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篇故事:冷漠無情的凝視

傑斯來到依尼翠尋找吸血鬼領主索霖馬可夫,並希望他能夠協助自己解開一個謎題。但依尼翠是個陌生的領域,而且唯一一位傑斯知道或許能夠引導他的人可能也幫不上忙-尤其是考慮到他們上次相遇時的結束方式。


馬蹄聲正敲打著一種悠閒的節奏。被稱作史頓襄省的崎嶇山峰正聳立於他們面前,但傑斯的目的地並沒有距離邊界太遠,而且他已充分地讀取了他的嚮導的思想而得知他們快抵達了。

「我不知道為何我甚至還想去打擾她,」傑斯說道。「我很清楚不該這麼做。」

「哼嗯,」他的嚮導說道。他看起來飽經風霜又留著鬍子,是個話很少的男人。傑斯因過於無聊而開始填補這片沉默,最後終於找到了他聊天的主題。

「我是說,我這一生做過許多錯誤的決定,即便只算那些我還記得的。而且有很大一部分都跟她有關。」

「哼嗯,」他的嚮導說道。

一陣冰冷的雨從從片狀雲層中落下,有某種東西正在夜色裡嚎叫著。傑斯只在依尼翠待了兩天,而且他早已開始厭惡它了。唯一可取之處就是他新買的一件用來抵擋雨水和些許寒意的皮外套。

「見鬼了,一部分的我正希望她會把我轟出去,這樣我就能和她做個了斷了。」

「啊,」他的嚮導說道。

一輪滿月從雲層後方窺探著,它那巨大的銀色臉孔上有著當地人稱為蒼鷺的形狀。傑斯看得出其相似之處。

「問題是,這次我真的需要她的幫忙,」他說道。

「啊啊啊,」他的嚮導說道,一種被傑斯認為是在表示無聊的哽塞聲音。

「真是抱歉,」傑斯說道。「我不該拿自己的問題來煩你。」

他準備了一道能將最後幾分鐘的對話從這個男人的心靈中徹底移除的咒語。

「啊啊啊呃呃呃啊啊啊啊,」他的嚮導說道。不是無聊。憤怒嗎?

傑斯探入這個男人的心靈-卻撞上一面既純粹又包含了一切的憤怒之牆,來自一個掠奪者那蠻野又半成形的思想。

他的嚮導轉向他,伴隨著骨頭碎裂與撕裂衣服那種令人反胃的聲音。他的臉恐怖地鼓脹,一隻眼睛變大並呈現黃色,他的下顎往外突出。兩匹馬都在緊張地移動著。

「噢,」傑斯說道。

轉化在一瞬間就完成了。這個男人全身長出毛髮,手指上冒出爪子,牙齒變得長又鋒利,而他的臉則延伸成口鼻部。這位嚮導的馬在他下方驚慌不已,而這個男人-這個狼男-則將牙齒埋進了馬的脖子。

該走了。

傑斯催促他自己的馬開始飛奔,穿過曾是他嚮導的那個東西以及那匹受到驚嚇、不停鳴叫的馬。他很接近目的地了。他能夠靠自己到達那裡。

在他後方,馬匹的鳴叫聲被一道潮溼的碎裂聲打斷。狼人發出嘹亮的嚎叫,從他們四周的森林裡也傳出了許多回應的嚎叫聲-一個,接著兩個,然後更多,混雜在一起直到他無法確定這群狼的數量可能有多少。

在月光照耀下,傑斯的急馳吞噬著道路,超出了安全的速度。他看見前方出現一座巨大莊園宅邸的燈光,並急切地逼近,但在那之前卻有一座敞開的深谷。他往左猛拉馬的韁繩並回頭偷瞄了一眼。

牠們至少有三隻正在他後方彈跳著,人類與狼的駭人混合體。牠們並不像析米克聯合的融合體實驗品,那些融合體的部位看似總會顯示它們來自不同物種。具有利爪又類似人的手掌,覆蓋於毛髮之下的結實手臂,狼的臉孔卻有著智能的火花-這些就是幾近完整的人類,與幾近完整的狼,同時存在著。

他曾聽說過狼人,但卻一直希望永遠不會見到牠們。

傑斯讓馬在自己的膽量能夠承受的範圍下快跑,而莊園的燈光正在嘲諷著他。路徑沿著深谷蜿蜒,穿過了灌木叢,踩過了在他右側的黑暗中嘈雜地流落深谷的數條小溪。在馬蹄聲之下,他聽不見那些狼類東西的腳步聲以及他激烈撞擊的心跳聲。

他朝後方送出一道自己從馬背上翻落的幻影。他的分身站起來並擺出戰鬥姿勢,但狼人們卻直接穿過了它。他冒險轉頭一瞥,看見有五隻這種東西正在趕上他,一邊張大了鼻孔。

氣味。當然。牠們會忽略任何聞起來不真實的東西。

他能夠處理那個問題。

他召喚了另一道幻影,這次具有實質的形體。一隻由閃耀的藍色光芒所組成的巨熊在他後方成形,一個純粹魔法的生物而非光線的把戲-但仍不具有氣味。

當牠用後腳站立擺出威嚇的姿態時,狼人們朝牠直奔而來,毫不留意,認為只是另一道無實體的魅影。牠向前猛衝抓住了牠們其中一隻,傑斯轉頭瞥見這兩個打鬥者摔倒成一團狂怒糾結的毛皮與光線。

當他再次於馬鞍上把頭轉向前時,他的馬被絆了一下腳,就只有那麼一下。這樣就夠了。轉眼間剩餘的狼群就逼近他身後,一邊揮舞著爪子並用下顎猛咬著。牠們的氣息又熱又臭,在涼爽的夜裡冒著蒸汽。

傑斯把自己的心靈延伸並找到了曾經擔任他嚮導的那個人,他早已接觸過他的思緒。現在他的心靈是一團混亂的飢餓與憤怒,但傑斯仍認得出那位他雇用來引導他進入史頓襄的男人的記憶與喜好。真有趣。

傑斯的心靈直接進入了狼人的心靈中,一邊遭受撕扯、啃咬與進食的念頭襲擊。在狼人的視野中,空中的月亮相當腫脹,它的光芒是凶惡的紅色,而可怕的蒼鷺正不懷好意地笑著。終於,連結已完成。傑斯得到掌控。

他的嚮導朝一側衝去,猛咬住其中一位狼群成員,這位狼男在他遲頓的思緒裡將其視為首領。傑斯只控制牠一會兒,但這樣就足夠了-首領回擊了她的攻擊者。傑斯的嚮導,現在已回復理智,也咆哮著反擊。牠們看似並沒有足夠複雜的溝通以用來描述是那位心靈法師逼我這麼做的-不過即便是在會說話的生物之間,那樣的藉口通常也不管用。

很快地這兩隻狼類東西正環繞著彼此,已忘記狩獵,而另一隻-是配偶嗎?另一個挑戰者?-則待在後方觀看牠們。這使傑斯只剩下一隻攻擊者。但現在緊貼著深谷的路徑卻是許多危險的彎道,傑斯得全神貫注才能讓馬跑在路徑上。

這匹可憐的馬正口吐白沫,精疲力竭又驚慌不已。傑斯幾乎能在脖子上感覺到狼人熾熱的吐息。他轉頭看-他正在想像,但想像的成份並不多。比起傑斯的馬,這隻敏捷的生物更能夠在這些彎道上行進,而且牠正在加速。

最後,地勢在他眼前敞開,深谷則突然轉向消失,在他與莊園那好客的燈光之間只留下一片平坦泥濘的道路。當它逐漸自朦朧裡現身時,他才明白那裡並非隨便的一座莊園。那是她的莊園,他的目的地。

希望她能原諒他多帶了一位訪客。

當狼人攻擊時,他和大門正位於喊叫的距離之內。一隻爪子從側邊劃過這匹馬的臀部,使牠的後腿翻向一側。傑斯從馬鞍上一躍而起,落在泥濘中並翻滾著。他吃力地爬起身,開始奔跑。在他後方,狼人咆哮著攻擊了倒下的馬。

大門緊閉並且上了鎖,沒有門房,庭院裡一片漆黑。傑斯轉頭看見那隻狼人從馬的屍體上抬起頭,牠的口鼻部在月光下佈滿血跡。牠站起身向他走來,忘記了那匹馬。

那麼,破壞然後闖入吧。這樣更好。

他使自己平靜下來並專注於門鎖上,拋開關於他身後怪物的所有念頭。傑斯的心靈感應術很微弱-並不比他自己的肌肉強到哪裡去,要使用的話將會更加耗竭-但他精細調控的能力仍相當完好。無形的心靈手指在鎖頭內部摸索著,找到了制動拴,並迅速地把它們轉到定位上。門鎖咔一聲地打開,傑斯便推開那座巨大的黑色鐵門。它們被卡住了-大概是因為生鏽-所以傑斯得用力推。它們敞開時發出的尖嘯大聲到足以吵醒死人,而傑斯則跌跌撞撞地進入庭園並跪在地上。

他轉身用腳踹門使它關上,然後用心靈將鎖頭內的制動拴轉回原位,而此時狼人正好撞上了這扇門。傑斯往後爬,遠離牠伸長的爪子,但狼人卻大聲地嗅著-一次、兩次─然後牠便離去了,離開去追捕其他獵物。

某個東西在傑斯身後移動著。他站起來並轉身。在一片漆黑的莊園庭院中,他很勉強才能看出十幾個靜靜地站在他周圍的形體。現在他也聞到了,那股把狼人趕跑的腐敗惡臭。迅速地檢查了一下心靈便證實了-在這些軀體中並沒有心靈。它們都死了。

他們默默地聚集在他周圍,使他緊貼著大門。殭屍們聚集在他四周,一隻狼人在他身後某處,那該死的月光正照耀著它們全部…

殭屍們停了下來,然後開始往兩側移動,讓出一條通往莊園華麗門口的道路。一群迎賓委員會。她的款待便是他預期的一切,而且還不僅於此。

他行走在聚集的亡者之間,試著忽略他們,同時首次真正地看了一下這棟房子。它很大,能提供充足的房間給大量的家族與僕人,但看似每一個房間都點著怪異的紫色光芒。一個角落升起成一座石塔,看似是新的建築,塔頂還架設了一個傑斯無法理解的金屬裝置。它看起來像某個伊捷電流術士在被拖去進行心理評估前會製造的東西。

正當他抵達通往入口的一小段石階頂端時,門被打開了,露出一條漆黑的走廊。他停在玄關前。

「我能進來嗎?」他問道。

另一個殭屍從門後走出來,身穿某種模仿僕人制服的衣物,並示意傑斯跟著他走。很好。

傑斯拉下他的連身帽並跟著他的新嚮導走,驚訝地發現他有著發霉的味道但不是惡臭。一定是某種使這位助手保持新鮮的咒語。最後,他的嚮導帶領他進入一個由月光與法術點亮的大房間,有五六個殭屍正在裡面走動著。

而在那裡,輕鬆地坐在一張椅子上的-更像是一張王座-便是莉蓮娜維斯。她闔上一本閱讀中的巨大皮革裝訂書並把它交給其中一位不死僕人。

「你好呀,傑斯,」她說道。很明顯地她正在上下打量他。「真不錯的外套。」

她起身向他走去,她的動作就跟貓一樣流暢慵懶,並在剛好稍微貼近他的位置上停了下來。她用那雙遠古的淡紫色眼睛仔細地檢查他,一點一滴地端詳他的臉孔。她一定相當清楚,他心想著,他的肌肉是如何在皮膚下移動。

這次他直視著她的眼睛,儘管這會挖掘出許多回憶。

她把手伸到他面前…然後輕彈了一下他的鼻尖。

「噢!什麼-」

「只是在確認是你本人,」她說道。

「我可以讓我的幻影變成實體,妳知道的,」傑斯說道,按摩著他的鼻子。

「噢,是啊。但我懷疑你能讓它們叫得如此令人信服。」

「我正在期待一個更溫暖的迎接,」傑斯說道。「妳找來了一些令人非常反感的鄰居呀。」

「我聽見了,」她說道。「外面還有比狼人更糟的東西呢。」

「像是吸血鬼嗎?」

「天使,」她嫌惡地說著。

傑斯翻了一下白眼。

「妳對這個討論對象的感受已被完好地記載下來,」他說道。「就我看來,在外頭我會相當感激來自天使的一點點協助。」

「那不是-」莉蓮娜說道,然後打斷了自己的話。「好吧。我想,你選擇相信誰是你自己的事。但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不會信任一個天使。」

「我的預設立場就是誰也不相信,」傑斯說道。「到目前為止發生過的事並沒有讓我改變心意。」

「聰明的男孩,」她說道。「想喝點什麼嗎?」

莉蓮娜走回她的王座旁並坐了下來,同時一個殭屍緩慢地走向前,手裡還拿著一瓶…東西。

「謝了,不過我不用,」他說道。

莉蓮娜為自己倒了一杯然後啜飲著。

「那麼,」她說道。「這是頭一回。我怎麼會有這個榮幸呢?」

「我…」傑斯權衡著自尊與現實,最後終於做出決定。「我是來道歉的。」

莉蓮娜假裝好奇地揚起了一邊的眉毛。「真的嗎?為了什麼?」

「為了…還沒解決我們之間的事就離開了拉尼卡。」

「你的意思是,為了遺棄我,」她說道,露出了殘酷的笑容。「並且和那個會走路的解剖圖一起前往某個荒野時空。」

她是指基定。傑斯忍住笑意。

「我懷疑他會把它當成一種恭維。」

「它就是!」她說道。「他將會成為一具完美的屍體,如果他在全身軟化之前就死去的話。」

「那麼我肯定他不會認為那是種恭維,」傑斯說道。她總是得這樣咄咄逼人。

「所以你後悔跟他走嗎?」莉蓮娜說道。

「噢,我不會那麼說,」傑斯說道。「我們做得很好。拯救了整個時空,其實,還有其他兩位鵬洛客的幫忙。」

他露出微笑。

「我們甚至還立下誓約,為了…為了要持續這樣做。持續追尋跨時空的威脅。」

「真美好呀,」莉蓮娜說道。「非常英勇。那麼現在…怎樣?你來這裡要求我加入你們的小小俱樂部嗎?」

「不,」傑斯說道。「我知道妳不會這麼做。」

莉蓮娜等待著。她也知道他不會這麼做。

「當然,我曾經考慮過,」他說道,聳了聳肩。「妳能夠利用一些朋友來保護妳。但我知道妳不買帳。」

「我沒興趣,」莉蓮娜說道。「不管是對你的朋友,或是你們的誓約。」

「我不認為妳會感興趣,」傑斯說道。

莉蓮娜嘆了一口氣。

「傑斯,我知道你不是來這裡招募我的,」她說道。「你不是來這裡幫助我的。而且你也不是來這裡道歉的。」

「妳為什麼這麼說?」他問道,接著補充說:「我確實道歉了。」

「你自己說的,」她繼續說道。「我背叛了你。我詛咒了賈路。我還擁有鎖鏈面紗。我從來就不是你的朋友,不完全是。而且你知道,我從未請求過你的幫助。有任何一樣改變了嗎?」

「沒有。」

「那就表示你來這裡其實是因為你需要我的某個東西。你知道我遇上麻煩,而且你認為你可以談成一筆交易。」

她等待了足夠長的時間讓他說出「我-」之後便打斷他的話。

「請證明我是錯的,」她說道。她站立著,驕傲地抬起頭。「我拒絕你無條件的協助,傑斯貝連。如果你來這裡幫我並且沒有任何交換條件,那就給我轉身走出那扇門。」

傑斯什麼也沒說。就算這只是在虛張聲勢,他卻無法和她攤牌。

「好吧,」莉蓮娜說道,使自己靠回了她的王座上。「既然我們都非常清楚我們的過去對我們來說有多重要…我能幫你什麼嗎,親愛的?」

她微笑著,掠奪般的誘人笑容。她能夠變得相當慷慨,只要她完全掌控了局勢。

「出於好奇,」傑斯說道,「如果我只是來這裡幫妳的話,妳真的會把我趕出去嗎?」

「真是迷人的問題呀,」莉蓮娜說道。「如果真的發生的話,或許你就會找到答案了。」

她啜了一下杯子並等待著。

「我在尋找索霖馬可夫,」傑斯說道。

莉蓮娜的表情洩漏了真正的驚訝。傑斯讓自己在其中找到一點樂趣。

「傑斯,你知道自己在問什麼嗎?」她說道。「你知道他是誰嗎?知道他是什麼嗎?」

「我知道他是個吸血鬼,所謂的依尼翠王者,」傑斯說道。「我知道他很古老而且相當不可信賴,我還知道他現在不是有了麻煩就是引起了麻煩。無論如何,我需要找到他。」

「為什麼?」莉蓮娜說道。

「在幾千年前-」

莉蓮娜呻吟著。

「那麼,簡短的版本。三位鵬洛客協力在贊迪卡困住了被稱作奧札奇的跨時空、吞噬世界的怪物。索霖是三人其中之一。」

「真的嗎?」莉蓮娜說道。「那聽起來不像他。」

「我的來源-索霖的其中一位古老盟友-說他是出於一種…『高尚的自身利益』,類似那樣的東西。他知道奧札奇終究會來到依尼翠,所以他協助將它們困在別的地方。」

「然後…你把它們放出來了,」她說道,面露微笑。「我有記錯嗎?」

他希望她不會這麼享受這件事。

「沒錯,」傑斯說道。「受到操弄與脅迫,其他兩位鵬洛客和我不小心把奧札奇泰坦們從它們的監牢裡釋放。索霖短暫地出現了,然後在試圖用某種保險裝置困住它們卻失敗之後便離開了。他應該和其中一位盟友會面,我的來源,在贊迪卡的時候,但他卻沒有出現。」

「那聽起來比較像他,」莉蓮娜說道。

「當然,現在已經不需要他去贊迪卡了,」傑斯繼續說道。「但與我合作的鵬洛客不想再和我說話,而索霖與三人中的第三位成員都下落不明。我擔心某位巨龍鵬洛客或許會對他們產生興趣…但妳不會知道任何關於那個的事吧,是嗎?」

「我告訴過你了,我已不再替他工作。」

「妳擁有許多優良的素質,莉蓮娜,但不包括審慎正直。」

「傑斯,」莉蓮娜說道,「聽我說。索霖不會幫你的。你認為我很自私嗎?你認為我很殘酷嗎?索霖有好幾千年的時間來習慣人類是牲畜而且凡人的生命相當廉價這個念頭。」

「妳認識他?」

「我見過他,」莉蓮娜說道。「一次,就在我初次抵達依尼翠之後沒多久。他找到我,在戰鬥中測試了我的力量,並宣告我太虛弱而不足以構成威脅。然後他告訴我依尼翠是他的,而且我最好當個文明的訪客-否則他會找到我並殺了我。」

「真過分,」傑斯說道。「這是哪時候的事?」

「很久以前,」莉蓮娜說道。「而且沒錯,當時那樣的衝突非常常見。但我找不到理由相信他已經改變。索霖也不再有理由對你以及另一位和你交談過的鵬洛客友善,而且他對於不與你交談的理解就只是殺了你。別去。」

「那不是個選項,」傑斯說道。

「他很古老,他很無情,而且他很強大。你太自不量力了。」

自不量力?」傑斯說道。「妳還敢說。」

「是啊,」莉蓮娜說道。她的聲音裡已沒有任何喜悅。「我是。而且我正在告訴你,不要去。他不會幫你的,你的小伎倆無法保護你不被一位幾千歲的吸血鬼殺掉。」

「如果我不夠了解妳的話,」傑斯說道。「我會說妳正在為我的安危擔心呢。」

「不要扯到我們!」她說道。「如果你無法提供我什麼的話,你就不會在這裡。我想在你把自己推向索霖的劍上之前找出那是什麼東西,如果你無所謂的話。」

「如果妳那麼擔心我的話,一起來吧。或許妳可以介紹我們認識。」

「什麼?」她說道。「不要。我已經告訴過你了,我有我自己的麻煩,也有我自己的解法。而且我不在乎你自認為能夠幫上我多少忙以做為交換-如果索霖殺了我們,一切都對我沒有好處。而且那還是假設我們能夠找到他的情況,尤其是當外界的路況比以往更糟糕的時候。我哪兒也不去。」

「很好,」傑斯說道。「我本來希望妳能夠幫我,但我想我得跟著我僅剩的線索了。馬可夫莊園在那個方向,是嗎?」

他指著他非常肯定是正確的方向。

「馬可夫莊園?」她說道。她翻了一下白眼,抓住他的手腕,並把它移動了好幾吋。「傑斯,那更糟!」

「那是他遠古的家園,對吧?難道他的家人不知道他在哪嗎?」

「你知道任何關於依尼翠的事嗎?」莉蓮娜喝斥道。「還是你只是在一張地圖上看見『馬可夫莊園』就想著,『嘿,太棒了,那不可能會導致我被殘暴地謀殺』嗎?」

「我讀取過幾個心靈,但他們知道的並不多,」他說道。「為什麼這麼說,難道我錯過什麼了嗎?」

「索霖在他的族人間是個賤民,」她說道。「他不受馬可夫莊園的歡迎已經至少數百年了。可能還更久。如果你出現詢問他的下落,他們就會殺了你或做出更糟的事。」

「即便如此,」傑斯說道,「如果妳不幫我的話,我並沒有很多選擇。馬可夫莊園是我最好的線索。」

莉蓮娜坐回她的椅子上。她的表情僵硬,而且她的眼睛開始發出紫色的光芒。

「什麼-」

她的殭屍僕人們向前衝。傑斯的心臟猛烈跳動。

「莉莉,妳在做什麼?」

殭屍們持續逼近。

「表明立場,」她說道。

太近了。他們太靠近了。

傑斯迅速地施放了一道隱身咒,但殭屍們仍跌跌撞撞地朝他走來。反正他們有半數都沒有眼睛。

一隻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集中精神,接著一群幻影分身便從他的身體跳出。有五六個傑斯,正在施放咒語或潛下窗戶或奔跑著準備攻擊莉蓮娜。

殭屍們忽略他們。現在他全身都是貪婪的手,這群殭屍暴民把他推到牆上-寒冷的牆,冰冷的肌膚。手指環繞著他的手臂,他的腿,他的喉嚨。睡眠咒、幻影束縛-這群殭屍對某些咒語免疫,而剩下的數量也太多了。傑斯感到無助。

她不會真的傷害他。總之,不會沒有原因。

「莉莉,」他喘不過氣地說出。「我不擅長對付亡者,但我可以對抗…一位死靈術士。如果這是一場真正的戰鬥,現在我早就刪除妳的心靈了。」

殭屍暴民停止了動作,將他固定在原地。

「或許吧,」她說道,起身走向他。「當然,沒有我的控制,他們將會把你撕裂。那並不會帶給我很大的安慰…但我懷疑那對你也不會是很大的安慰。」

「妳想說什麼?」

她站立在他上方,殭屍們往兩旁讓開以讓她能夠朝下瞪視著他。

「這個世界非常危險,」她說道。「尤其是對你而言。而且你無法擊敗一位你不能-或不願-觸及他心靈的古老鵬洛客。」

她在那一刻看起來相當怪異,沐浴在月光與死靈術的能量下。有時候他忘了她有多老-至少比他大上一百歲,是個在鵬洛客與人類之間存在著極大差異的時代遺跡。況且索霖還更加古老。

「這是一條死路,」她說道。「回家吧,傑斯。我確定你還有許多表格需要歸檔。」

不死生物的手放開了他,接著他站起身,按摩著他的喉嚨。他突然覺得自己需要洗個澡。

「很抱歉打擾妳了,」他粗啞地說道。「那麼,我會自己去馬可夫莊園。」

他轉向門口。

「天啊,你真是個魯莽的笨蛋!」

他轉向她。

「我當然是,」他說道。「那就是我如何和你扯上關係的。我現在要出發了。」

他再次轉身離開,試著不去想月光與血跡斑斑的口鼻部以及莉蓮娜的眼睛,還有他的嚮導和他的馬都已消失的這個事實。

「別傻了,」她說道。「你可以在早上離開。」

「真的嗎?」他懷疑地問道。「就在盛大地展示了相互的冷漠之後,妳竟要求我留下來過夜?」

她走向他並緊靠著他,她的嘴唇幾乎要碰到他的耳朵。他繃緊了喉嚨。

「冷漠,」她悄悄地說著,「並不會讓你的心跳加快或是讓你臉紅。」

他能夠感覺到她的體溫,但她吐在他臉頰上的氣息卻有如冰塊般冰冷。在她離開後那股寒意仍久久不散。一股暫時的衝動逃回陰影中,那也是它屬於的地方。

「少臭美了,」她大聲地說道。「我有一間客房。」

「啊。」

「在地下室,」她說道。「實際上,更像是一座地牢。」

「好極了,」他說道。

她轉身離去。

「僕人們會帶你去你的房間,」她說道。「晚安,傑斯。」

她轉身,站在月光下,隔著一段看似比實際上更長的距離回看著他。

「直到早上,」她堅決地說道。「在那之後,你就得靠自己了。」

「我知道,」他說。

他猶豫了一下,想再多說點什麼,但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莉蓮娜離開,走出了那一束月光下,並消逝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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