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地跋涉穿越提凡沙漠朝紀念碑高原前進,泰菲力說,「記住我說的,這次我將會找到答案。」早晨的炎熱太陽早已高掛天空,揚起了塵土。位於他們後方遠處的是綠洲的棕櫚樹,他們昨晚才在此紮營。前方不遠處有一座紀念碑,是個被天然高原部分遮蔽的巨大石塊。透過鄰近的貿易通道而行經此地的費米瑞甫旅人總認為它是個遠古遺跡。它很古老,但卻比泰菲力年輕。它也是他多年來一直設法解開的謎團。

擺出一副假裝詢問的表情,他的女兒妮安碧說,「再問一次,瘋狂的定義是什麼?」

泰菲力大笑。「意思是你的瘋狂行徑背後沒有一個合理的原因,不過我總是有個原因。」

「噢,要是我們知道原因是什麼就好了,」妮安碧以一道笑容反擊。

「我想就是今天了,」他告訴她。「他不會再擊敗我了。尤其是我現在已經得到妳的協助。」泰菲力抵達高原的底部,該處的鋪路石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沙礫。用他的靴子,他磨去了中心點緘印上的沙塵。

「那只是個理論,」妮安碧提醒著。「我不希望你抱太高的期望。」

「我總是抱持很高的期望。」泰菲力用手杖輕碰了一下緘印。

石地上敞開一道裂縫,沙塵宛如流水般地滑入其中。這條裂縫穿過被掩埋的廣場一路來到紀念碑的基部。石頭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同時這兩半石地推擠分離露出一口三角形的井,還有通往底下的寬廣階梯。

妮安碧謹慎地看著它。即使他們已造訪過這裡數次,她依然提防著這座紀念碑。泰菲力無意勸阻這份態度,畢竟這座紀念碑就跟妮安碧想的一樣危險。她說,「你知道他不是真的在這裡,對吧?」

「他的精神在這裡。而且那已經夠相似了,相信我。」泰菲力走下階梯,沙礫摩擦著他的靴跟。階梯的盡頭是紀念碑主廳的入口,此刻那是一座在沉重的岩石底下延伸的漆黑洞窟。站到一旁,他等著確定妮安碧並不需要任何協助。五十歲了,他的女兒依然強壯能幹,但這不是個適合摔倒的年紀。他應該知道;他老得如此緩慢,他已經停留在五十歲好幾十年了。

光線,由與入口處相同的部分機械、部分魔法系統所驅動,開始發出柔和的光芒,並宛如壁爐裡激起的燼火般逐漸增強。包覆於菱形水晶中,它們在天花板附近盤旋,照亮了寫滿神祕文字的牆面。這些年來泰菲力早已破解它,希望能取得線索。但是一無所獲,他懷疑這些銘文只不過是另一種讓粗心人士落入的陷阱,意圖浪費那些試著洞悉紀念碑秘密人們的時間。

他開始走下長廊,妮安碧跟在他後方,他們都放輕了腳步。泰菲力已經這麼做好幾次了,無論是單獨或與妮安碧一起,而且他們都知道不該草率行事。泰菲力早就拆解了紀念碑的許多陷阱,但它還是有傷人的潛力。

他們來到第一個岔口,有三條以拱門為標記的長廊分別通往三個不同的方向。沒有任何徵兆,一個漆黑的形體從右手邊的長廊裡朝他們衝來。

泰菲力已預期在這附近的某處會遇見它,但它的突然現身卻使他大吃一驚。他反射性地施放一道時間咒語猛烈地擊中了它,使它瓦解成各個零件。他自責地嘆了一口氣。他不想過度反應,但當他的女兒就站在他身後時,那個東西應該知道不要突然暴衝。

這個機械獸足足有八呎高,由白銀與銅金屬製成,形狀像個巨大的戰士,頭部由一大塊金屬構成。它的零件已分散開來並且掛在半空中:四肢、驅動它的齒輪與車輪,供給它能量的水晶。它並非完全靜止不動;所有的零件都在微弱地震動著,被困在一條時間之流內,而那場使它們支離破碎的爆炸正在該處極為緩慢地進行中。

妮安碧警戒地看著它。「那安全嗎?」

「是的,不過別碰到。」泰菲力朝岔口深處移動,在那裡他能夠看見三條長廊。

妮安碧靠近機械獸以端詳它。她皺起眉頭。「我認得外殼上的記號。我確定上次當我來這裡的時候你摧毀的是這一隻。」

「沒錯,」他對她說。「我想它們會彼此修復。」

「噢,還真可愛。」她做了個愁苦的表情並往後退。

在這三條長廊裡,總有兩條是陷阱,不過是哪兩條每次都會改變。泰菲力讀取那些飄浮又不停變換的符畫以得知正確的通道,接著便啟動並解除了在第一個轉彎處附近那顆巨大眼睛的死光。完成之後,他和妮安碧才得以進入毒針室。

這是個相對容易的陷阱,畢竟泰菲力能夠趁毒針飛在半空中時讓它們停下,不過偶爾也會有棘手的模式。隨著妮安碧收攏她的長袍裙擺並小心翼翼地繞過懸浮的毒針前進,這再次讓他想起了他們以前在這裡的冒險。他露出慈愛的笑容說道,「妳還記得那些機械蜘蛛嗎?」

「是的,父親。每當我做惡夢的時候,」妮安碧冷冷地說。

在經過最後一個通道的兩個機械獸之後,他們來到了中央密室,也就是這座紀念碑的心臟。隨著他們從長廊踏上寬廣的岩架,光芒也逐漸攀上牆面,揭露了這個巨大空間的實際規模。沿著上層牆面排列,有數百呎高,許多密室與通道的環狀入口都散發著光芒或被陰影籠罩,一邊俯瞰著中央平台以及它那看似簡單的網格。泰菲力之前曾搜索過這些入口,知道它們都只是為了要使他分心,讓粗心者落入的陷阱,一種拖延戰術。而中央平台上的那些網格,連接著一座狹窄的橋,才是解開這道謎題的關鍵。

又或許那些飄浮的石塊才是解答。泰菲力已經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把範圍縮小,現在他非常肯定就是其中一樣。妮安碧對那些石塊有一份新的理論,而那就是他們來此的原因。

隨著光芒漸增,這些石塊開始出現在眼前。它們是大小一致的長方形石塊,自下方的陰影中浮上來,也自上方的陰影裡往下飄。它們將在泰菲力停留於此的整個期間內隨意移動。

「準備好了嗎?」泰菲力問道。

擺出堅決的表情,妮安碧從背包裡拿出她的書寫板和鉛筆。「準備好了。」

泰菲力走過橋,妮安碧跟在後頭。當他踏上中央平台時,那些飄浮的石塊也開始聚集。

妮安碧蹲伏著開始在板子上潦草地書寫,同時泰菲力則偏折了那些試圖壓碎他們的石塊。過了一會兒,妮安碧大喊,「試試看左邊數來第六個,從上面數來第四個。」

泰菲力縱身一躍用他的手杖擊打這個序列。什麼也沒有。「沒有變化,下一個,」他回報著。

於是就這樣,一個序列接著一個序列。又有兩個機械獸攀上來挑戰泰菲力。他把一個凍結在時間裡,並迅速地揮動手杖將另一個打落平台。不時有猛烈狂風襲擊他和妮安碧,吹起螫人的塵土並拉扯著妮安碧的髮辮。然後是一陣陣的熱氣與光芒。泰菲力盡力擋開任何干擾,忍受他無法遮擋之物,並持續輸入妮安碧所想出的序列。

過了一個多小時,妮安碧說,「父親,就這樣了,我們該停了!」

泰菲力立刻離開這些網格並協助妮安碧起身,接著他們便過橋撤離。當他們一回到通道上時,密室裡的一切活動就開始變緩並止息。

妮安碧無力地靠在牆上,額頭上冒著汗珠。「我錯了,那不是個數學難題。又如果它是的話,那些飄浮的石塊並不是關鍵。」

這十分令人沮喪,但泰菲力的年紀已古老到足以用輕嘆一口氣來接受這份失敗。「這還是一個很好的理論。它需要被檢測。」

妮安碧搖了搖頭。「我浪費了你的時間。」

他單手擁抱了她。「拜託。有個能夠與他共享興趣的女兒,每一個父親都該為此感到非常幸運。」

她的笑聲轉為精疲力竭的半啜泣聲。「噢,讓我們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吧。」


直到他們安全地穿過紀念碑來到外頭,吃力地跋涉穿越沙地回到他們的綠洲營地時,他們才開始交談。「為什麼他要弄得如此困難?」妮安碧沮喪地說。「他一定知道你有一天會需要它。」

泰菲力給了個老套的答案。「他在保護它不被非瑞克西亞人奪走,還有惡魔跟他們的法師,以及其他每一個可能貪圖封印於其中的強大力量而奪取他的人。」

妮安碧嗤之以鼻。「你才不相信那個說法。」

她太了解他了。「我是不相信,但那是每個人想聽的答案。」

「我知道,我只是 . . . 」妮安碧氣沖沖地做著手勢。「你是他的朋友!他為什麼要這樣對你?」

泰菲力搖了搖頭。「克撒沒有朋友,不像妳跟我一樣擁有朋友。他有許多實驗對象,還有那些強大到被他視為生靈的對象,就算不是真正的人。不過我們當時就只有他了。」

一道陰影籠罩了沙地。泰菲力的本能說著「巨龍」,甚至在他抬頭查看的同時已準備好施放咒語。但他們上方那個東西的形狀卻像一艘船,而且它竟是異常地眼熟 . . . 它不可能是他想的那個東西。

「一艘飛船?」妮安碧說。她凝視著泰菲力。「它是為你而來的嗎?」

泰菲力緩緩地露出笑容。它就是他想的那個東西。「那是我的過去,正要來跟我敘敘舊。」


基定爬下晴空號的梯子,並在最後幾呎高之處跳落到沙地上。被籠罩在夕陽的長形陰影下,這個綠洲擁有一座被稀疏的草與棕櫚樹圍繞的池子,裸露的岩脈替它遮擋了部分狂風。一些傾頹棄置的小屋聳立在池水的遠端,或許標記了這個區域曾有過更多旅者的時光。現在的居民建造了一座被數把火炬照亮的小巧營地,有一個藍色的帆布帳棚以及一個火坑,還有展開鋪在沙袋上供人就座的毯子與草蓆。

他在眾人進行自我介紹的同時及時抵達。就像莎娜西賽,他們前來會面的兩人都是深膚色的傑姆拉人,一位是擁有灰色短髮並且高大結實的年長男子,而另一位則是個大約相同歲數的可愛女子,在她的長髮辮上摻雜了幾束灰髮。

尤依菈解釋道,「基定和莉蓮娜是鵬洛客。」

「啊,我曾經也是。」泰菲力微笑著,如此地輕鬆自然就好像他們正在討論其他任何共通的興趣。「這是我的女兒,妮安碧。」

「不好意思,你的女兒?」拉夫問道,感到困惑不已。

「我的父親曾經是永生之人,」妮安碧親切地解試著。「他變老得非常緩慢。我已經追上他好幾年了。」

泰菲力揮手示意他們進入營地,而當他們全都在營火旁坐下時,他說,「你們遠道而來有何貴事?」

當尤依菈開門見山地表明來意時,基定稍微嚇了一跳。她說,「我們準備殺了貝贊洛,而且我們需要一位時間法師來幫助我們進入城塞。」

泰菲力揚起眉毛。「一位時間法師。所以妳認為我可能會有認識的人嗎?」

帶著一道寬容的微笑,尤依菈說,「泰菲力,別鬧了。你知道我們需要你的協助。」

泰菲力向前傾,他的表情轉為嚴肅。「尤依菈,我們在沙漠裡紮營並不是因為我和我的女兒喜歡這樣享受我們的休閒時光。我們正在處理某件非常重要的事。」

「像是什麼?」莉蓮娜問道,一邊瞇起眼睛打量著他。「或許是,那座遠古遺跡?」

「它並沒有那麼古老,」泰菲力糾正。「它比我還年輕。」

基定一直試著搞清楚泰菲力的性格,而且他認為這名男子或許會幫助他們。這表示他在這裡的原因真的非常重要。他說,「或許可以進行一場交易?我們協助你完成任務,而你也幫助我們?」

泰菲力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你假設你能夠幫我。」

妮安碧嘆了一口氣說,「他不要協助;他很固執,而且他想要親自做。」

泰菲力轉向她。「噢,真不公平!我很樂意接受幫忙。我只不過說…」

「讓他們試吧,父親!那很重要!」妮安碧說。「而且一旦它完成了,你也就自由了。我曾聽你說過你的朋友尤依菈。我知道你想要離開並且再次跟她一起去冒險。」

尤依菈伸出安撫的雙手。「你到底正試著要做什麼?那跟遺跡有關嗎?」

泰菲力看著她很長一段時間。尤依菈伸出手並捏了一下他的手。她輕柔地說,「讓我們幫忙吧。」

泰菲力呼出一口氣。他看著基定與其他人說道,「你們知道賽費爾的故事嗎?」

莎娜說,「我知道。」

拉夫點了點頭,然後補充說,「它把自己從多明納里亞移除以躲避非瑞克西亞的入侵。」

莎娜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那不完全像我聽過的故事。」

莉蓮娜看起來不耐煩,於是基定說,「故事是什麼?」

泰菲力解釋道,「在非瑞克西亞入侵的時候,賽費爾是多明納里亞最先進的國家。它那強大的魔法、它的科技、它的軍事能力代表著它可能會成為非瑞克西亞率先攻擊的目標。克撒打算讓它首當其衝。而賽費爾的領導者們也認為他們會獲勝。但我很清楚。」

他往外眺望著一片漆黑的沙漠,狂風的吹拂使沙丘的頂部飄散,水晶般的沙礫捕捉了最後的餘暉。「我知道這場戰爭將會摧毀他們,我想讓我的族人和我的故鄉免於此種侵害。所以我創造了一個時縫並將賽費爾部分移出這個時空。非瑞克西亞人無法觸及它,但賽費爾人也無法接觸其餘的多明納里亞。他們到現在還是無法。」

面對這份靜默,莎娜沉重地說,「有許多賽費爾人住在費米瑞甫和舒夸塔以及其他地方,他們永遠無法回家,他們失去了所有或部分家人,他們失去了自己的家園。」

「是的,」妮安碧對她說。「有一段時間,這讓我的父親在我們的民間傳說中非常不受歡迎。」

莎娜同情地點了點頭。「我想他可能就是那個泰菲力。」

泰菲力微笑著向她稍微彎身行禮。「就是那一個。」

尤依菈補充說道,「他對西瓦這塊土地做了同樣的事。不過後來他能夠修復時縫並讓西瓦回到這個時空。他也因此失去了鵬洛客火花。」

莉蓮娜驚訝地揚起眉毛。「真的嗎?」

「是的。這讓我無法回到賽費爾。」泰菲力做了一個手勢,涵蓋了他們四周的沙漠。「所以我坐在這裡。」

「從頭到尾他並沒有只是坐在沙堆裡,不要太為他感到難過,」妮安碧插了一句。

「停止嘲弄妳父親那對於自身存在的痛苦,」泰菲力告訴她。

對於將泰菲力拉回到正題上已習以為常,尤依菈一派輕鬆地說,「不過我假定你有個計畫吧?你總是有個計畫。」

「我有個計畫,不過它進展得不太順利,」泰菲力承認道。「一段時間以前我發現我的朋友克撒留下了一系列或許能夠幫助修補時縫的裝置與魔法神器。我已經找了好久,但我卻只發現一件神器的位置。它就在這裡,在那座紀念碑裡。我希望如果我能夠取回它並解開它的秘密,它就會引導我前往其他物品。不過我已經進去那座紀念碑好幾次了,反覆地解開它的祕密並且解除它的陷阱,但我還是無法得到那件神器。」

基定很高興聽見泰菲力的任務有個良善的動機。如果他們能夠幫助他完成,這將會使多明納里亞變得更好。「克撒是為了防什麼人才藏起這些神器?非瑞克西亞人嗎?」

「不。是為了防我。」泰菲力露出了乾澀的笑容。

所以就是這樣了。基定嚴肅地說,「那可不怎麼友善。」

「那就是我說過的,」妮安碧說。她補充道,「在過去的十年裡我一直試著幫助我的父親。我的理論是紀念碑的中央謎題實際上是一道數學方程式,但在我們今天的測試裡這並不管用。」

「那道方程式是什麼?」尤依菈興味盎然地詢問,而在針對方程式解釋了兩句之後基定就完全聽不懂了。

在尤依菈與妮安碧討論的當下,他對泰菲力說,「如果我能夠幫你取得你的神器,我會這麼做。但我們已決定要除掉貝贊洛。」他瞥了一眼莉蓮娜。

拉夫解釋道,「他們正要幫我們除掉貝贊洛好讓他們接下來能夠殺了尼可波拉斯。每個人都在互相幫忙。」莉蓮娜懷疑地盯著他看,然後他說,「這不是個祕密,對吧?」

「口風不緊飛船毀,」莉蓮娜陰沉地說。

「妳是個死靈術士。」泰菲力若有所思地端詳著莉蓮娜。「我猜妳和對抗柯幫這件事有著私人的利害關係。」

莉蓮娜看了他一眼。「沒錯,而且私人就表示這不關你的事。」

泰菲力揚起眉頭,但卻親切地說,「噢,相信我,關於修正過去的錯誤我可是有充足的經驗。而且當妳大部分的人生都身為一個不朽的鵬洛客時,這些錯誤的規模往往相當龐大。不太可能抹除它們,但努力的話妳終究可以功過相抵。」

基定能夠看見泰菲力的話擊中了要害。憤憤不滿,莉蓮娜皺著眉把視線別開。

基定想著他自己犯下的錯,那些他永遠無法彌補的殞落生命。他說,「莉蓮娜對於我們摧毀尼可波拉斯的計畫而言非常重要。一旦我們殺了貝贊洛,我們將能夠離開這個時空並與我們的朋友重新會合。」

莉蓮娜惱怒地說,「他還沒答應要幫我們-不要再告訴他這些事了。而且我們根本就不知道那些『朋友』是不是要我們跟他們會合。」

「那一切都是誤會,」基定反駁。他確信如果他們能夠好好溝通就會沒事的。

接著尤依菈與妮安碧都站起身,依然在交談著。莎娜,原本一直聆聽她們的對話,也起身並撢掉了她褲子上的沙塵。她說,「我們要折回紀念碑再試一次。尤依菈認為妮安碧的理論正確,但還是有某種她無法考量到的因子。」

Art by Victor Adame Minguez
Construct | Victor Adame Minguez 作畫

現在天色已完全變暗,月亮升起,而他們也出發前往紀念碑。「在我努力了這麼久之後,妳認為妳能夠試一次就解開它,」泰菲力在他們跋涉穿越沙地時對尤依菈說。她的機械貓頭鷹在他們前方拍著翅膀,一邊發光照亮路途。

尤依菈用手肘推了一下他以示抗議。「不,我認為你和妮安碧解開了它。但我想克撒永遠不會公平競爭,而且他肯定不會與你公平競爭。」

她說得有道理,泰菲力承認。

一來到裡面,泰菲力就帶領他們穿過紀念碑的防禦網前往中央密室。當他再次解除它的機關時,他認為這個地方有種不一樣的感覺。陰影變得濃密,石牆散發著寒意。或許只是因為他已經好幾年沒有在夜晚來到這裡。

他們終於站在通往平台網格的走道附近的岩架上。基定與莎娜移到兩側,以留意隨機攻擊的機械獸,同時尤依菈開始解釋她的理論。「我認為妮安碧關於飄浮石塊移動的數學意義是正確的,但我想還有一個額外因素。我們談論的這個人是克撒,而且他一定知道試圖解開這道謎題的人會是泰菲力。」

年輕法師拉夫蹲下來研究刻在走道上的文字。「妳認為他是特地為了阻止泰菲力解謎而打造了這個地方嗎?」

「更糟,我認為他作弊,」尤依菈說。「莉蓮娜,妳在這裡有看見任何鬼魂嗎?」

莉蓮娜走到邊緣上。帶著專注的表情,她俯瞰這口井,然後仰望上方的樓層。「還沒。但如果妳是對的,它們要等到剩餘的這場演出被啟動之後才會現身。」她來回擺動她的手指,指向了他們周圍的中央井口。

泰菲力不想當個掃興的人,但卻不得不指出,「如果這密室裡有什麼不同調的東西,我會看見它們的。」

「那就是為什麼我不認為它們不同調,我認為它們是鬼魂。」尤依菈朝四周比了個手勢。「被困住的靈魂,被咒語綁在這裡。這個密室嗡響著咒語的聲音,並非全都是神器師的傑作。」

拉夫點了點頭並站起身。「我也感覺到一些,不過我相信一定不如妳接收到的多。」

「拉夫,滾到一邊去好讓我們可以開始辦正事。」莉蓮娜俐落地摩擦雙手。「這一定會很有趣。」

「復原賽費爾並不有趣,」泰菲力嚴正地糾正。好吧,會有點有趣,但他覺得在如此危險的地方還是守規矩一點比較好。

「它會的,如果這管用的話。」妮安碧推了他一把。「繼續走吧。」

「做好準備,」泰菲力警告所有人。「在我一抵達網格的時候就會開始發生最糟的事。」他踏上這座狹窄的橋朝平台走去。

飄浮的石塊一如往常地浮現在眼前,而尤依菈則大聲地數著它們給妮安碧聽。接著莉蓮娜說,「啊哈,這裡有鬼魂。」

「有多少?在那個方向?」妮安碧問道,聲音激動。

「三個,在那個角落。」

泰菲力持續凝視著網格但卻不得不問,「它們看起來是什麼樣子?」

莉蓮娜說,「想像一陣霧氣,非常稀薄。像這樣的鬼魂會隨著時間失去凝聚力,而且這些鬼魂已經太過古老而無法擁有形體。噢,又有兩個,從二樓飄下來。」

妮安碧的筆正狂亂地書寫著,然後她大喊,「往下兩格,北象限,從上面開始!」

泰菲力用他的手杖輸入這個序列。

他們持續進行,尤依菈數著石塊,莉蓮娜數著被捕獲的鬼魂,而妮安碧則計算著。機械獸出現,但莎娜與基定卻將它們撞離岩架,使它們翻落井中。隨著妮安碧的計算揭露更多模式以及泰菲力觸碰更多網格,這場襲擊變得愈來愈猛烈。彷彿這個地方感應到泰菲力已接近解答並決心要阻止他。

尤依菈與拉夫在岩架上施放防禦咒語,同時泰菲力則凍結了直接從網格平台側邊爬上來的機械獸。他在這裡從未經歷過像這樣的襲擊,在他設法解開這道謎題的整段期間都沒有,接著他的心開始猛烈跳動。他們一定是用對了方法。

然後泰菲力擊中一個網格並且他腳下的平台發出刺耳聲音,傳出了石頭與金屬互相碾磨的深沉隆響。他往後跳,準備面對一場新的襲擊。但中央的網格卻笨重地滑向一旁,露出了一個開口。就是這個!這就是解答!泰菲力往前撲並把手探進去。

石頭上迴盪著警告的尖吼合聲,不過泰菲力知道這裡並沒有陷阱。他的手指掠過金屬,接著他便拉出了那個神器。

他起身並高舉著它。在他周圍,密室變得寂靜,彷彿逐漸靜止的發條。石塊往下飄移消失在井裡。機械獸在原地一動也不動。泰菲力拿著一個安置於銀質藤籠裡的精緻黑水晶球。它內部的光芒宛如一片被捕獲的星空。

他轉向其他人。尤依菈歡欣鼓舞,拉夫大開眼界,而莉蓮娜則試著不讓自己看起來像眼界大開的樣子。基定與莎娜看似鬆了一口氣並對眼前的景象產生興趣,兩人周圍都各有一堆破損的機械獸零件。泰菲力對上了妮安碧那欣喜的目光並緩慢地咧嘴一笑。他說,「我們贏了!」

克撒預期泰菲力是孤身一人來此,並依照那種方式來準備他所有的防禦機關。我可不像你,克撒,泰菲力想著。你永遠只看得到你自己的方式。

一陣不祥的隆響聲使上方落下大量塵土。「我相信你們任何人都不會驚訝地發現克撒是個輸不起的人吧,」莉蓮娜大喊。「我想這個地方正在崩塌!」

泰菲力跨步走過橋來到岩架上。他把神器交給尤依菈並抓住妮安碧的手。「大家,走吧!」

當他們奔跑穿過長廊時,牆上出現裂縫,大地在他們腳下不停晃動。泰菲力凍結墜落的石塊並對地面施咒以免它在他們腳下裂開。他知道這個地方正在對抗他,抗拒著每一步。

當他已達到體力的極限時,他們衝破出口來到明亮的月光下,並發現這座三角形的井正填滿了沙礫。尤依菈的貓頭鷹焦躁地在頭頂上繞圈飛行,同時她大喊,「這座高原正在下沉。」

泰菲力試著要將沙礫凍結在原地,但數量實在太多了。它宛如海洋般地湧入這口井,如果他們試著強行突破的話,他們肯定會被淹沒。

接著有兩個梯子從天而降,此時泰菲力才發現遮蔽月光的那道陰影就是 晴空號。「來吧!」尤依菈大喊。「大家快爬!」

一位撒拉天使降落在他們面前那逐漸上升的沙地上。泰菲力把妮安碧推向她並說道,「帶我的女兒走!」

「嘿!」妮安碧反對,但天使卻摟住她的腰並躍向空中。她拍動翅膀的強烈力道將沙礫往後吹,足以讓基定吃力地向前推進並抓住不停搖晃的梯子。他穩住它以讓莉蓮娜攀登。莎娜則推了個子較矮的尤依菈一把協助她攀上另一個梯子,接著尤依菈晃向另一側好讓莎娜能夠跟著她一起往上爬。在莉蓮娜之後,基定抓住拉夫的衣領把他往上推,然後用一隻手臂掛在最後一條梯檔上。腰部現在已深陷沙中,泰菲力抓住另一個梯子的尾端,接著飛船上升,一邊將他們往上拉。

當這艘船的移動一使他的腳從黏人的沙礫中掙脫,泰菲力就跟著其他人往上爬。抓著他的手臂協助他翻過甲板欄杆的那個人顯然是個吸血鬼,但看似沒有人認為這很不尋常。在泰菲力從衣服上甩掉沙礫的同時,妮安碧給了他一個擁抱並抗議著,「我本來就可以跟其他人一起爬的,父親。」

泰菲力不願冒這樣的風險。他就只是和她一起轉身俯瞰著那座紀念碑。

拉夫朝空中拋出數顆光球。透過它們的光芒,泰菲力看見這座偉大的岩石建築幾乎都消失了。在泰菲力觀看的當下,高原的最後一部分沉入地表,沙塵宛如漩渦般地在它四周盤旋。

在他身旁,尤依拉拿出了神器,它的中心水晶在拉夫的魔法光芒以及飛船甲板的燈光映照下閃閃發亮。欣喜地笑著,她說,「所以,你要跟我們一起來幫忙拯救世界嗎?再一次?」

泰菲力呼出一口氣並緩緩地露出笑容。「我想我會的。」


在稍作停留以從營地取回泰菲力和妮安碧的家當之後,他們整晚都待在晴空號上。尤依菈很高興有機會能與妮安碧交談,並聽了關於泰菲力在費米瑞甫的生活。他們得好好敘敘舊。

隔天早上尤依菈將飛船開往妮安碧與她的家人居住的城鎮,送她回家。

它位於河流上方的峭壁上,是一座小型卻看似繁榮的城鎮,而這裡具有磚瓦屋頂的房屋則被許多果園和花園圍繞著。妮安碧的家位在郊區,是一間不規則的石製建築,一株相思樹遮蔽了中央的噴泉廣場。

尤依菈站在一旁,同時泰菲力正在晴空號的甲板上與妮安碧道別。妮安碧擁抱了他,她說,「願你和你的朋友們有個美好的時光。還有殺一堆惡魔。」

他調侃地回覆道,「妳甚至還不願假裝想念妳的老父親。」

「我會想念你的,但我太了解你了。」妮安碧晃了他一下。「這就是你天生的使命。一旦你找到讓賽費爾歸返的方法,我希望你能來這裡帶我們大家去參觀一下。或者警告我們,如果他們想殺你的話。」


等他們啟航後,尤依菈讓蒂婭娜掌舵並前往她的船長室。她嘆了一口氣癱在椅子上。有泰菲力歸隊讓人鬆了一口氣。就只要再湊齊幾個元件他們就能夠闖入柯幫城塞殺了貝贊洛。不過那是容易的部份。

她碰了一下脖子上的護符,然後把它打開。裡面放著一顆小型魔力石,在微光中不停閃爍。她親自用索藍魔法力械打造了這顆魔力石。它裝載著泰菲力的鵬洛客火花。

困難的部份,她告訴自己,將會是說服他把這個拿回去 . . . 


鵬洛客檔案:莉蓮娜維斯
鵬洛客檔案:基定尤拉
鵬洛客檔案:泰菲力
時空檔案:多明納里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