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击新非瑞克西亚 | 第2章：不稳的基础
静止，尖叫，还有永无止境的坠落感。
艾紫培独自在新非瑞克西亚的土地上醒来，心中充满着对最坏情况的恐惧感。他们显然是落入了陷阱。是不是只有她幸免于难，再一次沦为非瑞克西亚的囚徒？
思绪还来不及形成条理，一群非瑞人就从山顶上冲了过来。艾紫培抓起剑，起身应战，同时庆幸他们没有在她失去意识时出现。她很可能轻易就被制服——最伟大的战士，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遇袭，也无力回天。
在被围攻时也一样。战斗情势是六对一，对方还占了地利。她节节败退，但依然砍倒了其中三个。第一个非瑞人划伤了她的手臂。恐惧感再次涌上心头，而且这次更甚，不断提醒她战局可能对她不利。
淡紫色的利刃刺穿了一个非瑞人的心脏。她意识到自己不是唯一的幸存者，更重要的是，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卡娅的出现很快扭转了局面。她们毫发无伤，但艾紫培几近疯狂地检查卡娅是否受伤。她自己对这些已经免疫，卡娅则不然。在非瑞克西亚这是头等大事。
出现伤口就意味着被判了死刑。她们都明白这一点。在发现了非瑞克西亚的威胁后，这是最早说明的几件事情之一。要摆脱这不可避免的结局并非不可能，但是很难，代价也很大。金圆可能是其中之一，但他们的金圆所剩无几，而且还未经过实际测试。希望梅梨莱还活着并且能帮她们实在是一种奢望。
然而，知道一件事不等于能接受它，而且艾紫培也无法确定卡娅是否能以恰当的方式面对她处的险境。
“你没事吧？”卡娅问道。艾紫培点了点头。
结束战斗后，二人便前往秘罗人的营地。一个名为图伦的巨魔在这个时空的外壳上打了个洞，并放下绳梯让她们能前往旧秘罗地的表面。她们从那里继续前往白阳空隙。那里原来可以通往秘罗地的核心，而现在则会把她们带到熔炉界。她们一路上没有见到突击队的其他成员。
艾紫培热切但毫无根据地希望能在底部遇上其他人。
这一路上，她满脸消沉。卡娅没有刻意忽略这件事。“不会离这里太远的，阳光。”她说着，利用空隙里不断变幻的重力在墙上行走。“我们都安全着陆了。有一些颠簸，但我们都没事。我们能找到其他人。相信我。”
“至少你醒来的时候没有非瑞人想让你身首异处。”
“确实没有，是这个小家伙摇醒了我。”卡娅的肩膀上站着一个小机器貉，她摸了摸它的头。这不是秘罗人的东西，也不是非瑞人的东西。艾紫培猜测是神河的东西。这一定是突击队中某位成员的东西。它很幸运跟卡娅一起着陆。它要是独处的时间太久，非瑞人就能找到攻破它的方法。
上次大战期间，艾紫培就在秘罗地，她很熟悉这些空隙。她静静地走着，努力不受自己想法所限，因为她想到的是一条暗淡得多的路。她早就知道回到这里不会好受，但是看到它现在的样子，想起那些失去的东西，一切都太残忍了。
新非瑞克西亚就像是为悔恨而构成的时空。也许卡娅不会那么心疼。她从未见过以前的秘罗地，她虽然知道自己是走在坟场上，但她毕竟没见过此处遍地血污的样子。从某种角度来说，在战争的灰烬上行走要容易得多，因为那些灰烬不是自己。
空隙一直延伸，如果不是墙上流出的滋养魔法维持和加强它，绝对不可能那么长。他们到达底部时，也可能同时到达了顶部。她们沿着锚定魔法划出的线走了很远。当重力再次反转时，她们不得不抓住墙上的梯档，通过攀爬走过距离出口的最后十几英尺。
艾紫培爬出空隙的边缘，双手用力一撑，看到了熔炉界。她听到下方的卡娅轻松地爬了上来，于是往旁边挪了挪。“出来时要抓紧。”她朝下喊道，“放手的话，最后那点魔法会把我们送回地面。”
“把我们送回——哦。当然，我们正在爬出天花板。”卡娅咕哝道，“秘罗人是不是不相信可靠的重力？”
“这就是可靠的重力。只是可靠的方向各有不同。”
卡娅爬了出来，在艾紫培身边，看了看周遭，吹了一个低声的长口哨。这个反应算不得不正常。
熔炉界名副其实，炉火熊熊燃烧。熔岩在她们周围出现，空气热得令人窒息。一块块火山碎屑形成的岩石可以算是坚固的地面。不知为何，燃烧的岩浆池带来的高温并非不能忍受，只是让人有些不舒服。这里不可能有生命存续。
在她们下方，最大的一块火山岩上，一个秘罗人的建筑显得很突兀。它的周围有一些帐篷和临时搭建的亭子。它们被烟熏得发黑，与周围的土地融为一体。一切都很小，一个人就能在眨眼间摧毁它们。人们在其间移动，远远看去都很微小，就像是线条勾勒出的简笔画。
卡娅看向艾紫培。
“秘罗人？”
“非瑞人不架帐篷。”
“走失的同伴会在那里吗？”
“如果不在，那一切就完了。”艾紫培应道。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可不知怎么的，它也同时在她的胸腔里跳动。她松开了手。
她下落了没几英尺，空隙的魔法就抓住了她，像母亲的手一样轻柔地把她放到了地上。卡娅在她身边飘着，用呼吸掩饰自己的笑容。
她们脚沾地的那一刻，一群人围了过来。这些来见她们的人身上的金属饰品闪着金光，但不是真正非瑞人经过完化后的那种光滑：是她们来找的部队。
“艾紫培！”人群中有一个低沉粗糙、带着共鸣的声音——这个声音像一座山，意料之外但无比熟悉。艾紫培怔住了，继而被喜悦淹没。她咧嘴而笑，那也许是她这辈子嘴咧得最开的一次。她转过身，朝那个声音走去。
“寇斯！”她喊道，“寇斯，我还以为你死了！”
大个子鹏洛客抱住她的腰，把她举起来转了一圈。他们两人都笑了，肆意且灿烂的笑容在这个燃烧的地方，在这个最黑暗的时代，几乎没有容身之处。他身形壮硕，皮肤黝黑，皮肤上覆有石头装甲。他和身材较矮（但没矮多少）的艾紫培对比明显。
卡娅看看四周，当她在人群中看到一张脸时，她也放松了下来。“泰瓦。”她说道，同时笑着向他走去，“就知道你会比我们先到。”
他笑了。“我也觉得为你担心毫无意义！老天在上，如果不是一有机会就亲身涉险，那你就不是你了。”
“独自醒来，周围地上散落着别人的装备，阳光”——卡娅用拇指指了指后方还在大笑并与寇斯拥抱的艾紫培——“就在不远处。我们都遇袭了，挺猛的，但应付下来了。那你……？”
“看来我们都一样。”泰瓦沉着脸说，“并非所有人都成功与我们在这里会合。在你们之前到的是杰斯，他一个人，自己想办法走过了时空表面。”
“杰斯……
“就在你身后。”杰斯熟悉又慎重的声音传来。
卡娅哼了一下。“你就是想吓我一跳。”她转过身，假装生气地说。
那个纤瘦的心灵感应者耸了耸肩。“你才不会，这种尝试毫无意义。”他说完笑了，笑容很浅。“你好，卡娅。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少来，你才不会。”她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我们出发前，你设置了意识连接。你只需要在我的脑子里叮一下。”
杰斯脸上的浅笑消失了。“屏障破坏了连接，还破坏了其他很多东西。我无法联系到突击队里的任何人。你在这里看到的就是我们重新组建的突击部队了。”
卡娅皱起了眉头。“瓦丝卡呢？妮莎呢？飘萍呢？卢卡呢？”
“我们醒来时没看到瓦丝卡。”他说，“妮莎和我一起，但我们准备出发时，一个陷阱把她带走了，像是有东西迫使她离开这个时空。”
“我们这组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娜希丽走出人群说，她身后跟着魁渡。杰斯冷漠地看着她，什么也没说。
卡娅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杰斯和娜希丽互相看不顺眼并不是什么秘密。她一直希望更了解他们俩的人能不让他们直接接触，而且她对被迫参与的工作也没有真正的兴趣。“具体情况是什么？”她问。
“嘿！”魁渡在有人回答之前插嘴道，“那些是我的！乓乓！”
“这些？”卡娅碰了碰她用一截绳子绑在髋骨旁的刀。她肩上的小机器人跳向了魁渡，紧紧抓住他，开心地叽叽喳喳个不停。“我醒来时，它们就在我旁边。它们是你的？”
“你看不出来吗？它们不是非瑞人的东西。”魁渡一边说一边伸出手。他看起来精疲力尽。他们都一样，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确实像你说的。对我来说太花哨了。”卡娅说着解开刀，把刀柄交到魁渡的手中。他明显放松了，向她投以感激的微笑，然后他的注意力就转向了肩膀上的小机器人。他低声地问候它。它叽叽喳喳地回应，一看就是回家了。
魁渡转向卡娅，他的表情轻松多了。“没有卢卡的踪迹。我们到的时候，飘萍和我们一起。”他说，“她的火花一直不太……
“你也许可以让自己和她进入同一状态，然后告诉我们她消失前想说什么。”娜希丽说。卡娅其实从没试过那样使用自己的魔法，但还是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性。妮莎看起来有没有受伤的迹象？”
“没有。”杰斯语带痛苦地说，“她就是消失了。非瑞人对我们来袭所做的准备比我们预想的要充分得多。”
“我相信她一定没事。”娜希丽突然说，“那个妖精可不会轻易就范。我们要根据现有的人员制定新计划。”
卡娅有点不舒服，他重新看向杰斯，挑起了一边的眉毛。“怎么说？”
“怎么说啊。”他说，“计划不变。计划没法变。我们的人数减半，但我们之前就明白难度很大。如果我们不能在他们的世界树打通黑暗虚空之前把同兆带到种树的地方，那么所有时空都会和秘罗地一个下场。”
泰瓦绷着脸。“你说的是他们那棵腐化的世界树赝品。”他尖锐地说。
杰斯只是耸了耸肩。
“艾蕾侬称它为她的洞境树。”梅梨莱走出人群。她说出的名字让泰瓦的脸色更为阴沉。
卡娅看着周围支离且发黑的景象，克制住了自己颤抖的冲动。死亡，她见得够多了，也处理得够多了，她觉得不会有东西能真正吓到她。不过这个……
“同兆还在你手里吧。”她说，半是陈述，半是发问，“我们还能继续卡恩的计划。”
“是的。”杰斯说，“我们还有机会赢。”
“卡恩？”艾紫培挤开人群走了过来，后面跟着寇斯，“有新消息吗？”
“还没找到。”杰斯说，“我……
“这样可能最好。”艾紫培说，她努力不露声色，“他们俩都太了解同兆了。阿耶尼还毁了上一个。”
“这个‘同兆’就是你要用来解决艾蕾侬那棵洞境树的东西，对吗？”梅梨莱问。
“没错。”杰斯说，他异常地平静，“把它植在她那世界树的根部……”
“世界树赝品。”泰瓦嘟囔道。
杰斯瞪了他一眼。“我们就能在那棵树把这个时空和多重宇宙的其他地方连起来之前将它捣毁。遏制住非瑞克西亚的诅咒，直到我们能把它连根拔除。”
“它已经开始渗透进其他时空了，还能怎么遏制它？”魁渡问，“神河可不是战争的牺牲品。”
“秘罗地也不是。”梅梨莱说，“我们仍在为这个时空奋斗，虽然我们已经不可能把它恢复成曾经的样子了。同兆会把秘罗地怎么样？”
“梅梨莱，我们讨论过这件事了。”寇斯说。
“是的，我们俩讨论过。你爱秘罗地，你在乎我们的家园会发生什么。我要那些不爱我们家园的人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我们会活下来。”她看着杰斯。“我的同胞已经经历了我们时空的末日。你的时空不见得有那么重要，需要我们去牺牲所剩无几的东西。”
杰斯缓缓点了点头。“根据我的计算，爆炸的强度足以摧毁洞境树，并且很可能在此过程中毁掉树种核心，但除非非瑞人对这个时空稳定性的破坏远超我们情报所显示的程度，否则那应该就是全部伤害了。”
梅梨莱点了点头。“他们改造了这里的地貌，对此你又了解多少？”
“我们知道这个时空现在分界，一个球体套着一个球体，我们着陆的位置比我们计划的要高两个界。”
“不算错。”梅梨莱说。她从地上拾起一大块金属石头，然后看向娜希丽。“嘿，砾岩术士，你的控制能力怎样？”
“比这里任何人都好。”娜希丽说。
“那么帮个忙。帮我做一个小球，差不多是我握紧拳头的一半大小。”她举起空着的那只手，握成拳，作为示意。
“把石头扔过来。”
梅梨莱把石头抛给娜希丽。石头在半空中就被定住，并碎成了几块，其中一块平顺地形成了梅梨莱想要的球体。其他碎片散开，这个球体开始旋转。梅梨莱看起来很满意。
“这里就是树种核心。”她说，“如果你们要引爆你们的这个同兆，那我们就要带你们去这里。”
“明白了。”杰斯说。
梅梨莱再看向娜希丽。“你能在刚才做的球体外面套一层圆壳吗？”
“你可以提点更难的要求。”娜希丽说。一块碎片被拉平，然后裹在了那个球体上，形成另一个较大的球体。它继续旋转。
“构生花园。”梅梨莱说，“这是他们入侵的第一步。他们在我们时空的中心种下真菌，这些东西会往空气里排放非瑞克西亚感染源，我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吸入了。我们大多数人还没意识到要战斗就已经失败了。”
“懦夫战术，”泰瓦说。
“请再加一层。”梅梨莱说。然后第三层出现了。“苍皓宗堂。那是艾蕾侬的要塞。我们穿过她的地盘时，希望洼巴司的反抗能让她分心。如果不行，那我们不可能一路去到树种核心还不被她看到。”
“还要吗？”娜希丽问。
“要。”梅梨莱说，“这次加四层，每层之间都留通道。”
又多了四层壳，每一层都在红热了一阵后冷却了下来，露出了原本的颜色。卡娅看向娜希丽。她看起来仍然完全平静，这种程度的严格控制力量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几乎不会感到累。卡娅早知道娜希丽虽然不是最古老的鹏洛客，也是最古老的之一，但知道归知道，看到是看到。
“最外边的球体就是熔炉界。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我们在这里不安全，但是几乎比其他任何地方都要安全一点。我们设法联通了一条隧道，但没法直通中心。这已经很不容易了。秘罗人拼死为你们打通了一条捷径。请保持敬意。”
梅梨莱扭过脸去，没有说话。这静默长到寇斯插话，他接下去继续说明。“我们下方是猎者迷林，再下面是外展海湾。我们要绕过这两个地方，直接到蔓非深沼，那里和下面的苍皓宗堂紧挨着。”他瞥了一眼艾紫培。“蔓非深沼里就有你知道的那个曾经的蔓非沼。我们在那里要非常小心，但我们在到达下一个下降点之前，应该不会遇到太多麻烦。”
艾紫培点点头。“这……
“我们上面两层——就是你们看到过的那里。”梅梨莱说，“你们可能没注意头顶上还有一层，我们把那里称为秘罗荒境。那是我们原来时空仅存的部分。他们掏空了内部建造了自己的地方。”
“至于活着，那实在不容易。”寇斯说，“食物供应短缺。饮用水，情况更糟。妖精都没了。我也有几年没见过未完化的维多肯了。我们尽力作战，尽力救人，我们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秘罗地以前是一个钢铁的时空，现在也是。秘罗地的人民亦如钢铁一般。只要我们仍有一息尚存，我们就会还击。”
艾紫培再次点头，这一次慢得多。“我很抱歉我把你们抛下了那么久。”
“不必。”他说，“虽然我救的人还不够多，但救了你，我已经很满足了。”
“所以说，我们的时空很重要。”梅梨莱说。她指向还在旋转的球体，娜希丽又加了两层来表示秘罗荒境和丰碑外壳。“我们的战斗很重要。你们的战斗也很重要，否则我们也不会帮你们——不能有其他时空也遭遇这样的命运。”
“同意。”泰瓦说。他的声音低沉。
“同意。”魁渡跟着说。
其他鹏洛客一个接一个表达了同样的理解，附近的秘罗人也作了同样的表态。
梅梨莱看向杰斯，眼神坚毅。“那么既然你了解了我们内部的地貌，你是不是依然肯定我们能在你们的计划中活下来？”
杰斯犹豫了很长时间，最终他叹了口气，说：“不，我无法肯定。当克撒使用第一个同兆时，它破坏了我们原来觉得不会破坏的东西。但是我们没有时间制定新计划了。我们甚至不能等其他人。”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我可不想让艾蕾侬有时间完成她的计划。我们必须在那棵树打通黑暗虚空之前除掉它，否则冲击波的后果不堪设想。我们会失去的可比秘罗地多太多了。”卡娅说。
娜希丽看着杰斯。“这些人不知道他们在帮我们做什么事。”她压低声音说。
梅梨莱转向他。“她是不是觉得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们？”
杰斯苦着脸看向别处，然后回答：“我们要在这个时空中心放置一颗炸弹。爆炸的冲击波应该会传遍整棵树并且摧毁它，但不会伤到秘罗地，但我们没法测试。我们对秘罗地稳定性的估计没有考虑到你刚刚向我们展示的大量重组。”她指着娜希丽的球体。虽然她已经离开，但球体依然在旋转。她没有走远。
“那么说这还是会毁了我们。”
“如果我说是，你会不会拒绝帮我们？”
“如果你说不是，我就会拒绝帮你们。”梅梨莱说，“寇斯是个大地术士，不是砾岩术士——他说这两者不一样，我分不清——附近有石头的时候，大地就会对他诉说。他告诉我这会破坏我们时空的平衡。只要你不对我们撒谎，那我们就值得冒这个风险去拯救多重宇宙的其他地方。”
卡娅点了点头。这里是灰烬和钢铁组成的坟场，他们利用这里来实现目标，所以应该对这里表达敬意。他们做的事情可能会永远地毁了秘罗地，如果这样能彻底根除非瑞人对多重宇宙的威胁， 那这也不能算是坏事。同兆爆炸时会产生冲击波，只有这点是肯定的。如果世界树还没有打通黑暗虚空，那么冲击无处可去。它可能会扯碎这个时空。
“那么我们行动吧。”杰斯说，“如果有人还需要武器或者护甲，秘罗人的部队同意给我们一些多余的装备。不过非瑞克西亚的烁油无需穿透皮肤就能感染。”
寇斯走上前。“我们用一种我们称为金甲板的物质处理了装备。这种物质很稀有也很宝贵，但是它能对非瑞化提供稍许保护，它也能提高武器对完化者的威力。我们还有一些多的可以处理你们带来的装备。”
“这倒是新鲜玩意。”艾紫培说，“这是哪儿来的？”
“秘罗地给我们的最后礼物。”寇斯说，“我们一路上到秘罗荒境，从烁光荒野捡来了剩余的金属板。用光蛾浆液处理这些金属板能把它们改进成金甲板，我们就用它来保护自己。”
“能不能给我一片这种‘烁光荒野’金属？”泰瓦问。
“可以。”一个秘罗人说。他一直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跟我来。”他示意泰瓦跟他走入人群。泰瓦照做了。在片刻考虑之后，寇斯和魁渡也照做了。
“我们不能继续在这里逗留了。”梅梨莱说。“我们在熔炉界能活着完全看洼巴司的心情，但他不喜欢我们过得太舒服。”
卡娅皱皱眉，看着杰斯。他歪头看向梅梨莱。“那就走吧。”他说。他又把目光转向卡娅，说：“洼巴司是静谧熔炉的魔判官。他不给他们居所，只是让他们拿走能找到的东西，从而不让他们灭绝。他制造的这些混乱可能是我们获胜的关键。”
“那么我们还欠这非瑞人的情啊。”卡娅撇撇嘴说。“这可让人难以接受。”
梅梨莱叹气说。“这是一个恐惧的时代，一切都让人难以接受。”她说，“隧道已经清理出来随时可用，或者说我们尽量清理了——在这里，事情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看似安全的东西一眨眼就可能反转。它是靠谱的秘罗地建筑，它能把我们送到蔓非深沼。”她指向那个旋转的球体。
“那如果隧道完蛋了呢？”卡娅问。
梅梨莱叹了口气。“那我们就只能靠自己去蔓非深沼了，而且活下来的希望不大。你们的计划完蛋。你们的多重宇宙也完蛋。我们相信隧道。”
“我可没说不相信。”卡娅说，“我只是想了解计划的细节。”
“是啊，我也想。”梅梨莱宽慰她说，“我们往下到蔓非深沼。艾蕾侬的军队去别处时，我们闯入她的宫殿，然后去树种核心，赶在它打通前消灭它。”
“简单。”卡娅说，“难不成还能出问题？”
“当然能。”杰斯冷冷地说。梅梨莱笑了。
“我去看看其他人怎么样了。”她说。她抓住在空中旋转的娜希丽做的秘罗地模型，一边走开，一边把它夹在胳臂下面，留下卡娅和杰斯两人在那里。
不远处，魁渡跪着，他的貉就在旁边。他用一片金角板擦着自己的刀刃，看着它留下发亮的斑点。“在可能改变钢铁的东西上磨武器有点怪。”他说。
泰瓦耸耸肩，在手指间转着一块金属六角板。它的光泽就像是暗淡的水银。“我以前从未见过这种烁光荒野的金属。”他说。他看向领他们来这个贫瘠武器库的秘罗人。“这东西能对抗他们的‘烁油’？”
“它救不了你。”那个秘罗人一边递给泰瓦一面盾牌，一边说，“感染还是会生根，你还是会失去自我。但它能让你的攻击更有威力，而且能帮你争取时间。”
“我们需要的就是时间。”泰瓦说。
魁渡微笑着摇头。“冶金学的课能不能等一等，我们要完成准备工作。”他说着把自己的刀拆成一个个忍者镖，仔细地用金角板磨刀石擦着每一道刃口。
梅梨莱走过，顺手拿走了一小袋粉末状金角板。
“有没有办法处理一下我的机器貉？”魁渡问。
泰瓦看向另一个人。这是一个有意义的问题，他想知道答案，不过没有魁渡那么迫切。
“如果这个小结构里的装置能承受压力，可以使用粉末。”那个秘罗人说。
魁渡笑了。“粉尘确实会有危险。她能承受压力。”
就在不远处，寇斯和艾紫培坐在粗制的箱子上。他们互相看着对方，就好像对方是自己失散的亲人——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也确实是。他们生在不同的时空，有不同的火花，但是在可怕的战斗中培养出了情谊。这场战斗至今没有结束。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艾紫培说。
“我也这么以为。”寇斯说，“你就是一个活奇迹。但我更希望你没来过。你为了我们的自由而战斗。你不该遭受这些。你本应该去寻找自己的家园，本可以逃走，但是你……”
“我是个战士。”艾紫培说，“即使不是出于本意，我也必须当英雄，为了那些从未获得这些机会的人。我一定要努力，寇斯，如果我见到危险就退缩，那我就是懦夫了。”
“我明白。”他说，“有机会再次和你并肩作战是一种荣耀。”
艾紫培努力挤出苍白的微笑。“我只希望有多点时间。”
“这就是我说的，做你自己，不要被迫卷入非瑞克西亚这档子事。”寇斯说。他站起身，朝他伸出手。“来。我们该出发了。”
她眨眨眼，抓住他的手，由他拉自己起来。“你跟我们一起去？”
“没错。”寇斯回答，“我会带领一支爆破小队待命，如果你们的同兆失败了，那我们就去干该干的事情。你也知道我不喜欢一个问题只有一个解法。这棵树不能在其他地方扎根。”
艾紫培微微一笑。“我很高兴你能一起去。既有私心，也因为我觉得这样我们成功的几率能大大增加。”
“我怕担不起你的信任。”寇斯轻松地说。他们一起走回其他人备战的地方。
娜希丽一直在等他们离开。她悄悄走出阴影，来到他们刚才对话的那个相对私密的地方。她轻吸一口气，撕开脖子口面的绷带。那里长出了一根又钝又硬的刺。
“我就知道。”梅梨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娜希丽跳了起来，转了半圈面向那个苗条的秘罗人。梅梨莱没有退缩。
“徒劳地希望自己搞错了的人有一种行态，你完全符合那些特点。”她说。“拿着。”她从口袋里掏出那袋金角板粉扔给娜希丽。后者接住后茫然地看了它一会儿，然后皱着眉看向梅梨莱。
“你的情况还不算严重。”梅梨莱说。“我现在可以治疗你，而且你很有可能完全恢复。但是这样会浪费你好几天的时间，或许还不止。”
“我们没有时间了。”娜希丽说。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梅梨莱说，“你现在处于早期，我们还能等等。距离我也无力回天还有点时间。试试金角板。如果金角板无效，那你就说说你还想干些什么吧。”
娜希丽脖子上的刺被一层像是普通皮肤的东西覆盖着。她用手中尖锐的板岩划开了那薄薄的一层组织，直到碰到了某种硬东西。她希望——真心希望——那是骨头。她伸出另一只手，在自己划开的创口上撒了一点金角板粉末。皮肤一阵抽搐，她感觉形成了一个泡泡，把金角板从体内排出。经过一阵无法控制的瘙痒，皮肤又合在了一起。她试着摸了摸。没有缝隙，没有血迹，只有淡淡的一层金角板颗粒状薄膜。
表情说明了一切，娜希丽贴回绷带，看向梅梨莱。“没有用。”她说，“你说你能治好我？”
“我能。”梅梨莱说，“但如果我这么做……
“你不能加快过程吗？”
“已经是加快了。你的身体已经在尽全力对抗了。那对我很重要。但我们会有一段时间指望不上你。如果你不去，我们能赢吗？”
娜希丽没说话，但她紧绷的表情就是答案了。不，他们赢不了。她是他们中最厉害的法师，不仅如此，她所处的这个时空会回应她的魔法。他们需要她。“我为多重宇宙做了那么多，不该是这个结局。”她说，“这不公平。”
“这不会是结局。”梅梨莱说。她把拿来的球体扔给娜希丽。它停在二人中间，恢复了缓慢的旋转。“你很强大。你在抗争。你必须更加努力，为了秘罗地，为了你自己的未来。”
娜希丽缓缓点头。“如果我已经被感染了，那我就让这些非瑞畜生看看，赞迪卡的女儿在倒下前能造成多大动静。”
“很好。”梅梨莱说，“那么我们先战斗，然后我再治疗你。”
娜希丽点头，然后走到梅梨莱身边。她俩一起走回了众人那里。到了动身的时间。
杰斯和卡娅正准备触发。他们站在一辆小车上。这辆车会带他们前往连接蔓非深沼的隧道系统。两人都准备好面对前方的严峻态势。他们脸色凝重，但没有显出紧张。
娜希丽有些羡慕他们那种自信。她的自信在减退。
杰斯点了点头。小车操作员开始上下摇动手柄。他们出发了，下到了黑暗之中。
其他人走入了各自的小车。泰瓦和魁渡一组，娜希丽和梅梨莱以及一队秘罗人一起。寇斯和他的爆破小队就占满了一辆车，只留下艾紫培还没进入黑暗。她停下来，看看身处的营地。它如此短暂，倏忽而逝，却又经久不衰。这就是剩下的志士。从这里开始，秘罗地要夺回自己的命运，再度崛起，虽遍体鳞伤但重获自由，或者永远被记入生死簿。
他们必须赢。他们别无选择。不仅为了多重宇宙，也为了那些拼死帮他们的秘罗人，还为了那些未出生的秘罗人，他们不应该只有这样一个破碎的时空。
艾紫培的决心比以往更加坚定，她走上最后一辆小车，像妖精操作员示意，然后独自下到新非瑞克西亚的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