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ris Rahn作畫

即使隔了三個洞窟遠,破壞金屬的刺耳尖嘯依然迴盪在岩石上。又是另一台壞掉的挖掘機。如果卡恩是個有機生物,那麼他就會嘆一口氣。相反地,他只是停下來聽著挖掘機殘存的嘎嘎聲。他同情他的機器:沒有任何一組設定能夠適應喀洛斯洞窟的怪異地質結構,這裡的橄欖石有可能跟朱砂一樣重新變回砂岩,但他卻沒有替代方案。他會在這裡找到操作同兆的秘密。

而且他會趕在任何非瑞克西亞密探之前找到它。

水珠凝結在他身上,多個水珠聚合在一起從他的金屬板甲上滑落。看似沒有人相信他,但他知道真相。非瑞克西亞人就在這裡,在多明納里亞。他能感覺到它,就像他能感覺到岩石以及遍佈於岩層中的跨時空科技。

他側身擠過一條狹窄的通道。玄武岩在他的胸口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但卻沒有刮傷他。他彎身穿過半透明的鐘乳石進入一座低處洞窟。清澈的石膏包覆了索藍囚犯的遺骨以及支離破碎的索藍科技,他們的黃金窗飾也變得扭曲。

卡恩在洞窟後方找到了故障的挖掘機。

這台可憐的挖掘機正在冒煙,彷彿因這份難以處理的工作而煩惱不已,而且它那過熱的金屬外殼在冷卻的同時一邊發出了輕柔的叮-叮-叮聲響。卡恩從鐘乳石與水池之間穿行而過,小心翼翼地不破壞任何精緻的紫色礦石沉積物或打擾那些淡水海葵和微小的盲眼魚-到目前為止,在黑暗中的生活使牠們變得淺白。

卡恩把手放在挖掘機上。「那麼,我該修好你嗎?要嗎?」

這台過熱的機器吐出了蒸汽。他手一揮,眾螺絲便沿著螺紋自動旋開。他把螺絲放到一旁並移除了外殼。迎接他的是一個嚴重磨損的齒輪。他移除它並開始創造一個替代品。他的手指發散出魔法,它的能量聚合並從空無中創造出某個東西。金屬化為實體,一層又一層疊加,創造出了一個零件複製品。

他喜愛在洞窟的寂靜中工作。少了太陽的存在,只有水滴的節拍能夠計量他的時光。他在這裡孤身一人;其他鵬洛客們不喜歡喀洛斯洞窟內令他們不舒服的跨時空曲相。卡恩也不喜歡,不過他欣賞洞窟帶給他的隔離狀態。他不必回答問題,或是擔心是否有人被非瑞克西亞人逮住、完化。他能夠獨自尋找操縱同兆的鑰匙。他能夠獨自贏得這場戰鬥。

「什麼戰鬥?」尤依菈曾經氣沖沖地雙手叉腰。「卡恩,非瑞克西亞人已經在幾百年前被打敗了,而且你說的那些新非瑞克西亞人也被困在他們的時空。」

「他們就在這裡,」卡恩曾告訴她。「在戰鬥中擊敗非瑞克西亞人沒有意義。他們不是一個軍隊。他們是憎恨的體現。他們將造成多明納里亞的毀滅。」

她的聲音變得柔和。「只是因為凡瑟...

卡恩不願想起凡瑟。他把齒輪滑到它的柄上並將它旋緊。他替換了外殼,將它滑至定位,然後鎖緊了每個螺絲。小小的樂趣。他拍了拍挖掘機並露出笑容。「這樣好多了,不是嗎?」

他知道它沒有生命,不會對他做出回應,不過當他推動操作桿並看著挖掘機往前移動且開始掘入洞窟石壁時,它幾乎就像個活物。岩石震顫。精細的白色塵土從挖掘機那刨平的鏟狀前臂上飄起。如果有生物在場的話,卡恩就得擔心用水沾濕塵土。他們的肺太脆弱了。

幸好他是單獨作業,不是嗎?沒有人拖累他,花幾個小時進食和睡覺。沒有人用閒聊來拖延他的進度。

被擊碎的岩石轉為紫色,然後挖掘機的轟隆聲在它擊中空氣的同時轉變為鳴響。挖掘機往後退,接著卡恩便看往它挖開的洞穴。

岩石薄如蛋殼卻極度堅硬。在另一側,這座洞穴的內部覆上了一層蛋白石。來自他眼睛的光芒照亮了彩虹色的斑點,讓洞穴瀰漫著一道琥珀色的微光。這座積滿灰塵的工作室看似來自克撒的凡人年代,或甚至更早,當時魔法理論與實踐較不普及,而且由科技驅策著多明納里亞的進步。錯綜複雜的玻璃管、各種大小的燒杯、失效的火爐、遠古化合物的殘餘粉末、剪線鉗與陶土滾筒、塗有乾燥釉料的水桶、齒輪,與鈍齒-甚至還有一座小型的通風鎔爐,旁邊隨意擺著一把火鉗,彷彿它的鐵匠受到干擾並拋下了一件未完成的工作離去。在一個角落裡有手銬:提醒著人們喀洛斯洞窟在轉變為非瑞克西亞之前曾經存放著索藍帝國醜陋的一面。

這間工作室曾經是某個神器師的聖所-也是某些囚犯的夢魘。卡恩一眼就認出一組為了進行實驗而剝削生靈的設備。在他還很新的時候,他已見過太多這樣的場景。

「這一切是怎麼如此完整地被保存下來?」要是他能跟某人分享這份景象就好了-

他真的需要停止自言自語。

在沉重身軀的允許之下,卡恩儘量放輕腳步踏入這座洞窟。要是有一股意外震動使這些精細物件被震碎,同時摧毀了資料呢?

陳列於一長排書架上,那些書脊上鑲著珠寶的書本正以它們內含的知識引誘著他,但他卻不敢取下任何一本。一旦他碰觸它,紙張就有可能崩碎為灰塵。他窺看燒杯內側,染上了乾涸液體的顏色,然後檢視了鎔爐的灰燼。什麼也沒有。他檢查了陶器工作檯並看見了:一份描繪於羊皮紙上的同兆圖表,一個具有手把的銅碗,還有許多黑色的小型人影圍繞於其基部。圖表旁邊有一塊灰色黏土,上面刻著許多符號,完全複製了圖表裡褪色墨水所描繪的那些符號。有些是索藍文字;有些具有認不出筆跡的弧形曲線,類似同兆上的某種符號。這塊黏土已破損,部分難以辨識,而且旁邊還擺著被切斷的纜繩。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我必須把這個和同兆進行比對。」

隨著他的話語帶來的微弱震動,那些書本崩碎為灰塵。卡恩皺起臉。

他捧起這塊未經燒製的陶板-小心再小心-然後慢慢退出了這間遠古工作室。

卡恩把他的營地架設在離挖掘機稍遠之處,那裡的洞穴具有較高的穩定度。每一個點著柔和燈光的帳篷都保護他的裝備免受持續滴落的水浸濕。卡恩讓它們的光芒指引他的腳步,這座空心洞穴充斥著他的腳步聲。

隨著光芒自帳篷內發散而出,返回營地幾乎就像回到了家。卡恩彎身鑽進最大的帳篷,一邊繞著他留在入口處前方的巨型黃金索藍神器踱步。他搖晃著經過一片在幾天前收集到的破損金屬,意圖將它重塑以恢復其功能。他跨過一疊魔力石碎片並坐在他的工作桌前;這張桌子就跟帳篷的其他部分一樣凌亂-他沒有地方可以擺放他最新的發現。在眾多文件與小型神器的頂端,他看見了尤依菈的信,散落各處,已拆封卻尚未回覆。卡恩,已經過了好幾個月,這是一封信的開頭。難道你不認為該審查一下你這麼做的原因嗎?這是另一封信的結尾。秘羅地並不是你的錯,她在另一封信中寫道。請你回來吧。凡瑟原本會...

Jarel Threat作畫

卡恩將神器移到手掌上並用另一隻手把尤依菈的信件推向一旁。他把神器放到工作檯上,然後彎身鑽入桌子下方。他已把同兆藏在一個鈦合金小箱子內,只有像他這樣的人才開得了鎖,要知道該以何種順序移動鎖芯與鎖針並且能夠操縱無機材料。他的鎖沒有鑰匙。

他把手放在胸口,集中精神,接著感覺到鎖芯的移動。蓋子啪一聲地打開。他拿出同兆。就連他的專業感官也無法鑑別它那類似銅的材質。通常他只要輕觸一下就能解開任何無機物體的秘密;但對同兆卻無法。它的怪異之處令他的手掌發癢。大部分人說這是一件索藍神器-但他卻有疑慮。卡恩相信這個裝置來自更遙遠的領域,而不只是來自過去。

他把它那寬闊的杯狀身軀抬到書桌上。上面的墨水人物看似在他工作檯的燈光下移動著,從索藍人轉變為法拉吉人再到蘇米法人。根據蘇米法人的說法,這些容器寬闊的碗狀開口看似要人將它填滿這片土地的記憶。在確認該如何使用它之前,他不願進行測試。

同兆令他全身顫抖了一下。卡恩畏縮地把手收回,同時將它抱在胸口。

當時他剛被創造出來沒多久,他曾經伸手觸碰在克撒壁爐內熊熊燃燒的火焰。他拋下了櫻桃紅的煤炭,因這份感受而震驚,然後檢查他的手部傷勢。他什麼傷也沒發現。他仰頭看見克撒正以閃爍的目光看著他。克撒沒有試圖阻止他,但他卻知道這會讓卡恩感到疼痛。如果你不重視我的人格性,你為什麼要給我智力?卡恩一提出這個問題就立刻感到慚愧,而且沒錯,克撒也咯咯笑了。如果你能做出明智的反應,你對我來說就更有價值。卡恩凝視著他那疼痛又毫髮無傷的手。那麼為什麼要給我疼痛感?克撒微笑著撫摸他的白色鬍鬚。卡恩後來學會如何確認那道表情就是當克撒認為他變得格外聰明時會做出的表情。如果破壞某個東西會造成它的疼痛,人們就不會願意那麼做。

但這只對某些人有用,不是嗎?

卡恩瞥了一眼那些未回覆的尤依菈信件。他不敢把尤依菈或其他鵬洛客牽扯進來,以免他們被非瑞克西亞人所害,就像他失去凡瑟一樣。 即使蒙納坷重新命名它,卡恩依然想著那個世界的第一個名字:古銀。當他創造它以及它最小的奇觀時,對他而言它一直都是古銀。它曾經是那麼地美麗,一個閃耀著數學精準度的世界。

非瑞克西亞人奪走了它。他的世界,他的子民。蒙納坷,他的創造物。

而且這都是他的錯。

他從鄰近的一堆雜物中抓起一塊破布抹去身上凝結的水珠-他不希望這些水珠滴在他那未經燒製的新發現上-然後把破布丟回雜物堆。他彎身研究同兆,將它的符號與陶板上的進行比對。就在這塊陶板的邊緣看似更加粗糙之處,圖案也發生了變化。破損了。難道他遺漏了一片陶土?

他需要回去找到它。立刻。畢竟他已經挖開洞窟使它接觸到洞穴裡的濕氣,裡面的神器也會解體。

就在此時,另一台挖掘機發出的垂死聲響迴盪在整座洞窟內。卡恩希望自己能夠嘆氣。但是,照慣例,他把同兆和他最近期的發現鎖了起來。他會修理那台挖掘機-反正它位於那間遠古工作室附近-然後他就會去尋找那片遺失的陶土。


油煙從挖掘機的外殼滲出。看來它擊中了一塊堅硬的沉積礦石,不停壓迫裁切工具背後的機制。卡恩輕拍它。「你應付不了了嗎?」

機器釋出一團煙霧。

「我知道這種感覺,」卡恩回覆道。

在開始之前,他環顧了這條隧道的邊緣。儘管挖掘機轟隆作響,但鄰近的工作室卻看似完好無傷。很好。那麼,挖掘機能夠持續它的工作並且不會破壞那些神器。等他修好它之後,他就會在工作室裡尋找陶板遺失的部分。

他將機器拉開並把手伸向它正在挖掘的牆壁內側。

他撈出了某種...液體。黑色的污油從他的指間滴落,濺灑在地上。難不成這是...

卡恩將他的特殊感官探向這個物質。對他來說-他曾經嘗試向尤依菈解釋-這個能力類似品嚐,如果品嚐是為了提供口味以外的資訊。他什麼也沒感覺到。彷彿這個物質是有機的。

纜繩是如何被埋在石頭裡的?看起來彷彿是它們自己纏進去的,就像蟲子鑽過一顆無人打擾的蘋果。

他一直都是對的:這是非瑞克西亞的油。他再檢查一次-難道這些纖維是遠古殘留物嗎?「不,不對,」他喃喃說著。「它們看起來很近期。新鮮。」

卡恩把手伸進鑿孔並抓住其中一條纖維。它在他的手指底下扭動著、抗拒著,然後從它的身軀上釋出許多小型蛛狀鉗子夾住石頭。這條纜繩是活的。他皺起眉頭。它不停揮打他的指尖彷彿正試著從它的掌握中掙脫。他用力一扯將它拉出了隧道的鑿孔。

黑色的油從它的根部潑灑了他一身。其他纜繩收縮進入牆內-接著通往遠古工作室的天花板轟隆一聲落下。卡恩後方的隧道崩塌了,前往營地的通道已消失。

他失去了他發現的物品。

他將永遠無法確定那塊未燒製陶板碎片的位置。他將永遠無法把缺口補齊並得知它揭示的資訊。他將永遠無法完整探查那間密室並確認它是否藏有其他關於創造同兆的秘密。近期的發展已經證實了那一點。現在他有個更急迫的麻煩,比起考古災難更需要優先處理的麻煩:非瑞克西亞人就在多明納里亞。此時,此地。

他能夠設法挖掘出那間工作室。他能夠挖出通道並返回他的營地。他能夠聯繫其他人,但求援耗費時間而且,卡恩很清楚,會讓其他人涉險。如果他在漫長的一生中學到了任何事,那就是:只要有一刻的不注意、疏忽,就會讓整個世界遭受非瑞克西亞人的危害。目前非瑞克西亞人被困在洞穴內,還有他跟他們一起。很好。他不會讓多明納里亞像秘羅地那樣殞落。他會阻止非瑞克西亞人。如果他辦不到,那麼他會獲取充分的證據好讓他招募援軍。讓尤依菈,還有他的鵬洛客伙伴們,願意相信他。

卡恩,尤依菈會這麼說,你一直都是對的。


卡恩只有一個方向可去:前進。他踏入這座敞開的非瑞克西亞隧道。牆壁看起來是有機物,宛如血管穿過身體般地蜿蜒於岩石之間。

他沿著隧道前進直到他抵達一處交會點。這裡的牆壁被雕成一幅壁畫。不像他在工作室裡見過以及被埋在半透明岩石後方的物質,這些刻痕看起來既俐落又新鮮。卡恩認為它具有跟宗教儀式相關的拱形特質,就像撒拉殿堂裡的染色玻璃壁畫。

在壁畫中,一隻非瑞克西亞惡魔抓住了一個年輕的人類女子。惡魔的狹長頭骨、露出的牙齒,以及小眼睛都被詳細地描繪。每一個機械節點和每一條暴露的肌肉纖維都被磨亮至閃閃發光的程度。嵌入了多顆小型鑽石作為亮點好讓惡魔看似在卡恩的注視下移動與閃耀。相反地,在岩石上刻出的那個人類輪廓卻非常粗糙,她的五官呈現出折磨、厭惡,與恐懼。她握著另一個人像的手,而他的容貌則在雕成後被刻意破壞了。

Volkan Baga作畫

一道衣服擦過岩石的聲音吸引了卡恩的注意。他轉身,手還依然貼在這幅壁畫上。

對卡恩來說,人類看起來總是渺小。只有最高大的人類才跟他差不多高;其他所有人跟他相比之下都相當嬌小。這兩人-一個男子和一個女子-都很嬌小。那名女子,她的蒼白肌膚缺乏陽光照耀並且頂著一頭蓬亂的棕色頭髮,用一種鉸鏈機關取代了她的下巴,還有一排小型利刃被植入在她天然的牙齒旁。在肌膚與金屬連接之處,她的結痂流出一種噁心的黃色液體。至於她那位較年長的伙伴,一個擁有泛灰脆弱金髮的白膚男子,肯定是更巧妙地合併了他的科技:他的白色襯衫敞開並露出了在他的肋骨之間搏動的人工心臟,還有一種類似玻璃的材質保護著這個身體上的開口。他也在雙手上添加了額外的手指。

這兩人都拿著鑿刀與大槌。那麼,他們是雕刻家。如果他們身上的袍子透露的資訊屬實,他們就是米斯拉社團的侍僧。那位女性看著卡恩,然後看往他放在壁畫上的手,接著發出憤怒的尖嘯。她向前猛衝。一秒後,她的男性伙伴也跟著她衝鋒。

她用槌子揮打他的身體。卡恩用一隻手抓住她的手臂,於是她便將鑿刀刺向圍著他腹部的繁複機動板甲。他抓住了她的另一條手臂。她大聲咕噥,奮力抵抗他。她的伙伴奔向卡恩,一邊高舉著他的槌子。卡恩把女子甩向她的伙伴,使兩人同時撞上了牆壁。他們交纏著四肢倒地-沒有損傷,只是被撞暈了。

卡恩俯身整理好他們的四肢。他伸出手合成縛具好讓他們無法再次攻擊他。抽取自乙太的鐵粒子在他的指尖嗡嗡作響。他召喚出一層層金屬,打造了捆住他們手臂與腿部的縛具。他沒有製造出鎖孔和鑰匙,畢竟他不需要。這些金屬帶相當牢固。

男子發出呻吟。女子則憤怒到朝卡恩吐口水。唾沫落在他的腳邊。他們好渺小。他的力量,他的反應力,他的身體素質看似是一種不平等的優勢。卡恩曾在克撒的要求下撕碎許多這類生物,踐踏了一排排士兵就像一塊鉛錘穿透潮濕的紙張。他幾乎在此刻就能感覺到:那些屍體的抵抗,然後屈服;他們溫熱的血流入他的關節。趁克撒入睡時,他花了好長的時間用小鋼刷清洗他的身體,刮除乾掉的污血,從他的膝蓋後方挖出凝結的血塊。他從來就不覺得自己夠乾淨。

「你們不是非瑞克西亞人,」卡恩說道,「但你們卻在這裡-要是我沒弄錯的話-侍奉他們。你們希望成就什麼?」

「你-你這個空洞、無血肉的軀殼。你用你的觸碰褻瀆了我們的神聖作品。」那位女性侍僧的怒火減弱為一份輝煌的沾沾自喜。「其他人將會對破損的屏障做出回應。願基克斯祝福他們-他們將會前來。他們將會到來。」

啊,沒錯,牆裡的那些纜繩網路。當他突破它們時,他很可能觸發了一份警報。或許先抵達的侍僧是以為某種動物或自然現象切斷了纜繩而做出回應,但要是這兩人沒有回報,其他人將不會犯下這種錯誤。卡恩把手伸向那名女子的臉並且-扭動了一下手指-創造出一個金屬口銜。聲音會在這些洞穴裡傳遞,而她沒有吶喊求救的唯一一個原因就是:她還沒有想到。

她怒瞪著他,一邊發出被摀住的聲音,聽起來就像咒罵。

他靠向那位男性侍僧。「你在這裡做什麼?」

男子朝卡恩眨了眨眼。他的瞳孔放大為不同的大小。他遭受了腦震盪。因此,他的話也變得含糊不輕。「卡恩。我知道你。你來了真好。」

卡恩皺眉。

「細語者為你安排了一個計畫。」侍僧笑容滿面。「她每天都會愈來愈強壯,而且你將侍奉她。希歐蕊歡迎你!卡恩,替我們創造、幫助我們、成為我們的一份子就是你的宿命。」

卡恩創造了另一個口銜,好讓這個人在恢復理智後無法呼救。這位侍僧以一個安詳的笑容接受了口銜-彷彿他很喜愛它。

卡恩轉身離去。

希歐蕊是如何在穿越時空的過程中存活下來的?他稍後再來思索這個問題:現在,他得找到她,以在非瑞克西亞開始入侵之前終結它。而且他會獨自進行。他最好這麼做,因為他無法被腐化。凡瑟的火花保護他免受那份侵害。

卡恩讓侍僧們被綑綁並堵住了口,接著便持續深入這座洞穴網路。這些通道內的濕氣感覺不像他營地四周的空氣,反而像呼吸一樣溫暖。濕熱的空氣凝結在他冰冷的身體上,有如汗水般地往下流。空氣中迴盪著微弱的尖叫聲。

隧道的出口是一座遼闊的洞窟,那裡充滿了受苦人類的嘈雜聲響。在裂隙的另一側是非瑞克西亞人集結區,位於一片寬闊平坦的洞窟地面上。宛如螞蟻般的工人們急忙渡過一座懸吊在裂隙上方的繩橋,一邊將黏稠肉沫、血跡斑斑的纜繩,以及一塊塊鮮肉運送給手術台上被完化的人類。在洞窟牆壁的對面,一艘非瑞克西亞境界通道飛船有如一把巨型鐮刀般地劃破了黑暗。這個結構物上掛著許多線圈。那些不停抽動的線圈所發出的膜狀紫色光芒讓卡恩想到了腸子。

希歐蕊正懸吊於這團複雜的結構中。她靜止不動。許多管線將紅色與乳白色的物質輸入她那黑色的分節身體內。從她胸口往下延伸的下顎正放鬆地敞開著。她那類似人類的軀體,與胸部頂端緊密結合,正躺臥於一團濃密且不停扭動的漆黑管線之間。一張長角的面具遮蔽了她的臉。在她下方,崇拜者們正聚在一起高聲唱著一首激昂的聖歌。

Igor Kieryluk作畫

那艘失效的非瑞克西亞境界通道飛船以及希歐蕊的沉睡形體佔據了這座洞窟。身穿米斯拉社團灰色長袍的侍僧們正在照料將不停掙扎的人們轉變為非瑞克西亞憎恨獸的手術機器。已完化的怪物有如怪誕藝術品般地散佈於洞窟地面上,一邊以數量過多的肢臂倉皇奔走著。有更多侍僧把武器堆放在一艘非瑞克西亞飛船旁邊。許多接合師團隊攀上一架龍形引擎以修復它,他們如此渺小,這使他們的焊槍看起來就像引擎金屬骨架上的白色星辰。

他發現了非瑞克西亞人入侵的集結區。

只有一個人在照顧希歐蕊:一位身穿陶拉里亞學院長袍,擁有鉑棕色肌膚與深棕色捲髮的女子。當她轉身時,卡恩看見來自一顆機械眼睛的紅點。在下方,一位侍僧急忙趕向前呈上一塊塊鮮肉。這名年輕女子仔細地挑揀肉塊,同時扯下一些生肉扔進支撐著希歐蕊的那團結構中。卡恩追蹤這條侍僧隊伍,他們把材料從巨型怪物身上運送給希歐蕊和她的幫手。她正在開採這隻怪獸以修復希歐蕊受損的生物成分。

如果其他鵬洛客們能夠看見這個場景,他們就會知道卡恩的恐懼已成真。尤依菈會說-

不。尤依菈說什麼並不重要。卡恩會獨自面對這份威脅。沒錯,他需要警告其他人,但他也不能讓這個集結區保持完整。他必須在非瑞克西亞人能夠進行防禦之前摧毀他們。

決定了行動步驟之後,卡恩伸出手,掌心朝上。他把另一隻手舉至它上方。他由內而外地想像著他準備創造的燃燒裝置。他能夠看見它的每一個成分,它的化學物質,宛如一張空間藍圖般地展開。他的指尖嗡響著他的創造物魔法。一層層材料在半空中累積。它不是同兆,但它能夠終結希歐蕊。

一個喇吧讓洞窟裡充滿了它那高頻的警報聲。

卡恩找到喇吧的位置,同時所有侍僧、崇拜者,以及非瑞克西亞密探都停下手邊的工作:那位曾經襲擊他的女性侍僧正在吹響一個喇吧。她若不是被人發現並釋放,就是自行掙脫了:這就是饒攻擊者一命的缺點。

這道刺耳聲響引發了行動。侍僧們把武器裝載到飛船上。非瑞克西亞外科醫師則將他們血跡斑斑的手術台搬進飛船裡。其他人都登上飛船,準備疏散。已完化之非瑞克西亞怪獸顫抖著甦醒,金屬纖維從它們身上蜿蜒而出。其他人則癱倒於地。類似爪子的肢臂從他們的腹部爆裂而出,而且他們都盲目地張大了嘴巴,彷彿嗅聞著獵物的爬蟲類。

一道紅色光束照在卡恩的胸口。

卡恩撲倒在岩石上,同時有一發電擊從他的頭頂上飛過。他用手掌貼地,將身體撐起至足以向前爬的高度。在峭壁邊緣,他看著洞窟的地板,設法找出這發轟擊的來源位置。

那位協助希歐蕊的陶拉里亞人朝他舉起了一把巨劍。她已將自己的眼睛替換成一個微型光束炮,而且它的紅色光束擊中了卡恩。卡恩翻滾到一側。一道裂響聲炸裂了他身旁的岩石。他原本倒下之處飄起了煙霧。

已完化的非瑞克西亞人朝他蜂擁而來,接著那位陶拉里亞人露出了笑容。她把一隻手放在希歐蕊那癱軟的爪子上。希歐蕊依然軟弱無力,了無生氣-彷彿她在這名年輕女子努力修復她的同時處於鎮靜狀態下-而且毫無防備。

而且卡恩還拿著他的燃燒裝置。

通往希歐蕊最近的橋樑離他雖不遠但卻相當狹窄。有十二名狂熱的崇拜者以及拿著巨劍的年輕女子擋住了通往魔判官的路。不過希歐蕊看似跟洞窟地面的非瑞克西亞人和陶拉里亞侍僧隔了一段距離。如果卡恩的動作夠快,他不必跟希歐蕊的所有追隨者們戰鬥就能攻擊她:就只有那十二名崇拜者,外加一個陶拉里亞人。

卡恩奮力起身並往下衝過那座狹窄的石橋。希歐蕊的崇拜者們停止詠唱聖歌並都朝他衝來。有兩個人來到橋上。卡恩用肩膀將他們推落裂隙的深淵。

其他崇拜者們聚集成一座屏障。有兩個人朝他舉起長矛,如果他是一隻血肉生物的話,這原本可以阻止他前進。穿刺性武器只會在劍柄或刀刃卡在他的關節裡並阻礙他的移動範圍時才會惹惱他。同樣地,另兩個拿著旋刃鋸的年輕男子也無法讓他停下:那些刀刃會從他的身體上彈開。不,卡恩專注在那些拿著活塞式鑿刀與焊槍的崇拜者身上。

他如此輕易地就想起來了。他感到麻木,有效率。正如克撒所創造的他。卡恩在距離矛尖一寸遠之處停下。崇拜者們不安地移動著。卡恩往前走了一步,抓住一把長矛,然後往上舉。一個崇拜者依然緊抓著他的武器,目瞪口呆地懸掛在上面。卡恩把他甩向敵人們,把許多人掃下石橋並破壞了他們的阻礙。接著他把抓著長矛的人扔進裂隙深淵,這個男子的嘶喊聲隨著他的墜落逐漸消逝。

另一個持矛者,一位年長婦女,把她的矛尖塞進他身體的一道缺口內。雖然他拿著燃燒裝置,但他仍往下揮拳搥斷了長矛,使一截矛桿斷在他體內。他稍後再來處理它。他抓住矛桿斷裂的一端-她依然握著它-並利用它來把她甩向一邊。她墜落且癱倒於地。

只剩下六個對手了。

拿著旋刃鋸的人把這個嗡嗡作響的器械朝卡恩的頭部揮去。卡恩往後退以躲開攻擊。就在鋸子能夠再次襲來之前,他走進持鋸者的攻擊範圍內並從男子的手上移除了這個工具。男子試圖反抗,但卡恩的力氣卻難以抵擋。撬開那個人的手竟是如此令人不安地容易。卡恩舉起他並將他朝另外兩個崇拜者扔去。這份力道使三人都跌在地上,伴隨著疑似四肢斷裂的噁心聲響。

一個拿著活塞式鑿刀的人從側面衝向他。鑿子咚一聲地擊中卡恩,然後從他的手臂上滑開,使它的使用者失去平衡。卡恩揍了他一拳。這個男子飛了出去。剩餘的兩名崇拜者開始竄逃;面對這樣的身體傷害,他們的信仰也不怎麼堅定。所有的這些人類,甚至是被非瑞克西亞改造過的版本,對他來說就跟蝴蝶一樣脆弱。卡恩希望事情並非這麼容易。

他跨步走向希歐蕊。她癱軟地懸掛在她的搖籃內,但卻不再沉靜。她的分節附肢在她回復意識的同時宛如蜘蛛般地扭動著。她位於胸廓頂端的人類軀體顫抖了幾下。她的細長手指往下探向那位身穿陶拉里亞長袍的年輕女子。但她看似沒注意到-還沒。

「卡恩。」那位陶拉里亞人輕蔑地說。「我聽過很多關於你的事。」

「何出此言?」

她的視線突然移向希歐蕊那毫無動靜的形體,然後再回到他身上。「你並不像他們說的那樣讓人印象深刻。」

卡恩走向希歐蕊,手裡拿著燃燒裝置。

「妳是誰?」卡恩詢問這位陶拉里亞人。「妳為什麼要把這個東西帶來這裡?」

「羅娜。至於這個,」她比向希歐蕊,「則是多明納里亞的救贖。」

羅娜讓自己站在卡恩與希歐蕊之間,雙手輕鬆地把巨劍揚起一個角度。羅娜瞇起真實的眼睛,同時她的機械眼眶則將雷射聚焦於卡恩的身體上。她用雙手握緊巨劍。它的刀鋒開始發光,裂響著藍色的電能。她露出笑容。

「我不想與妳交戰,」卡恩對她說。

「太可惜了。」

羅娜朝他舉起巨劍,接著電能便從刀鋒上射出。

電能在他的身體上飛舞,閃耀著星火。卡恩因這份痛楚而畏縮了一下,但還是奮力抵抗它並向她走去,同時有更多電波從劍上湧出包圍了他。卡恩停了下來,感到目眩,並試著在羅娜持續攻擊的同時甩去這份痛苦感受。她將巨劍往下揮,砍中了他的肩膀。卡恩扭身,使巨劍抽離她的手,然後把它從他身上移除。他把劍扔到一旁。趁他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羅娜抽出一把匕首並將它插入他腹部的其中一道接縫中。她在讓他能夠彎曲的板甲之間挖掘,彷彿正在尋找器官似的。卡恩皺起臉。

卡恩用一隻手抓住她的頭。他把拇指塞進那隻機械眼睛並壓碎了光束鏡片。羅娜大聲尖叫並胡亂踢踹。卡恩把她扔向牆壁。骨頭斷裂。她狠狠地砸上牆,然後落到地上。她蜷縮著,雙手抱頭,她的腿呈現出一種對人類來說不自然的角度。油和血從她眼窩內破損的機械部位緩緩流出。她從指間朝上怒瞪著他,齜牙咧嘴。

「你為什麼不殺了我?」羅娜嘲弄他。「快把我了結。」

「我不是一個武器。」

卡恩靠近希歐蕊,一邊拿著他的燃燒裝置。儘管她類似人類的部分與一般女性的體型差不多,但她卻連接在一個類似蠍子的身體上,隨便就是他的三倍大。相對於那份精雕細琢的美麗,移植到她人類軀幹上的有機物質卻看似粗糙又血跡斑斑。羅娜已盡力替換希歐蕊在時空穿越過程中於黑暗虛空內被燒去的有機部位,但它的拼湊本質卻顯而易見。

他會把她撕成碎片。他會趁她還虛弱的時候壓制她。他會做任何事-任何事-來阻止希歐蕊非瑞克西亞化這個世界。卡恩伸手抓住希歐蕊的身軀,決意要了結這件事。他會把這個裝置塞在她身上最脆弱的板甲之間來摧毀她。

在他的碰觸之下,希歐蕊甦醒了。她朝他探出戴著頭盔的頭。他能夠用決定一個化合物元素成分的同一種感官感覺到她。她那無機的成分有如書頁般地展開在他面前。她的生物部分則像陰暗腫瘤般地棲息在金屬的榮耀冷光中。他能夠讀取她的思緒-某些思緒。

歡迎,機械之父,希歐蕊向他的心靈低語,一個機械對著另一個機械訴說。我為你安排了許多計劃。

卡恩從她黏膩的低語聲中退縮,往後退了幾步。接著他知道了她所做的事。

非瑞克西亞的潛藏密探潛伏於多明納里亞的每一塊土地上,這些不為人知的間諜分佈於每一個政府、軍隊、老百姓之間。他看見一位釀酒人把啤酒花倒進一個大缸裡。一個間諜。他看見一位書吏坐在一張書桌前,她的手正懸在一封信上。他看見一位少年正與他的表親追逐玩耍,假裝是一隻怪物;但他確實是,非瑞克西亞骨架即將從他的背部爆裂而出。非瑞克西亞密探是人們的愛人、戰友、工作同事。他們無所不在。他們可能是任何人。

歡迎,她的細語聲迴盪在他心中。歡迎。

卡恩探向她胸口之間的板甲並將燃燒裝置放在她體內。他抬起拇指啟動開關,讓裝置內的兩種化合物彼此交融並燃燒。

不過他的手卻沒有移動。他的關節被鎖住了。他設法低頭檢查自己,但就連他的脖子也變得僵硬。他試著轉身卻無法移動他的手臂、腿,或軀幹。他不確定自己是癱瘓了還是被鎖在原地。

利用眼角的餘光,他看見羅娜把自己-破碎的鏡片、骨折的腿等等-拖向陌生的魔法裝置,她肯定是親手創造了這個裝置。她在身後留下一條混雜了油、血,以及藍色螢光液體的痕跡。

卡恩奮力抵抗這道束縛他的怪異魔法。

羅娜把自己抬升為坐姿。從她的呻吟聲判斷,這聽起來非常痛苦。

「你犯的錯,」她說,「就是當你有機會的時候沒殺了我。我們已預期了你的到來,卡恩。我們做了準備。」

他再次嘗試要移動-他的內部機制隨著施力而發出嘎吱聲-並感覺到他的金屬扭力。他在靠蠻力掙脫羅娜的魔法之前會先彎曲斷裂。

羅娜開始挑揀那堆她一直用來修復希歐蕊的零件。她拿起一個節點,面露笑容,然後把它放到一旁。隨著她擺出痛苦的表情,她用手指挖入受損的眼窩並扯出了毀壞的節點,暴露了肌肉組織以及位於她眉毛附近的一塊發光頭骨。噴出了一團清澈的液體。她將新節點安裝至定位。

隆響聲傳遍整座洞窟。岩石滾落,敲擊著卡恩的身體。

「那個,」羅娜說,「就是我們的船將兵力撤離這個集結區的聲音-這裡已被破壞-而且即將撤退到次要集結區。我們在多明納里亞有許多基地。你不可能找出所有基地。」

羅娜將巨劍劈入她的腿。她悶哼一聲,劃過了她的衣服和她的肌膚。她的眼睛泛起淚水-甚至連她替換過的那隻眼睛也滴下淚水。大口喘著氣,她讓自己的肌肉與斷骨暴露在洞窟的空氣中。

卡恩失敗了。被羅娜的魔法固定住,他無法警告他的朋友,無法與他們並肩作戰。當被完化的非瑞克西亞密探從他們最親愛的伙伴身上爆炸以殺害他們時,他卻無法拯救他們。

洞窟已經變得既空曠又安靜,足以讓卡恩聽見羅娜將一個裝置固定於腿中的喀噠聲響。她嘆了一口氣並將她的肌肉覆蓋於這塊金屬上。她把另一個面板固定在大腿上,封住她的傷口,然後站起身。她轉動了一下肩膀並露出笑容。

「美麗的希歐蕊,我的細語者,」羅娜說道,「一天天逐漸壯大,她將會帶領我們邁向勝利。」

手臂依然埋在希歐蕊的身軀內,卡恩能夠感覺到沿著她身體傳布的喀噠震動。希歐蕊突然裂開,將自己分解為好幾個部分。她的節片自行脫離,每一塊都長出了數十隻綠色的分節附肢。這群節片湧過卡恩,把他當成一座通往地面的橋。這些宛如蜘蛛的生物爬過卡恩的手臂,爬下他的背部與身體、他的膝蓋背面、他的小腿。它們的金屬爪子發出的叮-叮-叮聲響在他全身迴盪。一個狼蛛大小的節片從纜繩上掙脫並跳到卡恩的臉上。它緊抓著他的頭,不停扭動,有一小塊心形的肉被移植到它那被改造過的胸部中央。它爬過他的頭。他能感覺到它的潮濕軀體滑下他的背。它落到地上然後迅速地跑開了。

「我或許無法阻止你,克撒的創造物,」羅娜說道,「但我可以預防你阻止我們。」

利用眼角的餘光,卡恩能夠看見羅娜跛著腳走下一條隧道。即使臨時修復了她的腿,羅娜依然受了重傷,於是她便倚靠在巨劍上,將它作為一支手杖使用。她的腿噴出黃色液體,接著她踉蹌了一下。她停下腳步稍作喘息。油從她的新嵌入物上流下,混雜著血液。

他轉頭看她。使卡恩癱瘓的力場已弱化。或許是因為羅娜撤退的關係。難道她隨身帶著將他固定在原地的裝置嗎?卡恩嘗試舉起他的手臂。這份努力使他渾身顫抖。他抬起了一隻手指。

羅娜把肩膀靠在隧道牆壁上休息。她用巨劍從她的披風上割下一塊布。「我希望當我們奪下這個世界,當我們讓它變得更完美的時候,你能再次感受到強烈的挫敗。」

卡恩奮力抵抗那股束縛他的力量。他的下巴疼痛。「什麼...

羅娜將那塊布作為止血帶綁在她滲血的腿上。「當你看著你認識了一輩子的人們轉化並攻擊你的時候,我希望那會非常心痛。」

「妳為什麼要那麼說?」卡恩努力嘗試。他得讓她繼續說話。如果他能掙脫的話...「我-到底對妳做了什麼,會讓妳希望我經歷如此可怕的事?」

「當秘羅人變成非瑞克西亞人時,」羅娜說道,「那是他們遇過最棒的事。他們獨立於他們的創造者。一統。美麗。」

那份固定卡恩的力量看似即將鬆開。他需要掙脫。即使喀洛斯洞窟內的非瑞克西亞集結區已空無一人,要是卡恩能夠逮住羅娜,身為希歐蕊副手的她將能提供有價值的情報。還是有勝算。

「你會殺了他們,不是嗎,」羅娜說,「因為他們追求完美。」

他只需要再多一點時間-

「你給了蒙納坷智力。你的能力。但他卻沒有處理它的經驗。缺乏引導。他不知所措。」羅娜的笑容扭曲了。她享受他的掙扎。「我無法忍受差勁的父母。」

卡恩停下動作。如果她攻擊他,他的身體已無法再感受到更大的震撼。

羅娜開啟了牆上的開關。傳出一道微弱的摩擦聲。接下來,頭頂上方傳來一連串隆響。隨著洞窟坍塌,隆響聲也吞噬了他。大量岩石湧向他。一塊巨岩從洞窟壁滾落,然後彈起撞上他的胸口。那使他倒在地上。他往上凝視著正在崩塌的洞窟,身體依然被羅娜的裝置所癱瘓。岩石一片片落下。許多如拳頭般大小的碎片砸上他的身體。較小的鵝卵石在他身上叮咚作響,翻滾填滿了缺口。他的視野因塵土而變成灰色,隨即又因岩石擋住所有光線而變得漆黑。石頭重壓在他身上。

他能感覺到羅娜的咒語鬆脫。他能動了-或至少在這堆岩石底下,他能夠嘗試移動,抽動一隻手指。不管這帶給他什麼好處,他甚至舉不起這塊岩石。他甚至無法從這場坍方中挖掘逃生。

這層岩石太重了,他連變換姿勢都沒辦法。

卡恩探向能讓他穿梭時空的火花。它在他體內燃燒著,既灼熱又明亮,他早已不再注意這個永久的伙伴。只要他能夠專注並且-

那不管用。什麼都沒發生。

卡恩用指尖釋出其特殊感官並分析了周圍的無機物質:橄欖石、花崗岩、石英、雲母。都是尋常的石頭,但在遠古的跨時空非瑞克西亞科技提供的低階干擾之下,他無法穿梭時空離去。

他被困住了。只有他知道希歐蕊已來到多明納里亞,而且他無法警告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