壓力。在那裡,就在監牢上方,妮莎看見一顆偏斜的晶石,一股黑暗能量正在穿過它,破壞了地脈陣列的完整性。這不對。它不應該在那裡的。它是從哪來的?擔憂不已,她搜尋著傑斯。
妮莎,快離開那裡!一得到她的注意後,傑斯的呼喊充滿了她的心靈。
傳來一道巨大又不停迴盪的破裂聲,監牢的其中一條地脈突然斷裂。晶石環已被破壞。妮莎的心臟也停止跳動。
快跑啊,妮莎!就是現在!
但妮莎卻沒有逃開。她把自己推向那條斷裂的地脈。這不可能發生的。不是現在。該輪到贊迪卡了。
當她落在斷口附近的一顆飄浮岩石上時,其中一顆半脫離的晶石突然傾倒,拉扯著它僅存的連結直到這個連結也跟著碎裂。頃刻間,巨大的岩石開始搖晃,懸浮在曾將它固定住的最後一點魔法鏈結上,接著便朝海面鉛直落下。
妮莎被晶石衝擊而造成的巨大水花給淋濕,但她完全沒有停下來擦一下她的眼睛。這不能發生。她伸向垂掛著的地脈,曾經與那顆墜落的晶石連結的地脈,而且她把感覺推入構成地脈那股強大的魔法力之中,直到她能夠觸碰到它。就在她成功的那一刻,一股難以置信的能量浪潮湧入她體內。她感覺到自己變得前所未有的強大。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把那份力量通連往何方。她會透過自己將它導入另一條垂掛的地脈中;她將會使用自己的身體來修補這個斷裂的環。她會搞定這個。
她伸向另一條地脈,深掘著她自身的力量之井以使自己更朝它的魔法延伸,將她擁有的一切都灌注於復原晶石環上。只要再靠近一點而且-
她被擊倒了。
妮莎在被打中之後才看見那條粗厚的粉紅色觸手。是鎢拉莫。
隨著監牢的完整度被破壞,他已能自由地突破它的邊界。
不休飢渴鎢拉莫 | Aleksi Briclot 作畫
環上的晶石開始搖晃,失去平衡。地脈脫離了她可觸及的範圍。鎢拉莫將不再被拘禁了。
不!妮莎跳了起來,衝向最接近的藤蔓,這次她手上拿著劍。她直視著泰坦。這不可能發生。無論囚禁與否,她都會摧毀鎢拉莫。該輪到贊迪卡了。
擺盪過藤蔓,妮莎把劍劈向鎢拉莫其中一條胡亂抽打的觸手。她的刀刃連條刮痕都沒留下,但她不在乎。她再次出擊。然後再一次。剩餘的晶石環崩塌了。一個接著一個,其他晶石筆直地落入海中。一波波的鹹水濺灑在妮莎身上,同時由充滿恐懼的尖叫所形成的刺耳噪音從後方傳來。鎢拉莫,掙脫了束縛,再度朝海戶移動。
妮莎痛苦地吶喊著。就跟他們當時成功困住鎢拉莫一樣地不可能,這樣的結局看似更難以想像。
這個結局嗎?
這真的就是最後了嗎?
隨著這個想法,一道衰弱的浪潮沖洗過妮莎,使她精疲力竭。她所能做的只有強迫自己的手指緊抓著藤蔓。
妮莎,妳在做什麼?妳必須離開那裡!傑斯的聲音再度出現在她的腦中。她從未聽過他如此急迫的聲音,但她卻無法移動自己的身體。就是現在!傑斯大喊著。
他的擔憂並沒有影響她。她注視著下方翻湧的海水。如果她落下的話,那一定很冷。
監牢被破壞了,妮莎,傑斯的聲音變得平靜許多。那隻惡魔破壞了它。我們無法再做什麼了。出來吧。拜託。
那隻惡魔…妮莎搖了搖自己。那隻惡魔?她突然感覺到他,感覺到他這個怪物的邪惡。他在這裡。她抬起頭。他就在那裡。她在巴勒格面對的那隻惡魔,將坎尼之心連根拔起的那隻惡魔,試圖摧毀贊迪卡的那隻惡魔。他已經回來了。
火花再燃的歐尼希茲 | Chris Rahn 作畫
突然間一切都合理了。他就是她感覺到的黑暗,他就是一直以來的錯誤。就是他的晶石打亂了這座監牢,使大地震盪。他就是這一切的肇因。而現在他正在施放一道咒語,一道如此古老又強大的咒語,以致於妮莎只認得它那模糊的形狀以及那徹底又極為強烈的黑暗。隨著這道咒語的施放,贊迪卡的所有大地開始痛苦地吶喊著。
「起!」惡魔尖吼著。
接著某個東西甦醒了。
妮莎轉身看見一排難以置信地龐大、閃耀著黑色光澤的斷片撕裂穿出了大地。甚至在這隻怪物的其他部分衝破地表之前,妮莎就知道了自己正在看著第二位泰坦。寇基雷。這隻惡魔呼喚了另一個驚懼獸來蹂躪她的世界。
她抬頭回望著惡魔,而他則往下對她露出了笑容。微笑著。
妮莎渾身顫抖,感到一陣噁心,而就在那一刻她體內的某個東西被拔除了。她在很久以前就認出的某個部分,她試著要緩和、試著要遺忘的部分。她的那個部分具有力量,而現在那分力量正竄流過她全身。與地脈的力量激湧過她全身時的感受並沒有什麼不同,但這次她能夠把它全留給自己。這感覺很棒。她的力量回復了十倍,接著她雙手交替著攀上藤蔓,把自己拉上了這顆飄浮岩石的頂端。
她站在那裡瞪視著這隻惡魔。她知道自己應該不要理會他。她知道自己應該逃跑-或是與泰坦戰鬥,或是幫助人們,或是做任何並非她即將要做的事。但如果她做了其他任何一件事,那還有什麼意義呢?她的作為能造成什麼改變嗎?難道還存有任何希望、任何最後的一絲希望來拯救贊迪卡嗎?
如果她不理會這隻惡魔,妮莎將得回答這個問題。所以她並沒有選擇離去。她反而直視著他,這個礙眼偷走了她的世界最後存活的機會。為此,也為了其他的一切,她將終結他。
她跳上劇烈震盪的海堤並朝惡魔衝去,寶劍在手,準備出擊。在他們上次相遇時,沒有確定自己已經了結他是她犯的錯;她不會再犯同樣的錯。
隨著寇基雷崛起,海堤抽搐著,大海翻騰,大地晃動,贊迪卡人則尖叫不已。但這都是在妮莎周遭發生的事,在她的專注圈之外,超出了驅使她向前的憤怒。她眼裡只有那隻可怕的惡魔,而她唯一知道的事就是他即將死亡。
正當她一路穿越翻湧的後裔與不停搖動的岩石奔向這隻帶翼惡魔時,妮莎依稀感覺到寇基雷對她的周邊世界產生的影響。之前她曾感受過這位泰坦的影響力,那時候有更多屬於他的後裔充斥著這個世界。當時她並沒有太在意這份扭曲的混亂,而現在她並不喜歡他對地脈造成那模糊糾結的影響。那片覆蓋了這個世界的無縫圖案被擾亂破壞。一切都不對。她踏出的每一步都需要非常專注的努力才能迫使她的腳接觸到地面,才能克服真實的分解,才能補償重力的扭曲。但她卻堅持向前。什麼都無法阻止她。
然後她面前的大地噴發了。寇基雷胡亂揮打的手臂擊中了海堤,他巨大的拳頭擊碎穿透了岩石,使燈塔搖搖欲墜。這道衝擊將妮莎拋向空中,伴隨著海堤的碎片和數以百計的贊迪卡人。當妮莎懸吊在那裡,暫時地懸浮著的時候,世界翻轉了過來。時間變慢,接著漆黑、泛著彩虹光澤的腐化在純白的岩石以及她周圍的人們臉上形成結晶。彷彿她被困在一座凍結的池子裡,因她周圍的冰塊壓迫而窒息。
接著時間突然再度流動,而重力也跟著加倍,或甚至增加了三倍,以如此強勁的力量把妮莎往下拉回到坍塌的城牆上,連風都從她身邊被移除了。她試著站起身,但卻覺得自己正在沉入一灘流沙中。她周圍的一切都變成崎嶇的邊緣與幾何圖案,訴說著不自然的事物。她眨了眨眼,但卻無法清除這個畫面。一切看起來都一樣;她再也無法分辨城牆、海洋,還有那隻惡魔。
她已落入寇基雷的扭曲力場。她搖搖晃晃地走著,不確定她的下一步會帶她前往何處,不確定她身處何方或她正要前往何處。甚至不確定她是否還活著。難道結局已經到來了嗎?
不。不!這不是結局。它不能是。這隻惡魔是她完美世界裡的瑕疵。把他從贊迪卡移除的需要驅使著她向前。她繼續往前,把一隻腳踩在另一隻前面,一口接著一口吸氣,直到她終於掙脫了扭曲的範圍。
重獲自由後,妮莎奔向海堤白色岩石的尾端並來到峭壁上,朝惡魔直衝而來。她向他俯衝,將他撲倒在地上,她的劍則抵著他的脖子。
「還真厲害呀。」他朝上看著她,仍露出了那道令人作嘔的笑容。「終於想贏了。終於想不計一切代價。」
「你!」在妮莎把劍往下戳刺的同時,膽汁從她的喉嚨後側湧起。
但隨著一道迅速的移動,惡魔躲開了她的劍並使自己脫身,飛到空中,同時往下朝妮莎送出一發他那吸取精華的魔法。它在她起身之前擊中了她,從她的血管中吸取著生命,啜飲著驅動她的恨意。
她大聲吶喊,一邊探向大地,並往上朝惡魔送出一連串泥土。但它卻從未觸碰到他;土地在空中迴轉並往下朝她襲來,跟隨著一束不自然地糾結扭曲的地脈。
妮莎滾向一旁,在瓦礫落在她身上的同時翻滾過地表-那是黑色扭曲的腐植,既不自然又飽受折磨。大感驚慌,她看著四隻寇基雷後裔迅速地跑到她和惡魔之間。是他召喚它們的嗎?
「哎呀,」惡魔說道,「我的計畫得優先進行。贊迪卡淪陷。」他輕輕地點了點頭,後裔便包圍住妮莎,激起了她四周的石塊。「而且贊迪卡將會滅亡。」
Ryan Barger 作畫
灼熱的疼痛把妮莎撕裂,她痛苦地咆哮著。雖然她無意這麼做,但她的呼喊卻驚動了艾莎婭。當周圍的大地升起時,她能夠感覺到贊迪卡對她的擔心;這個世界正要來幫助她。但即便如此,它也正被扭曲、破碎、腐化。它即將被毀滅。
不。妮莎不能允許它發生。她把贊迪卡之魂推開。遠離這份扭曲,遠離這份摧殘,遠離她。退後!
艾莎婭不願離去。世界拒絕離開她,但妮莎卻逼迫它離去。他們任何一位都無法再做什麼了。
隨著她的放手,她感覺到她的最後一絲希望在寇基雷後裔的影響之下扭曲成恐懼。她的腸胃扭轉。大地、地脈,這個世界的生命變得如此扭曲變形以致於它們都不復存在。
在惡魔大笑的同時,妮莎最後的真實也崩解了。
我嘲笑著妖精那困惑的表情,她的真實就在她的面前瓦解。我無法控制。這真好笑。跟那雙眼睛有關的某個東西。
「噢,小妖精。妳想聽聽某個有趣的事嗎?如果妳當時讓我完成我的工作的話,我就會重新獲得火花並離開妳的世界。我沒有選擇妳作為我的敵人,但現在我覺得自己有責任成為妳應得的敵人。寇基雷的扭曲將會讓妳體驗到贊迪卡最後的時刻,被拉長了有如千年之久。像我那樣地受苦吧。我通常不會在乎這種戲劇效果,但妳卻讓我特地為妳破例一次。」
寇基雷的後裔包圍了這位玖瑞加人,不停在空間中揮砍以避免地脈接觸到她,彷彿一群織著破碎真實之網的蜘蛛。她和贊迪卡的連結被切斷了。無能為力。
我的心靈費力地指揮這群後裔。這是可行的,但我知道自己正走在刀口上。尤其在泰坦如此靠近的時候,我正冒著發瘋或是更糟的風險。但只要我不指揮它們進行任何泰坦直接反對的事,那麼我不認為它會介意我借用一些後裔來處理一隻攪局的昆蟲。我往後躍上空中審視著其餘的戰場。已經成了一片潰敗。太棒了。
現在是時候離開這個地方而且永不回來了。
在我確認完沒有倖存者能夠逃離海戶之後,當然,我會離開這個地方並且永不回來。
其實,現在那也不重要了。我應該馬上離開此地並永不回來。
真有趣。有個人正在我的腦袋裡。無法接受。通念術絕對是最糟的。我已經有太多跟那些想把不屬於我腦袋的東西放進那裡的人交手的經驗了。
有種模糊的方向感將我指向了那位入侵者,藏身於下方奔逃的士兵中。我像彗星般地猛烈衝向地表,並在撞上泥濘又滿是海水的大地的同時炸飛了贊迪卡人。一位身穿藍袍的男孩屹立著,雖毫髮無傷但卻大受驚嚇;他反射性地分裂成數十個鏡像幻影。這把戲還不賴。
我悄悄說了一個字:我所知道痛苦最真實的名字。在環繞著我的一顆霹啪響的圓球中,痛苦支配著。我跟他一樣都感覺到了,但比起這個男孩我早已習慣痛苦。所有幻影都彎下了腰,但只有其中一個是真正地感受到它。很輕易地便能挑出那個真實的品項。我得意地笑著朝他衝去,但卻在與他四目相接時顫抖了一下。
那對眼睛就像一把長矛擊中我。拋棄了詭計,他盡可能地用全力襲擊我,但那只代表了我的拳頭打碎的是他的顴骨而非照原先計畫般地將他的頭扭斷。他旋轉著跌向地面,坍塌成一堆被濺滿泥巴的袍子。我向前走去,準備扭斷他的脖子並結束這一切。
有個東西從後方抓住我的翅膀並把我往後拋離他,在過程中也扯碎了翅膀。我痛苦地著地,接著抬頭看我的對手。雖然他能夠在我注意到之前就發動第二波攻擊,但他卻等待著。高大、厚實、下巴方正,而且意志堅決。就大部分的標準來看是個好看的傢伙。我邊打量他邊咯咯地笑著。他寧願從我背後攻擊我以拯救他的朋友卻不願用那種方式獲勝。我馬上就喜歡他了。一個英雄。
我稍微把頭傾向他。「歐尼希茲。幸會。現在,我想請你離開並回家。你看起來像是個將軍,所以你一定知道這場戰爭大勢已去。這裡的防禦工事都是你的傑作嗎?非常令人印象深刻呀。希望某天能再度與你交手。由你來選擇世界和條款。但現在…」
他用他那金屬的…四條…鞭子般的東西揮砍打斷了我的話。他真的在揮舞一組軟劍嗎?已經好幾世紀沒看到那種東西了,而且從未在贊迪卡看過。軟劍專家通常會是極致的高手,或是很有趣地短命。我躲開了攻擊,感到惱火。
「這些人受到我的保護,惡魔。退開,否則我將會制伏你。」他聽起來也像是認真的。
「真令人失望呀。在我的那個年代,請原諒我如此表達,對這一切還是有某種禮節存在。但我猜現在的鵬洛客已不像當年了。舉例來說,他們變得更容易死了。」我舉起手掌釋出一道源源不絕的純粹弱能術。
而這傢伙只是站在那裡,臉上帶著一道惱人的賊笑,全身散發出金色的光芒。刀槍不入!事情已演變得比我所預期的更有趣了。
「沒那麼容易,」他嘲諷著,接著便往前衝,以寬大的弧度向我揮砍。他雖奮力衝鋒但卻沒有衝過頭-他具有範圍優勢,而且我找不到任何能夠抓住他的缺口 。我用更多的能量衝擊波阻止他靠近;大部分都被他躲開了,但還是有少數幾發擊中目標。每一次他都試圖用那道金色光芒來穩住他自己。戰術考量:他的保護魔法需要他的專注。不過,他對此具有非常熟練流暢的技巧。他完美地將護盾交織進他一連串的攻擊中,完全不讓我有任何見縫插針的機會。不只一次,我的前臂被他劃了幾道傷口,但這些都是皮肉傷而且很快就癒合了。他讓我採取防禦姿態,而且我的假動作也沒有讓他上鉤。我們的打鬥又回到了對峙狀態;他再度設法讓自己站在我和那個通念師之間。
「你打得很好,但你無法傷到我,而且我不會再讓你傷害任何人。我為贊迪卡而戰,惡魔。」他的聲音充滿了許多決心,但我卻能夠看見懷疑開始在他的表情邊緣緩慢地移動著。都是這樣開始的。
「尼希茲。」我糾正他。「那麼你是指…這些人嗎?」我隨手把一束能量輕輕地彈進一群縮成一團的脫隊者與傷者們。死了六個。他退縮了一下彷彿要再次發動攻擊,但他並不想離開能夠保護那個通念師的位置。「或者你是指他呢?噢,我的朋友。這個通念師已經對你產生影響了,不是嗎?這就是為什麼你總得先殺了通念師。你有多確定你是出於自身的意志來保護他的呢?你有多確定他沒有在你的腦袋裡動什麼手腳嗎?」
他的眼睛瞥向一旁─看向通念師-就只有那麼一刻。那樣短暫的時刻就足以讓懷疑把裂隙稍微打開一點。在那樣細微的時間裡,我向前衝,而在那極短的一秒內,他的重心已經移到了後腳上。
戰鬥中有許多像這樣的時刻,時間靜止了。此時戰鬥的喜樂淹沒了對於時間之流的感知。他壓低身體擺出摔角手的姿勢,同時向我揮砍著,但他的攻擊範圍又高又寬。當我們四目相接時,我也能從他的臉上看見那份喜樂。他就和我一樣喜愛戰鬥。很好。我就是喜歡這樣。
他壓低身體來迎接我的衝鋒,但我準備好了;他試圖掃過我的腿,但是,用我那隻未受損的翅膀拍了一下,我翻躍過他並用爪子朝他劃去。他的護盾偏折了這波攻勢,但這道衝擊卻將他推離了我一呎,他不願如此,於是便猛然衝鋒逼近。我有時間來做好準備並擺出低姿態。我的體重與力量佔了優勢,但他的速度比我快,重心也較低。我不清楚他真正的戰鬥風格,但我已足夠熟悉一般的戰鬥模式而能夠預期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
我給他一個目標而他也接受了。他用雙腿鎖住我的膝蓋並開始施力-一種完美執行的擒拿與關節技。我比他重,但他還是能夠在幾秒內就打斷我的膝蓋。
我利用這幾秒鐘的時間來控制住他的右臂,當我們近身搏鬥時將它鎖定在我的脖子後方。我們濺起了泥巴、血液、海水、膿液,更糟的是,奮力想取得控制權-而且他是個比較高明的摔角手。膝蓋發出破裂聲,接著一道令人作嘔的衝擊傳遍我全身。不過,他的問題是他預期這就是戰鬥的結束,而實際上,打碎我的膝蓋只不過是我在過去一小時內所經歷過第三糟的感覺。
我用完好的那條腿和優越的體重將他固定住。他緊咬著牙齒,臉上灑滿了泥巴,與覆蓋了我,覆蓋了我們全部,覆蓋了這個悲慘又註亡的世界相同的泥巴。他專注著不讓自己的肩膀被折斷。但我打敗他了。他知道我打敗他了。
Cliff Childs 作畫
「你為贊迪卡而戰?為了這個殘破如糞堆的世界?好吧,看看它是怎麼回報你的!」我把他的臉用力壓進泥濘的水中。他不斷地胡亂扭動揮打,語無倫次地說話與咳嗽,掙扎著想抓住東西。我能夠感覺到絕望與恐懼,就在他的雙手滑進泥巴裡的時候。
就在他無用地揮打著我的時候。
就在他開始溺水的時候。
證明了刀槍不入完全比不上三吋污水。
「這就是贊迪卡!所有的苦難與荒地與污穢!這就是贊迪卡!」他再次抽搐,接著他的身體便癱軟下來。
我把他多壓了一秒,然後鬆手並把他翻回正面,濺起了一陣水花。
「這就是贊迪卡,」我低語著。「而你的戰鬥已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