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篇故事: 突破

為了權力,泰茲瑞任命自己為大執政官;現在他將整個吉拉波市掌握在手。但仍有些人拒絕服從他的暴政。亂匠發明家們計畫攻擊乙太樞紐。勝利將會為他們的發明與起義帶來鼓舞。


吉拉波持續地在重塑自身。建築物不斷地被拆除,然後重新建造得更堅固、更高、使用更好的材料與技術。幾乎每一個街區與廣場在過去幾年間都可見到一些翻新與修繕的措施。這座城市鮮少保存歷史,欠缺懷舊氛圍。在城市的大部分區域,塵土都充滿著建築與汗水的氣味。陳舊木材與銅銹的氣味從未能在此停駐。衰敗在吉拉波幾無容身之處。

但也有些地方,看似籠罩了過多陰影的狹窄巷弄,那些修繕許可從未獲得批准的地點,依據習慣用最簡單的方式圍出來的空間。茜卓納拉緊跟著她的母親進入了其中一個被遺忘的堤道,兜帽罩著她的頭髮,她的眼睛緊盯著腳下的地板。

「妳知道的,這地方已經存在幾十年了。」琵雅納拉的聲音柔和而平穩。「這裡一直屬於某個乙太種家庭;他們保留了它的原貌。我和…基嵐以前常常過來這邊,很久以前了。」

茜卓沒有抬頭。「媽,我們為何而來?」

「貢提讓這裡避開了執政院的巡邏路線。人們同情我們必須做的那些事,我們會在這裡找到支持者。」琵雅望向沒有標記的入口並呼吸著油脂、煙霧與香料的氣味。上過油的絞鍊輕易地將門吊起打開,一片聲音與光線灑落在街上。

踏入俱樂部之前,茜卓打開了它的兜帽。二十四張被墊子與小凳子圍繞著的低圓桌沿著一個小舞台周圍以寬半圓狀放置,從地板上被稍稍抬起;每張桌子上都有一個色彩繽紛的提燈,並且被各式各樣進行低聲談話的人們圍繞著。

在舞台上有一位在微弱的燈光下輕柔的彈奏著卡拉琴的樂手,營造著一部份現場的氛圍,但並不是房內的焦點。琵雅進入時舉起兩根手指對著他揮了揮,樂手便理解地點了點頭。

「看看妳,茜卓。」琵雅笑著。「一些吉拉波最好的發明家;駕駛員與思想家。他們在此沉思在博覽會上發生的事,只等待著一個火花來點燃他們前進。他們天性叛逆,但我們需要他們開始實際的行動。」

茜卓點頭。「那麼…這樣吧,妳打算來場小演說嗎?讓他們再興奮些?感覺像個可行的計劃。」

琵雅微笑。「事實上,他們早已從我這邊聽到了一切。首席亂匠和所有其他的一切。他們仍偏向中立,得給他們聽些不一樣的。茜卓,我要妳來說。」

茜卓張開嘴,但沒有發出聲音。她將嘴閉上、張開,然後再試一次。「媽,還是不要吧。『鼓舞人心的演說』這整件事不太適合我,真的。我該說些什麼?他們不認識我。」

「妳錯了。他們不知道妳,但知道妳已經在這裡為我們所做的一切,也知道妳從哪來。」琵雅再次對演奏家揮揮手,他完結了他的曲子,對著少許的喝采微微鞠躬,並離開了舞台。「就告訴他們妳的感覺。他們已經擁有足夠的理由,就是需要有個人來搧風點火。」

「是啊,但是…」茜卓愣住了,當她看見俱樂部中的每張臉都望向了她。其中一些充滿期待、一些沮喪、一些憤怒、一些空洞。但幾乎所有的人都淺淺地笑了,因為他們認出了她。「是啊,搧風點火,上吧。」她小心翼翼的踏上了舞台,對著自己喃喃自語。

「嗨,我是…好吧,我想你們知道我是誰。茜卓納拉、琵雅的女兒。」她停頓了一下。「嗯…基嵐的女兒。」這些話幾乎說不出口,但她聽見人們竊竊私語時又吸了口氣,並且看到前方的群眾對她頻頻點頭。

「可能你們之中有些人認識他。」更多人點頭。「我打賭你們之中的一些人,甚至…比我更了解他。你知道嗎?這爛透了!你們可以去了解我的爸爸,但我不行。你們曾能與他一起工作、聊天、歡笑、但我不行。他們從我、和我媽媽身邊把他奪走。而她決定反擊的時候,你們就…就只是看著。被巧取豪奪的人是她,所以她當然會戰鬥。但知道嗎?只是還沒有輪到你們而已。你們讓她孤軍奮戰,因為他們還沒搶到你們身上。」

人群的聲音變大了。其中有些人似乎感到被冒犯,但沒有任何人起身離開。茜卓繼續說。「然後,今天他們動手搶了其他的。你們所有的工作、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工具,一切。一如往常地,他們奪走了一切。但你們還坐在這裡吃喝、抱怨,而不做些什麼?你們被奪走了什麼?他們還需要奪走其他的嗎?」

字句突然停頓。她怒視著台下反射著她的雙眼與護目鏡片,他們臉上或苦惱皺眉,或無動於衷。「…當我沒說吧,」她低聲呢喃。「我該走了。」

人們從座位上起身,互相爭論。茜卓步下舞台。「抱歉,媽。這是個壞主意。我…」

琵雅微笑,把手放在女兒的肩上。「噓,等著瞧。」

一位憤怒的年輕女子走向茜卓,用手指往天上戳刺。「是啊,妳父親的事很遺憾,但我們該怎麼做?他們搶走我的船,我失去它了,我有反擊的理由。妳要我戰鬥嗎?怎麼做?

她握緊拳頭。「-!」琵雅將手平穩的放在她的後腰上。她的下顎緊鉗住一排牙齒,感覺到她的頭髮已經升到後頸附近。

人群以抱怨聲表達對女人的支持。「他們拿走我所有的工具。拆掉我整個工作室,」一個年長的矮人說著。

「我已經花了三年在製作我的發電機!但他們現在把它拿走了,我所有的藍圖,所有的試作原型!我一無所有了!」

主人們都站起身,彼此爭論並發洩著他們的怒氣。很快地在幾分鐘之內就激起了火花;俱樂部即將產生一場暴動,並且湧上街頭。主人們幾乎忘記了茜卓的存在,而她則悄悄地躲回母親的身邊,看起來有點猶豫不決。

「所以…現在呢?」

「好吧,現在我們…」琵雅低聲說。「噢,這不是計劃的一部份。」

一個穿著極度奢華的乙太種兩側各有著一位武裝保鑣,從後方的小廳滑入。他們揮了揮手,然後幾乎在一瞬間人群就平靜了下來,他們的憤怒被恐懼帶來的寒意所澆熄。

乙太種低聲說,幾乎像是講悄悄話。「朋友們,麻煩了。這樣的一次展示。我們都知道這個地方被保證了和平與繁榮。一般來說,我會請製造麻煩的人離開。」他們轉向琵雅,雙眼的光線一時之間黯淡下來。「不過,我並非對妳的控訴無動於衷。其中的一些或許是有價值的。而我確信我能夠提供幫助。請跟我來。」他們向琵雅、茜卓,以及幾個其他的幾個贊助人打手勢,示意他們跟隨著進入後方的房間。同時,守衛也站在前門的前方,他們的手裡握著武器-還沒有出鞘,但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茜卓望向琵雅,無聲地詢問是否該離開了…以如此引人注目的方式。琵雅搖了搖頭。

幾乎是溫順地,茜卓與其他人跟隨著乙太種進入了後方的辦公室。其中的一位保鑣控制著隱藏在辦公室華麗裝飾內的開關,一道狹窄的門隨之打開,露出了隧道與下降的樓梯。乙太種走在第一個,沒有再進一步解釋什麼。

隧道狹窄,但被小型的乙太提燈所妥善照明;有別於人們所認知到地下通道裡那潮濕、發霉的空氣,這邊的空氣溫暖,並有著由六種不同種類的美食混合在一起的香味。

「我敢肯定我一定會後悔問出口,但你要帶我們去哪裡?」這位駕手煩躁不安地把玩著護腕,帶著些許的懷疑望向狹窄的牆壁。

「你不猜猜嗎?我們將在最安全的地方,與與吉拉波最安全的個體進行談話。而我們將達成一個決議以預防進一步的分裂。」

「你要帶我們去見貢提。」這完全不算是個謎題。

茜卓發抖。「什麼?哇,不,這不行。貢提已經出賣了我們一次。我們走。」她舉起了發光的雙拳。「有需要的話,我會自己做個出口。」

乙太種高傲地轉過他的頭。「在一個狹窄、易燃的走廊使用烈焰術?事情還沒有這麼絕望。除此之外,我們已經到了。妳可以當面向貢提表達反對。他們推開一道門,露出了一個豪華的辦公室。一位乙太種坐在長桌的一頭,對著他們拱起手指。」

「你們比預期的花了更久的時間,時間對我們來說價值連城。請坐。」

隊伍中一部份的人移動了,但茜卓並未跨過這個門檻。「你對執政院出賣了我們。我們為什麼要聽你的?」

「讚美乙太,我的朋友!感謝妳。非常罕見的我必須去對一個人類糾正她的短視。我鼓勵妳行動。我採取謹慎以及細緻的計劃。剩下的就是果斷。而現在妳在這裡,準備展開果斷的行動,妳不坐下嗎?」貢提對著一張空椅子打個手勢;琵雅已經坐在那旁邊。

「讓我看看我是不是明白了,」貢提繼續說,蓋著他的手指。「你們沒有工具、你們沒有船、你們沒有乙太。任何可能來對抗執政院的潛在武器都被扣押了。」

貢提在她們後面打了個手勢,一個警衛打開一扇寬敞的門,露出一間閃閃發亮的儲藏室。「幸運的是,我對於如何讓我的寶貝們遠離執政院的控制有點心得。」

貢提站著並禮貌的鞠躬。「作為吉拉波最大的珍品收藏家。我相信我擁有妳這場叛亂所需要的一切。」他們向琵雅點點頭。「我提供它,基於一種…社會服務的精神。」

「別假惺惺了,」茜卓說。「妳開價吧?」

「貢提的雙眼閃閃發光,如同冬夜繁星。「我認為這取決於我們能否證明對彼此有多少幫助。妳同意嗎?」


Art by Chris Rahn
Chris Rahn 作畫

斯勒姆仔細咀嚼著一個小小的精工鉗子,同時望著乙太樞紐控制室的傾斜窗戶。他身下的支架與通道,被交錯佈於裝置表面的乙太管線之發光線條所照亮。一個妖精曾經向他描述,乙太樞紐對他來說就像是吉拉波跳動的心臟。浮誇,但做為比喻又足夠貼切。

當他注視著的同時,其中一個發光的藍色管線開始明滅閃爍。

「節點十二的壓力滲漏,」斯勒姆的一位建築師說。

工程師的語氣冷靜,但控制室卻嘈雜而躁動。這是今天晚上「故障」的第四個節點,也是斯勒姆今晚親自目睹到的第二個。

「重設路由到十三和九,」斯勒姆說。「目前為止沒有修理指示。」

派去處理前兩次故障的維修團隊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然後一位執政院護衛一小時前敲上了斯勒姆的門,告知他樞紐正在遭遇某種問題,他們需要他-樞紐的首席設計師-來解決。於是他來了,咀嚼著他的鉗子,尋找崩潰或破壞的跡象,而不能喝杯溫暖的薑黃牛奶然後準備睡覺。

劃配應該是很無聊的。樞紐的操作員引導著整個城市的乙太供應至需要的地方。執政院的設施優先、然後根據需求配往各式各樣的地區。理想中,乙太會平均分配並能滿足每個人。而當舉辦發明家博覽會的建築物開始建造時,對「利用度不足的街區」之乙太分配根據執政院法令減少供給,然後怨言-來自斯勒姆,與其他市民-開始出現。但這只是一個緊急措施,他安撫自己。只是暫時的,當然了。

自從那次以後,「緊急」劃配已經成為了標準做法。更糟的是-已成為了一種政治正確。地區有沒有得到乙太取決於它有沒有位在前往中央執政院的方向,而它們所獲得的乙太都比平常更少。取而代之的,樞紐的建築師們被命令增加執政院設施的供給量。

「資深建築師,」他的助手拉尼在他身後說著。

「嗯?」他說。

「執政官坎拔來找你,」拉尼說。

他們不會把一個執政官拖下床來處理故障事務。這肯定是為了別的事。

斯勒姆停止咀嚼,考慮著,但在轉身時仍把鉗子留在他的嘴中。

坎拔來了-執政官坎拔-帶著精明的雙眼以及徘徊的隨扈。樟腦與檀香的濃厚氣味淹沒了房間;他肯定是拿外套浸過那些東西。這位執政官,即便在人類的標準中算是矮的,卻仍然聳立於斯勒姆上方,並顯然以此為樂。

「執蒸關,」斯勒姆說,口中還含著鉗子。

坎拔的鬍子強烈的抽搐著。

斯勒姆的上司總是跟他說嚼東西是他認為最糟糕的習慣:不專業、不衛生、而且粗俗,對他的工作站與工具都不尊重。現在斯勒姆是資深建築師了,大多數之前的上司要嘛已經愉快的退休,要不然就是還在中階的技術職上掙扎。之中有幾位現在必須向他報告。

坎拔,劃配執政官,是這些上司之中唯一現在還能夠命令斯勒姆的人。斯勒姆對他的厭惡約莫與坎拔對他的鄙視旗鼓相當。

「資深建築師,」坎拔說。「真沒想到你會在晚班工作。」

斯勒姆把鉗子從口中拿出。

「故障,」他說。「我不認為劃配執政官會為了和夜班主管講話而趕來這裡,如果有誤解還請見諒。」

「這是個緊急事件,」坎拔說。「正好你在這裡可以一起討論。」

他向控制室的內牆打個手勢,那裡有張乙太輸送圖表顯示了城市各個部份的乙太供給。吉拉波地區的顯示明暗交錯。執政院設施則持續明亮。

「今天稍早的時候,」坎拔說,「這個設施收到了來自尖頂的供應申請。並忽略了它。」

「我沒有忽略它,」斯勒姆說。「我非常仔細地閱讀並判斷這是一個失誤。我回覆了一個詢問。一旦當我得到正確的指令時,我就可以-」

「沒有失誤,資深建築師,」坎拔說。「是大執政官親自簽下的命令。」

斯勒姆無法掩飾他的不屑。

「尊敬的執政官,你真的讀過這個申請嗎?它的要求是一個穩定、無限、會在一週之內把整個城市的儲藏槽通通吸乾的功率。這是一個錯誤。」

「不,資深建築師。這是一個命令。」

在斯勒姆的經驗中,這兩者並不衝突。

「執政官,」他說。「我們必須要減少整個城市絕大多數地區的流量。甚至其他的官方設施。我並沒有權限去-」

「我尊重你的專業並做出必須的調整,」坎拔說。「授權已許可。」

於是討厭的混蛋來到這裡霸凌斯勒姆的一位下屬,去服從一個惱人的命令。

「坎拔,。我不能這樣做。這樣是失職。」

「你收到命命了,資深建築師,」坎拔說。「完成它,否則就是換別人來做。」

「口說無憑,」斯勒姆說。「我要把這些寫下來。附上你的簽署。」

坎拔的怒視只是片刻,但卻讓人感到無盡的漫長,沉默,他的鬍鬚抽搐著。

控制室一陣震動。

「搞什麼-」

「第九節點發生爆炸!」一位建築師回報。

「該死!」斯勒姆說。他轉身回到窗戶。一道耀眼的藍色光芒照亮了夜空,然後消散了。「回報!」

建築師們向他回報了關於壓力尖頂、路由計劃、以及損害程度的技術細節。

「斯勒姆,發生了什麼事?」坎拔盤問。

「你該走了,」斯勒姆說。「現在。」

坎拔的眼睛瞪大。

「我們晚點再來討論供給的問題,」他說。「在這之前,保護這個設施。」

顯然是的。

執政官與他的隨扈們旋即消失於階梯上-毫無疑問是前往飛船的穹頂。很好。

房間再次震動,這次爆炸產生的藍色閃光照亮了整個房間。這發生在更靠近的地方。二十三?

「節點二十三發生爆炸!」

還在掌握之中,斯勒姆想著。

控制室現在更加吵雜。警鈴響起。建築師派遣維修隊並調整配送路線。安全小組回報了多起襲擊行動。

斯勒姆把鉗子放回嘴裡並聽著。他試著理解攻擊的形貌。九與二十三。不是絕對關鍵的點,而即使是發生了如此規模的爆炸,也並非無法修復。如果亂匠的目的是破壞樞紐的運轉,這是個差勁的第一步。

如果

如果想要破壞樞紐,九和二十三是糟糕的選擇。因此讓他們有辦法在牆上打洞,但不損害任何重大的部位。

「關掉它,」他說,一邊銜著鉗子。「完全鎖定。」

「完全鎖定,」指令已確認。

也許這襲擊是個虹吸計劃,爆炸只是為了引開設施內的守衛讓虹吸管能夠抽取盡可能多的乙太。如果是這樣,他們低估了建築師們多麼輕易地就可以切斷大部份的設施。

斯勒姆轉向凱拉許,一個指揮守衛建築之維安部隊的小矮人。他把鉗子從嘴中拿出。

「指揮官,那些爆炸可能破壞了我們的防守。」

「了解,」她說。

其中一位建築師,一位短髮的維多肯,離開了她的工作站。

「鎖定沒有反應,」她說。「供應仍然是開啟的。」

「這可能嗎?」另一位建築師問,一位才剛剛結束訓練的年輕人類。

斯勒姆閉上眼睛就看見了樞紐的藍圖。有時他還會夢到他們。

「是的,」他說。「如果有人把他們撬開了」

「怎麼會?斷路點不是在管線裡面嗎?」年輕人問著。這些孩子剛被訓練完,對藍圖的理解度幾乎與斯勒姆相當。但他們並不了解這份工作。

「乙太種能夠閉氣多久?」斯勒姆問。

「他們不呼吸-」

「這就是了,」斯勒姆說。一次,幾年前,他抓到一個在乙太管線中生活的乙太種,他必須佩服他們的堅韌。「把幫浦切斷,馬上!」

這是一個更激進的措施。之後會需要數個小時才能重新啟動他們。但激進的措施現在看來有其必要。

建築師們高喊著表示接收命令。幫浦那微妙而無所不在的振動消失了。但還有其他的聲音。金屬的尖鳴聲與低頻的鼓動。是戰鬥嗎?

「指揮官,請確認我們的安全狀態。」

「他們在裡面,」凱拉許說。「沒有更多資訊了。他們有某個能夠抓下我們傳訊振翼機的東西。我們只能依靠地面單位。」

他的團隊與凱拉許提供了穩定的回報,互相交談著並傳出戰鬥的聲音。

「他們有著某種脈衝武器-」

「關閉確認,重設路由-」

「-我們的自動機在攻擊自己人-」<

「安全門無回應!」<

「-我們從未見過的裝置。」

「-她看起來不像有火焰放射器,但那裡有火-」

「-爬出管線-」

「槌拳會!把門撐住!」

斯勒姆凝視著窗戶。他可以在南邊的平台上開始行動,建立某種機制。那有一道閃光,還有一個低沉的噪音嗡-

他蹲下的同時,兩支像是弩砲箭矢大小般的鉤爪擊碎了控制室的窗戶,玻璃四濺。他的建築師們連忙尋找掩護。

鉤爪的纜線將它拉回,三個絞接的爪子插入了牆壁中。將自己拴於其上並發出一陣快速,高頻的鳴響。幾步遠的地方,第二個鉤爪也如法泡製。

斯勒姆抓住了在他旁邊的鉤爪,試圖用鉗子來拆卸這個東西。它發出了螫人的電擊,足以麻痺他的手指,阻止他的進一步動作。

傳來一陣響亮的旋轉聲。斯勒姆冒險往窗戶瞥了一眼。

隱藏在黑暗中,一艘平底小船朝他直衝,懸吊在兩根纜線中間。裡面有著一打的亂匠揮舞著連斯勒姆都無法辨識的武器與工具。

控制室的安全門被槌拳會的攻擊打開了,在執政院維安自動機的支援下更多的亂匠湧入。凱拉許與她的部隊開始戰鬥。

小船撞上了控制室的牆壁,亂匠們隨即湧入。很快的至少有兩件武器架在斯勒姆建築師團隊的每一個成員身上,他身上則有三件。亂匠中有許多人認識他。知道是他在當前的危機下,切斷了他們所屬區域的乙太供應。他對他們的憤怒並不感到意外。

其中一位小船上的亂匠往前走並摘下他的護目鏡-充滿威嚴的一位年長女性。斯勒姆在競技場看過她。

他直直地站起。

「琵雅納拉,」他說。「所以這一切都是妳指使的嗎?」

她嘲笑了他,雖然沒有惡意。

「沒有人指使,」她說。「但你擁有屬於我們的東西。我們來把它拿回去。」

他評估了被攻陷的控制室,充滿了亂匠。

「納拉,」他說,降低了音量。「我的夥伴不是士兵。我擔心你們其中有些人會對我們…最近的劃配感到反感。」

「確實如此,」她說。「你們將會被善待,我保證。」

「那麼我投降了,」斯勒姆說。「乙太樞紐是妳們的了。」

從現在起


要從執政院軍隊手上搶奪乙太樞紐的控制權,需要的合理時間是多久?列施蜜無法確定,但亂匠的攻擊隊伍已經離開了好幾個小時;他們看似可能在任何時候回到倉庫裡,無論勝利與否。無論如何,列施蜜與米圖所剩下的時間都幾乎無法完成這艘飛行船。

這個海港倉庫的照明昏暗,部份是為了節約乙太-亂匠的乙太很快就會用盡,除非他們能夠確保掌握樞紐-而另一部份是為了避免引起執政院空中巡邏隊的注意。

在室內的正中央,陰暗的空間中放置著巨大的飛行船,幾乎就跟整間倉庫一樣大:它是泰茲瑞終結者

這飛行船是亂匠們的下一步計畫:確保樞紐掌控,使用乙太來運行飛船,並且航行泰茲瑞終結者來攻擊執政院的尖頂。亂匠們將打倒那個恐怖的男人,也將把時空渡橋與他一起摧毀。

時空渡橋是他們-鵬洛客們,莎希莉已將他們引見給列施蜜-稱呼列施蜜的物質傳輸器的名字。他們把這個當成一個被詛咒的名詞;每當它被提及,焦慮的波動就蔓延了整個房間。他們互相交頭接耳低語著泰茲瑞擁有列施蜜的發明後可能進行的暴行與浩劫。每一個想像到的情景都比前一個更加可怖。

這就是她在這裡的使命。如果她所製作的飛行船能夠帶領他們破壞時空渡橋,她就不需為了她的發明所對她之前所見的那些世界造成之可能威脅負責。

然後她會結束這一切。放下她的工具並停止發明。這是她要做的最後一件東西,用來造成傷害。

米圖手中的提燈所發出的柔和光線照著飛行船的引擎蓋,列施蜜扭動她的扳手以固定冷凝器的支架。每一次的旋轉都將一種迎向結局的感受扭入她的內心。再三個螺栓。

「…如果妳對追求乙太邏輯這一系列的研究不感興趣,我也正在進行另一個提案。這個更加有著理論基礎。」米圖的聲音刺激了列施蜜的意識。他這段時間以來一直談著這個,希望他們能夠一起鑽研下一個研究項目。鵬洛客們讓列施蜜與米圖承諾會放棄他們的物質傳輸研究。自從聽到這個之後,米圖就一直投入在找尋新的研究項目。「乙太隨著時間而產生發展的這個主題,相關概念幾乎還沒有被探索。我相信我們能在這個領域取得巨大的進展。妳同意嗎?」

「或許我們可以,」列施蜜含糊的咕噥著。她仰望著她朋友那懇切的雙眼。離開他將是這整件事情中最難的部份。但如果他想要找到一個不會帶來傷害與毀滅的新方向,她別無選擇地必須離開。「米圖,你那邊有一組很好的扳手嗎?」

「妳需要什麼尺寸?」他一如往常的轉向旁邊的工作台,準備幫忙。「有角度的把手嗎?」

「不,不是我。我是指,你擁有自己的工具組嗎。」

「噢。」米圖搖搖頭,感到困惑。「我使用妳的。」他清了清喉嚨。「我希望妳不介意。」

「當然不會,」列施蜜快速回答。「你應該要繼續使用它們。」她會把扳手送給他,把所有的工具都送給他。她無法想像在她走了之後,它們被其他的人來使用。

剩下一個螺栓。

列施蜜伸手到支架的角落,但她的手開始顫抖。她試著穩住它,現在不是時候。但在振動的並不是她的手;振動來自於腳下的地板。它持續的增強直到感覺上像是一群移動的巨人要衝爆倉庫的一端。亂匠們。他們回來了。

「樞紐是我們的了!」號叫聲穿過椽子。隨著深深的呻吟,巨大的門被打開。

「他們辦到了。」米圖崇拜地睜大了雙眼,他對亂匠行動投入了列施蜜十分欽佩的熱情與決心。列施蜜點點頭且擠出了笑容。

「亂匠們!」琵雅納拉的聲音從飛行船的另一頭發出。「亂匠們,集合了。」

米圖看向列施蜜,懇望著。「去吧,」她說。「我會把這邊完成然後跟上你。」

米圖猶豫不決。

「我們贏了!」琵雅歡呼。

列施蜜可以看見米圖雙眼中的火花。他想要過去那裡。「去吧,」她鼓勵著。這比說再見容易多了。她會在他們把她喊到前面之前溜走。莎希莉曾經邀請她參加奉獻儀式,但這是列施蜜最不想做的事情。是她該離開的時候了。

「我會幫妳留個位置。」米圖笑著並匆匆走向飛行船的尾部列施蜜舉起她的手,靜悄悄的揮手告別。

在倉庫的另一頭,琵雅繼續說,「今天,我們面對那些壓迫我們的人,向他們證明了我們比他們更加強大。」一陣勝利的怒吼。「但戰鬥尚未結束。這只是開始。我們從樞紐奪來的一切將會幫助我們進行下一步的計劃。」

「打倒泰茲瑞!」有些人哭了,更多的聲音迴響著情緒,隨著列施蜜放下扳手並完成了她的工作。非常有結束的感覺。

「泰茲瑞不屬於這裡,」琵雅對亂匠們說。「他是個騙子,並且欺騙了讓他獲得權力的那些人。他是個不能被允許統治的暴君。我們必須打倒他!」

底下的回應震耳欲聾。

「而你們辦得到,」列施蜜低語。她鎖緊了引擎蓋;泰茲瑞終結者完成了。

「祝好運。」在最後一握後她轉身離去,但很快地停下來;引擎蓋上的東西吸引了她的目光。她停下來,靠的更近一點,瞇著眼睛把它拿出來。那是一個金屬上的雕刻,當她清理了塵垢之後才看得見。兩個字母,被一個藝術家的巧手精細的刻上:K.N.

列施蜜的呼吸停頓。基嵐納拉。一定是的。琵雅的晚期夥伴與很久之前設計這艘飛船的發明家。列施蜜用她的手指拂過雕刻,溫柔的清除剩下的油漬與灰塵,彷彿她的溫柔能夠彌補他的創作之命運。我很抱歉事情演變至此。她把手指壓進字母中。我知道自己的作品將被拿來傷人的感受。

從絲金中湧出了一股乙太能量,明亮的藍色漩渦光芒覆蓋了列施蜜的視線。她的心跳加速。她知道這種感受。這是最美妙的感受。她之前曾經感覺到一次,當她檢查在研發博物館,阿瓦緹維亞的一個乙太細化器原型之時。展品寫著「請勿觸碰,」但列施蜜無法控制自己。她把她的雙手放到金屬製品上,而下一刻她了解到自己進入了發明家的精神深處。

全心投入的作品就像是這樣;那些將靈魂灌注在工作中的發明家們,留下了一小部份的自我在他們的作品中。基嵐是第一個塑造這件金屬的那雙手,他是構想了這個設計的心靈,而現在他的精華透過他的作品流出。

列施蜜被他的精神所淹沒。他對於飛行的愛。在城市上空飆升。沒有什麼可以限制他。他對於創作的熱愛,熱衷製作那些從未被做過的東西。他對於拓展發明的邊界以及冒險的渴望。還有更多,一些她從未想到過的。基嵐熱衷於捍衛創作的自由。起身對抗那些想要限制創新的人,以保護他極度珍視的發明精神。

這就好像她停止了呼吸一般,好像心臟已經停止了跳動一般,現在隨著感覺回到了她的身上,列施蜜離開了飛行船。藍色的漩渦殘影仍然在她的眼睛後面舞動,使她失去平衡。一雙胳膊抓住了她。「他們正在叫妳。」是米圖。「他們想請妳上台。」

列施蜜試圖找回聲音來抗拒,但她的感官仍漂流著,她的心靈仍激盪著。米圖引導她繞過船頭,敦促著她沿著台階走上平台。

琵雅張開她的雙手表示歡迎。「現在她來了,首席乙太工程師,列施蜜,將獻上我們的飛行船。」當一輪歡呼聲響起,琵雅把她的手放在列施蜜的肩膀上。「列施蜜經歷了我們大部份的人都無法想像的一切,」琵雅說。「她被泰茲瑞本人所俘虜,但是她靠著自己的力量戰鬥並脫逃。」這段話引出了支持的呼喊。「她擁有獻上這艘船來摧毀他的權利。」琵雅遞給列施蜜一個玻璃瓶裝的發光乙太。「助我們一臂之力吧。讓我們終結那個怪物!」

「終結他!」、「打倒暴君!」、「泰茲瑞終結者!」,這些呼喊聲將列施蜜的雙眼拉向人群。那裡有那麼多的人,所有的臉孔通通望著她。列施蜜回望他們,亂匠們。但在那一刻,這不是她所看到的。她看到發明家們。她們之中的每一位都是因為相信發明精神才會在這裡。與她從基嵐那邊所感受到的精神相同。它仍舊隨著她鼓動著,明亮並充滿著激情。

這個飛行船在這場革命外還會有更多的使命,但她卻不允許自己看下去了。她會讓心裡的恐懼獲勝。她會說服自己這只不過是關於破壞,她徹頭徹尾的錯了

「繼續吧,」琵雅提示。

列施蜜向前傾,緊緊抓著那瓶乙太,使它不會從她冒汗的手指中滑落。「哈囉。」她的聲音嘶啞,在寒冷、乾燥的空間中聽起來很微弱。她再試一次,更大聲。「嗨。」沒有人回答。她清了清喉嚨。「我將獻上這艘船,如同琵雅所說。但我想它得先取一個新的名字。」

人們不安的竄動著,互相交頭接耳。琵雅抓住了列施蜜的眼睛,笑的太過頭了,用眼神懇求她做她應該要做的事情。

曾是她應該要做的事。

泰茲瑞終結者,」列施蜜說。「有一個很好的環圈可以叫做這個名字。尤其是對我來說。相信我。」台下有幾聲乾笑。「而這是正確的。這是我們應該要做的,結束這個怪物的統治。而我們一定會做到,我們會的。」

響起幾聲零落的叫喊。

「但在最後,這不是我們之中的任何人在這裡的原因,無論如何不完全是。我們不是來戰鬥的、來打倒、或是來毀滅的。我們做了這些事只是因為我們必須如此。因為如果我們想要守護,這都是必須要做的。但守護才是我們真正想做的事。我們在這裡是為了拯救我們的城市。為了捍衛它的精神-發明精神。這才是最關鍵的。我們是發明家。我們創造。我們建造。我們增益這個世界;我們不會奪取。」

疏落的叫喊聲表示同意,迴響著列施蜜說的話。

「我們都打從心底深知自己的本質。但如果你需要提醒,想想設計這艘船的人:偉大的發明家基嵐納拉。」房間裡的所有眼睛在一瞬間轉向站在列施蜜身旁的女人身上。列施蜜感受到琵雅在她的身旁挺直。「沒有任何人比基嵐更具體的體現了發明的精神。他為了創造而活。而他堅信著所有人都有權利自由的暢所欲言。他建造這艘船不是為了毀滅,而是為了探索。而這也是我在這一切事情結束之後最大的希望,等我們打倒了怪物,獲得了最後的勝利,然後基嵐的船就將會為了希望而飛行。它將帶著他的精神,我們的發明精神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所以我獻上這艘飛行船,基嵐之心。」,列施蜜將乙太瓶高舉過頭。「願我們永遠不忘初衷。」它在船頭的弓上打破了瓶子,然後神秘的藍色物質綻放在閃閃發光的金色金屬上。

歡呼聲沸騰開來,從列施蜜的眼角溢出了淚水。琵雅握住了她的肩膀。「謝謝妳。真的非常感謝妳。」她緊緊握住列施蜜的手,並將它舉起回應喧囂的掌聲。

「為了發明精神!」從人群中發出的呼喊聲。列施蜜認出了這個聲音;她找到了米圖,他的拳頭舉向天空。他們的眼神交會,她向她的朋友微笑,知道他們不用說再見。他們是發明家,新興領域,時間乙太概論的研究者,而他們不會再讓泰茲瑞從他們身邊把這奪走。


乙太之亂故事檔案庫
卡拉德許故事檔案庫
鵬洛客檔案:茜卓納拉
時空檔案:卡拉德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