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茂典閣那看似無止境的大廳裡,來自無數世界的奧法知識正排列於此處年代久遠的書架上,彷彿整個阿凱維沃時空只剩下腳跟踩踏在石地上的咔答聲響。黑玉教授-這裡的人們是這麼稱呼她的-邊走邊深呼吸,吸入了古老紙張以及總是伴隨著魔法的熟悉臭氧味道。她需要在另一場令人難以忍受的會議之後喘口氣。儘管這個地方充斥著智慧與學識,但這裡還住了一些格外愚鈍的人。

Professor Onyx
黑玉教授|由Kieran Yanner作畫

例如:雖然她在多重宇宙中名聲遠播,但當莉蓮娜維斯用一個完全不同的名稱自我介紹時,其他教授們竟沒有認出她。這並不讓她感到意外。這間學校總是如此,甚至從多年前她還是個學生時起就是這樣;一直專注於它自己的小問題上。

她周圍的這些書本、巨著,以及卷軸有種令人鎮定的作用。它們看似把這個地方包覆在某種寂靜之中。當學生抵達,校園將不再這麼安靜-但這一刻,她趁著在書架間漫步的同時細細品味這份孤寂感。

前方傳來一陣沙沙聲。帶著一絲不悅,莉蓮娜想到那本永遠碟碟不休的法典;它很可能會隨時出現在轉角處。不過,當她繞過下一個拐彎時,那並不是她在書架上看見的那本被學校以魔法活化的書。

「你在做什麼?」她問道。

那個人影僵住不動,他的手正準備伸向另一本書以把它放到他腳邊的書堆上。

莉蓮娜向前走。「學生不能來這裡,還要再過一個-」

話語聲終止,同時一串紫色的光芒從那個人影的手上飛出。光芒掠過她的手臂,隨著一股噁心感瀰漫至她全身,這個房間看似開始變形擺盪。透過意念做出一個手勢,她隔離了這道咒語的效應,然後粉碎了它。一個業餘者的伎倆,沒錯-不過斯翠海文的五個學院都不會教導具有那種本質的魔法。

「所以,」她說,一股不停盤繞的死亡能量流隨著她召喚自身的魔法而包圍了她的手,「你不是來這裡參加暑期課程的,我了解了。」

她現在能看見了,這個人戴著面具-原本該是眼睛的位置只被一片光滑平坦的金屬遮蓋。當然,她曾聽聞過歐理可。學校充斥著關於這個秘密法師社團的憂心低語,他們醉心於禁術並不計一切代價地追求力量。不過,她卻沒預料到會這麼快就遇上一個。「我知道你是什麼人,」她說。

闖入者朝大廳看了一眼,然後看著莉蓮娜。「那麼妳就知道妳的死期不遠了。」

「黑玉教授?」其中一座鄰近大廳傳來一道略為熟悉的聲音。莉蓮娜轉向聲音的來源,一邊舉起能量充盈的手。莎依兒塔倫盧克院長正皺著眉頭站在大廳尾端。「妳還好嗎?」

當她轉過身來,闖入者已經消失了。只有地上成堆的書與卷軸顯示他曾出現在那裡。

莉蓮娜使自己恢復平靜,讓魔法消散。這不是讓大家注意到她的好時機。「我沒事,我只是-以為我在書架上看見什麼東西。教職員們已經進行到手邊的下一個主題了嗎?」

塔倫盧克院長打響了她的喙,那雙巨大的黑色眼睛裡充滿了不悅。「納撒理院長堅持要延長今年的鬥法塔賽季。」

莉蓮娜在觸碰到那道咒語擦過她手臂之處時皺了一下眉。在跟著塔倫盧克院長走回聖法諭大廳的路上,她朝書本望去。「我們肯定有比鬥法塔更嚴重的麻煩。」

「沒錯,就是這樣!」塔倫盧克院長輕柔地說。莉蓮娜幾乎沒聽見她還說了什麼。


在位於凱勒姆的房間裡,威爾肯理斯無助地看著他床上高聳的一疊書。他一直在努力選出該帶哪一本走;看來最好押那本關於熱融預言的巨著,但他接下來卻想起了他最喜愛的歷史手記,薩都絲治療師的陳述。現在已經過了一小時,他還遲遲做不了決定。他用手順了順他的金色短髮並環視房間,看見桌上的貓頭鷹造形發光卡片,然後搖了搖頭。無法得知他們要過多久才會返回凱勒姆。如果他們回得來的話。

前門被重重地打開,使威爾畏縮了一下,接著蘿婉便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威爾的姊姊幾乎跟他一樣高,金色的頭髮披垂在肩膀後的紅色披風上。她朝威爾皺眉,視線跳到依然散落在他面前的書本上。「你怎麼還沒準備好?」

「只要...再給我一分鐘就好,」他說。熱融預言。絕對是熱融預言。

蘿婉從房間另一頭的桌子上拿起邀請函。金色的火花從它上面浮起,這張貓頭鷹造形的卡片在她手裡散發著微光。「你已經用了兩週的時間,威爾。我們需要出發了。」

「史書說斯翠海文已經存在幾千年了。我相信它能夠再多等我們幾分鐘。」他轉頭瞥了一眼書堆。沒有薩都絲的陳述他怎麼撐得下去?「或者,大概幾小時。」

蘿婉開始抱怨。「現在克蜜娜可能正在等我們。」

威爾嘆了一口氣。克蜜娜。這名女子已告訴他們許多關於斯翠海文的事。但她的邀請函卻憑空出現,就在賈路已不擔心他們的安危並離開他們之後的幾天內送達。他們在凱勒姆並沒有和她相處太久,而且他們現在竟然只憑她的片面之詞就打算前往一個全新的世界?威爾把注意力放回到書本上。「我相信她不會介意的。」

「我們要出發了。」

「是的,我知道。當然是今天。我只需要-」

「不,威爾。」蘿婉把邀請函在手裡揉成一團。「立刻。」

威爾開始說話,但房裡突然發出強光,陰影的捲鬚在空氣中盤旋。他瞇起眼看著它擴散包圍他的姊姊。在她後方,斑駁的耀眼藍天在一面翠綠的葉片網中閃耀著。

蘿婉揮手並咧嘴笑著,一邊踏入光芒中消失了。

威爾咬緊下顎,努力抗拒那股拉扯著他的核心的力量。但他和他姊姊的連結太強了。相同的光影捲鬚很快就湧現在他四週,用虛相般的光芒淹沒他的床。他在被光芒拉向一個新時空之前急切地抓住了薩都絲治療師回憶錄。然後,圍繞著他的一切都是與凱勒姆截然不同的光芒與色彩和聲音。他被拋過了虛無,穿越了一切。

無論蘿婉帶他們前往的地方是哪裡,威爾聽見的第一個聲音就是一道高頻的尖嘯。它來自一團模糊的羽毛和爪子-這團東西正朝他們飛來。威爾叫了一聲,一邊舉起回憶錄遮擋。那隻鳥在撞上之前突然往上朝天空飛去,在頭頂上方以大範圍的弧形軌跡盤旋。

他們正在一塊空地上,被一群看似柔和的低矮樹木圍繞著。空地外緣站著一個拿著彎曲手杖的眼熟人影。過了一會兒,那隻鳥便從天空降落至那名女子肩上。

「你們好,威爾。蘿婉。」一束陽光照在她身上,使她的紅髮閃閃發光。克蜜娜面露淺笑,一邊朝他點了點頭。「我看見你們兩個都成功了。而且剛好趕上。課程即將開始。」

威爾環顧四周。他看見的只有一片荒野。「所以,呃。那麼,學校在附近吧?」

「沒錯。」克蜜娜轉身朝空地邊緣走去。「就只要越過這片森林。我們很快就會看見第一把火炬。」

第一把火炬?威爾納悶那是什麼意思。

「所以這個地方是什麼樣子?」蘿婉問道,從威爾身旁離開好跟著她走。「還有其他像我們這樣的人嗎?能夠在世界之間穿梭的人?」

「這是一個非常廣大的校區,」克蜜娜說。「我相信還是有其他人來自不同的時空。你要來嗎,威爾?」

威爾咬緊下顎,然後跨步跟在她們後方。


正如克蜜娜所說,有一把火炬。但她沒說的是它好龐大-更像是一座塔,真的。銀色的柱子升得比樹林還高,穿透了耀眼的藍天。即便從地面上,威爾能夠看見在這個結構頂部飛舞的火焰,它的火光正與上方兩顆太陽的光芒較勁。當他們抵達基座時,威爾用一隻手掠過那光滑的金屬。「他們是怎麼持續點燃這個東西的?」

「就跟阿凱維沃大部分的事物一樣,」克蜜娜說。「用魔法。」

威爾不悅地看了那名女子一眼。「這裡是妳的故鄉世界嗎?」

「我已經在這所大學待了很長一段時間,但不是。」克蜜娜看往地平線的方向。「下一把火炬應該是那個方向。」

威爾看往同一個方向,但他只看見在他們面前無限延伸的綠色原野,其間只穿插一條被踩踏出來的小徑。

「如果還有更多火炬,你稍後還有時間來讚嘆它們,威爾。來吧,」蘿婉說道,一邊向前跑去。

「蘿婉,慢一點,」威爾說。「我們不知道這裡會有什麼人或什麼東西。」

「沒錯!」她大笑著說。

他們走了幾哩後才抵達下一根火炬。威爾不禁想著這整個時空到底有多少火炬-以及它們可能會聳立在其他哪個陌生的土地上。

造風師手記寫得詳細多了,」克蜜娜慵懶地說道。

威爾凝視著鄰近的克蜜娜。他皺了一下眉,然後跟著她的視線看往他身旁的書。他把手滑到書本上,那破舊的封面給了他一種安全感。「我沒聽過那本。」

「好吧,等我們抵達斯翠海文後,你總是能夠去茂典閤查閱它。」

「茂什麼?」蘿婉問道。

「茂典閤,」克蜜娜回覆道。「那裡廣泛地收藏了最多關於任一時空、地點的魔法知識。」

「噢,」蘿婉說,毫不掩飾她的失望。「更多的書。誰在乎呢?」

「妳在開玩笑嗎?」威爾驚呼。「我們可以學到任何東西!一切事物!我們得加快腳步!」

蘿婉翻了白眼。「現在是誰需要放慢速度了,嗯?你不是說外面可能有野獸嗎?」

「我的貓頭鷹會警告我任何逼近的危險,」克蜜娜說。「你們兩個都不必害怕。」

威爾看了那隻鳥一眼。牠彎起了翅膀,牠的圓形眼睛上閃爍著陽光。以一個遲疑的動作,牠轉頭直視著他。威爾皺眉。「牠有什麼問題嗎?」

克蜜娜看著前方。「完全沒問題。雖然牠年紀有點大了。」

剩餘的路途上眾人不發一語,而威爾則偷瞄著那隻貓頭鷹和她的主人。但那隻鳥看似總是知道他偷看的時刻並直視著他,直到威爾忍不住把視線移開。他注意到地貌隨著他們的移動發生變化,看見了遠方一座紅灰色的山脊。

終於,克蜜娜在他們經過另一座火炬時打破了沉默。「歡迎來到斯翠海文。」

隨著這三人登上山脊,威爾幾乎因眼前的景象摔了一跤。校區延伸越過地平線,發亮的高塔與平坦的屋頂繁複交錯。一座由參差石頭構成的巨型拱門飄浮在那肯定是學校中心的建築上方,每塊石頭的末端都指向地面,各個平整光滑,彷彿有一把巨劍把底部都削去了。

威爾走到蘿婉身旁。「這裡...

「比我們的城堡還巨大,」蘿婉壓低了聲音說。

那也是一種說法。遼闊的斯翠海文比艾卓的五座城堡放在一起還大。校區中央有一座比其餘樓房更高的巨型建築。它的尖頂拱門上反射著陽光,而巨大的圓球則飄浮在較矮的建築上。

「那就是茂典閣,」克蜜娜說,一邊走上前來站在他們旁邊。威爾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依然啞口無言地眺望著校區。

蘿婉發出短暫的笑聲,把他從白日夢中喚醒。「這一定會很棒。」

威爾面露笑容跟著她的姊姊朝高聳的大門走去。它們龐大到足以讓它們看起來很近,即使他們可能要再走一個小時才會抵達。

他才走了幾步就突然發現克蜜娜並沒有跟著他們走。他和蘿婉滿懷好奇地回頭。「妳不來嗎?」

Mentor's Guidance
導師指引|由Brian Valeza作畫

「噢,不了,」克蜜娜搖著頭說。她看了她的貓頭鷹,接著那隻鳥便升空朝茂典閣飛去。「我還有其他事要處理。你們去找一位名叫瑪雯達鋒喙的貓鷹。她會協助你們安頓下來。」

「噢。」蘿婉清了一下喉嚨。「好吧,呃,那麼,謝謝妳。」

威爾鞠躬行禮。「我姊姊的意思是:謝謝妳帶我們來這裡。」

「不需如此客套,」克蜜娜笑著說。「但…不客氣。」

威爾挺起身體並再次看了一眼那名女子,接著便前去跟他的姊姊會合。「蘿婉,」他低聲說道。「妳覺得一個『貓鷹』是什麼?」


在大門另一側的校區熙熙攘攘,人們正沿著斯翠海文那寬闊的石步道疾行。有些較年輕的學生穿著相同的制服,灰色的斗篷在他們快速行走時於身後飄蕩。較年長的學生則穿著獨特的服裝並成群移動,就像聚在一起的各種色彩。

紅藍色的花邊與領飾跟黑白色外套與鞋套上的角度和旋紋形成強烈的對比。綠黑色大衣與厚靴看似跟優雅、狹長的紅白色背心與高領呈現完全相反的風格。威爾以腳跟旋轉,將這些千變萬化的色彩與形狀盡收眼底。

「她很怪,不是嗎?」蘿婉心不在焉地說。她看似一點也沒被他們四周的奇景震懾住-如果要說的話,她看似沉浸在思緒裡。

「誰?」

「克蜜娜。她和那隻貓頭鷹。」她聳了聳肩。「我猜那也不重要了。她帶我們來到這裡,對吧?」

就在威爾能夠回應之前,校區深處傳來驚叫聲。在一瞬間,蘿婉已朝聲音的來源奔去。

「嘿!」威爾喚道,同時在她身後開始奔跑。「等等我!」

Academic Dispute
學術爭執|由Manuel Castañón作畫

他們奔跑繞過一個轉角,卻在一個小型庭院的入口處滑行至停止。裡面有一群人正在觀看兩團學生於一片草地上互相拋擲咒語,那些光芒和色彩以螺旋軌跡高速飛越空中,差一點就擊中目標。其中一道咒語擊中一位身穿紅色與藍色服裝的女孩,於是她便開始飄浮,無助地踢動她的腳以及揮動她的手臂。群眾裡傳出笑聲和掌聲。

威爾驚恐地看著。「我以為這裡應該是一間學校。這實在-」

「太棒了!」蘿婉把話說完,一邊咧嘴笑著。她扯了一下鄰近學生的袖子,那是一位身穿黑色與綠色服裝的樹靈。「誰贏了?」

「目前粹麗看似占了上風,」那位學生說道。「但如果我是他們的話我不會太過鬆懈。那些銀毫學生可以變得非常惡毒。」

「嗜血戰鬥,就發生在校園裡嗎?」威爾結巴地說。

樹靈皺眉。「這只是一場決鬥。沒有人真的會受傷。反正,傷得不重。」

「好吧,我看夠了,」威爾說,一邊試著讓自己聽起來具有力道。「蘿婉,走吧。我們需要找到-呃,某種管理員。大概是一位教師。我們還有課要上,肯定還要取得一些書,而且-」

蘿婉向前走,完全忽視他。在草地上,有個學生已盯上其中一位穿著紅色與藍色服裝的粹麗學生。他舉起雙手,移動嘴唇以一種低沉、專注的語調說話。在他的手指之間,捲曲的黑色墨水開始成形。

「小心!」蘿婉大喊。她朝準備墨水咒語的那個學生投出一發電擊。他在被擊中時叫了一聲,使他正在召喚的黑色墨水整個灑在他的制服上。群眾發出更多笑聲和掌聲。這位粹麗學生轉身看著蘿婉,感到十分驚訝。「謝謝!」

蘿婉笑著準備回應;就在威爾能夠警告她之前,一圈活生生的墨水從她下方掃擊她的腳。她以背部著地,因喘不過氣而咳了一會兒,接著往上看是誰襲擊她-是一個身穿黑色和白色長袍的學生,跟被她電擊的那個學生穿得一樣。「別插手,新生,」那個學生怒斥道。

隨著蘿婉召出另一發電擊,她四周的空氣也發出電能的霹啪裂響聲。「想再試一次嗎?」

在邊線上,樹靈靠向威爾。「所以,那個就是你的姊姊?」

「恐怕正是如此,」他面露愁苦表情說道。他一直在期望安靜、學習-到目前為止,這就跟凱勒姆一樣糟。

「看來她已經選好她的學院了。」

說的沒錯-蘿婉現在已站在粹麗學生那一側,一邊朝另一側拋擲火花。威爾不情願地站到場上,小心翼翼地穿過戰局,閃躲來回飛舞的火球與光箭。當他終於來到她身旁時,他便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蘿婉,這不是我們的戰鬥。走吧。」

她就只是大笑。「威爾,如果你真正試過的話你也會覺得很好玩的!」

「我們不是來這裡的,蘿婉!我們是來這裡成為更好的法師的!」

「閃邊去,新生!」他身後傳來一道喊聲。在他轉身的同時剛好有一顆墨水球打中他的胸口,墨球爆裂使他往後撞上了蘿婉。他們一起從地上起身,咳嗽,接著威爾驚恐地往下看:那本他放在旅行背包裡的薩都絲回憶錄已掉了出來並且還滴著黑色墨水。他立刻就知道書被毀了。「好吧,」威爾咆哮道,一邊咬緊下顎。「或許這就是我們的戰鬥。」

蘿婉把他拉起來。「記得那場跟維特茲和古羅穆的對決嗎?」

威爾點了點頭,一邊召喚施法的能量。轉眼間他周圍的空氣就降了好幾度;他呼出一口氣,在空氣中結成了霧。「來吧。」

蘿婉轉身並舉起她的手召喚出一顆電球,它劈啪且嘶嘶作響地朝空中伸展、蜿蜒。

威爾一邊計算時間,一邊送出一波冷風與冰盤繞在蘿婉的閃電周圍。「一......三!」

威爾和蘿婉一起行動,他們的合併魔法以弧形軌跡朝其他學生奔去。他們看似已不再露出過分自鳴得意的笑容了-但就在它擊中那位銀毫學生之前,蘿婉的閃電突然發出強光與裂響,穿過了威爾的冰魔法緞帶。威爾皺眉,但已經來不及調整了。至少,蘿婉的攻擊力道非常猛烈;它穿透了那位年長銀毫學生召出的光盾,使她往後摔倒。

蘿婉在他身旁歡欣地大喊,但這份慶祝卻很短暫,同時她轉身用一條閃電鞭打掉了另一個法師的咒術。

威爾凝視著他們的合併魔法失敗之處-他們之前總是能成功施放那道相互交織的咒語。某個東西不對勁。


莉蓮娜站在茂典閣外側,看著歡樂的學生隊伍經過。她幾乎立刻就能感受到她那件舊靡華制服的重量,並且心不在焉地拉了一下她這件教授外套的領子。

在對面,納撒理院長闊步穿過茂典閣的大門,身旁跟著莉塞特院長。莉蓮娜以相同的步伐走在這兩位院長旁邊。

「黑玉教授。」莉塞特院長點頭打招呼。「你對課堂適應得如何?」

「還不錯,」莉蓮娜說。「不過我一直從學生那裡聽到一些令人不安的傳聞。」

納撒理院長大笑。那是一種奇特的聲音,來自一個魔神,就像是從水晶上流過的水。「這個嘛,年輕的心靈習慣創造複雜的故事。我認為那是一個好的跡象。積極想像,諸如此類。」

莉蓮娜勉強擠出笑容,設法保持一種輕鬆的語調。「除非他們也進行扮裝遊戲並且潛行穿過大廳,不然我認為這不只是個天真的遊戲。」

「潛行?」莉塞特院長揚起一道眉毛。「而且妳還見過其中一人?」

她稍作停頓。該如何回答這題?「我在校區裡看見一個戴著面具的陌生人。無論這是否為其中一個歐理可,然而...

「又是那個詞。那聽起來總是如此認真。我們真的不知道這些傳言是否不屬於一個無害的惡作劇,」莉塞特院長說。

那個面具陌生人朝她拋出的魔法遠超過了無害惡作劇的程度。「總之,我們不該低估他們。我們應該警告其他院長和教授們。這所學校肯定有某種我們能夠採用的防線。」

「妳的意思是,除了阿里布以外嗎?」納撒理院長氣沖沖地說。「我相信他確實會喜愛做一些不一樣的工作。或許那樣他就會放下對我的不滿了。」

「我想的不只是一個魔像而已。」

「即使妳說的那些東西代表了某種風險-我們的學生也不是無助的羔羊,」莉塞特說。「他們能夠保護自己。」

「可是誰要來保護他們不傷害彼此?」納撒理說道,指向了鄰近的庭院。莉蓮娜能夠看見射偏的咒語飛向空中,同時空氣中充滿了歡呼與叫喊;另一場決鬥。莉塞特嘆了一口氣,而納撒理則大笑。「看見了嗎?擁有如此才華,我不認為歐理可對他們來說有什麼好怕的。」

「納撒理院長,」莉蓮娜開始說道。「我們真的應該-」

「好,好。」

她們一同前去終止這場打鬥。納撒理用一大片水沖過群眾,把粹麗學生們圍在一起。藤蔓與樹根在莉塞特院長的號令下自地面竄出,將孩子們彼此拉開並且在他們能夠拋出任何魔法之前捆住他們的手。

一個年輕男孩邊抱怨邊跟著一個年輕女孩離開草地。「這裡不是凱勒姆,蘿婉。」

莉蓮娜皺了一下眉,她的視線掃過他們的服裝。他們沒穿制服,而且腰帶上還掛著劍。他的短髮就跟她的一樣耀眼,他們的眼睛和鼻子幾乎是彼此的鏡像。

凱勒姆,他這麼說。她知道一個叫凱勒姆的地方-但那並不在阿凱維沃。

女孩皺眉。「我知道,威爾。但這裡也不是艾卓。你不能告訴我該怎麼做。」

「我們可以先離開嗎?就在我們惹上麻煩之前。」

莉蓮娜看著這對雙胞胎從她身旁經過,短暫地與男孩四目相接。他向她露出一道緊張的笑容,然後急忙走過,一邊拉著他的姊姊跟他走。

他們大概不是歐理可特務。但若他們是鵬洛客,那麼他們或許派得上用場,如果- —,她糾正自己-麻煩找上斯翠海文的時候。


威爾驚奇地看著學生宿舍的內牆。繁複的線條沿著石頭奔馳,散發柔和的光芒。他伸手沿著軌跡觸摸其中一個線條,指尖感受到魔法的刺痛。

「就是這個,」蘿婉從走廊遠端說道。她揮手示意威爾跟上並推開了門。

跟隨她進入,威爾看見了堅韌的牆壁與玻璃窗。陽光灑入,使這個空間填滿了溫暖的光芒。有兩張床位於房間的兩側,每張床都鋪著灰色的毯子,而毯子上則佈滿了錯綜複雜的金色線條。門後面的牆上掛著兩件制服,相應的鞋子被擺在制服下方的地板上。

蘿婉躺上離門口最近的那張床。「這好棒。比凱勒姆那些被稱作床的岩石好多了。」

威爾咯咯笑著把他的書放在另一張床上。他坐了下來,陷入 那奢華的床墊裡,然後用手沿著那些發光的縫線移動。相同的發光線條越過了石牆。雕刻的符號位於角落裡,石焰與樹林和星辰則沿著天花板行進。他的注意力停在火焰上,這讓他想起了外面的猛烈決鬥。他低頭看著雙手。「妳覺得我們一起施放的那道咒語有哪裡...怪怪的嗎?」

蘿婉從另一張床看著他。「那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它就是跟在凱勒姆時不一樣。」

「這個嘛,我們不在凱勒姆,記得嗎?」蘿婉聳了聳肩並把腳踩在毯子上。「此外,它成功了,不是嗎?那有什麼大不了的?」

威爾搖了搖頭。「是的,它成功了,但是...它應該要更平順的。更凝聚。我們一起施咒幾十次了,但這次,那就像是我們的魔法無法合作。我想或許會在茂典閣找到答案。」

「好吧,祝你閱讀愉快,」蘿婉說。她起身朝門口走去。

「這不只是我的問題而已,蘿婉,」威爾提出抗議。「要是待在這個世界會對我們的魔法造成影響呢?」

「我的魔法沒問題。」

「不,它有問題。」威爾朝他的姊姊走近。「但在這裡,我們可以找出原因。妳聽見克蜜娜說的了-這裡收藏了最多來自多重宇宙的魔法知識!我們不是來這裡扯上某個愚蠢的校園夙怨。」

蘿婉翻了白眼。「噢,真的嗎?那麼我們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為了學習。為了變得更強。為了利用斯翠海文提供的知識與智慧。」威爾把手垂到兩側。「我們可以把這一切帶回艾卓幫助我們的人民。」

蘿婉只搖了搖頭。「那是你來這裡的目的,威爾。但我不是你。我們或許是雙胞胎,但我有權過我自己的生活。」

「妳當然有。」威爾嘆了口氣。「我不是那個意思。」

過了一會兒,蘿婉轉身離開了。威爾一把抓起他的書並急忙追在她後方。但隨著蘿婉在走廊上愈走愈遠,威爾慢下了腳步。或許他該自己去尋找答案。


Archway Commons
拱頂公地|由Piotr Dura作畫

在一個沿著優美校園庭院分佈的長凳上,克蜜娜看著她的貓頭鷹從宿舍歸返。她依然能在心中看見那兩個雙胞胎,他們的影像透過這雙鳥類眼睛的形狀而有點彎曲。斯翠海文能夠提供他們兩人許多可能性。她只需要看他們最後會選擇哪個。

某個東西引起了她的注意,於是克蜜娜便閉上眼睛。她的心靈充滿了紅色,反而不是一片漆黑。

她的另一隻貓頭鷹飛過天空,翱翔在一片多岩沙漠上。下方的動靜抓住了她的目光。

一名男子在岩石上攀爬,他的紅色與棕色服裝幫助他融入地貌。在他身旁,一隻類似狐狸的生物敏捷地跳上這座岩山的側邊,卻突然停止動作並擺出防禦姿態。

颳起一陣強風,同時有好幾個人影看似從陰影裡滑行而出,以難以置信的角度自周圍的高地走出。他們身穿黑色服裝,原本是臉部的位置懸浮著金屬面具。一道噁心的紫色光芒凝聚在他們每一個人舉起的手中-全都朝向那個帶著狐狸生物的男子。緩慢地,他高舉雙手投降。

克蜜娜送出一道心靈指令,於是她的貓頭鷹便在高空追蹤,同時這些法師綁住那名男子的手臂並把他拖往一座在前方等候的寬敞洞口。


隨著法師們把他推進洞穴裡,盧卡咕噥了一聲。米拉在他身旁徘徊,呲牙咧嘴並豎起了頸背的毛。他默默地透過他們的連結安撫牠。如果牠發動攻擊,這些法師就會把他當成敵人。雖然他知道自己會打贏這場戰鬥,但那並非他來此的目的。米拉仰頭看著他,接著便慢慢回復警戒狀態。牠和盧卡抱持一致的步調,跨過從沿著牆面排列的赤裸書堆上散落一地的古老、腐壞的書本。

法師們帶他來到一個較大的房間裡。石筍和鐘乳石宛如參差牙齒般地劃穿這個空間,天花板則被陰影籠罩。盧卡不小心絆到一塊鬆脫的石頭,使一陣鵝卵石從他後方的斜坡上滑落。

「安靜,」其中一位戴面具的法師向他喝斥。他推了一把盧卡的肩膀。「繼續走。」

盧卡吸一口氣,試圖壓制自身的惱火情緒。然後其中一塊石筍移動了。

一開始,他以為自己出現幻覺,漆黑的環境正在戲弄他的心靈。然後盧卡將他的感官延伸並 僵住了-那宛如鵝卵石且具有凸紋的結構物並不是石頭,而是某種外殼。無論它是什麼,這個東西看似正在緩慢地展開,在黑暗中伸出了許多纖細的長腿。在他後方,另一塊鐘乳石變換位置,一邊發出了低沉的吱叫聲。他們被包圍了。

「繼續。走,」戴面具的法師說。

他們小心謹慎地穿過這個空間,每一顆發出吱叫聲的石頭都會使他們朝天花板張望。盧卡試著想像這些生物在行動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關於面對其中一隻活物的念頭讓他想起了潛伏於依克黎地底洞穴系統內的許多爬行夢魘的回憶。不過,伴隨著驚懼獸而來的竟是一種奇異的熟悉感-他忍不住覺得自己以前似乎曾遇過牠們的同類。

法師們突然猛拉盧卡使他停下,一邊強迫他跪下。米拉轉向洞窟的另一端,咆哮著低伏了身體。盧卡低頭看了牠一眼。「嘿。安靜。」

輾壓骨頭的聲音穿透了這份寂靜。腳步聲逼近,接著一個高瘦的人影從陰影裡走出。許多不停閃爍的黑暗能量盤繞在那遮住了他的臉並且近似於鳥的長面具周圍。

當那個男人走近垂掛在天花板上的其中一隻生物,並停下腳步撫摸牠的外殼時,盧卡也試著維持中立的表情。 「歡迎來到阿凱維沃,依克黎的盧卡。」

「你知道我?」

「我知道很多事。那些我能夠教你的事。」戴面具的男人離開那隻怪異的生物,並朝盧卡走來。「作為交換,我相信能夠替我辦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