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森林屬於我們,」他告訴她。人們說他的話不多,但他會跟她說話。或許是因為這是她的第一次狩獵。當時她是個滿身髒污的女孩-到處都是灰塵和血和泥土的痕跡。她若有所思地想著如果這種事會一直發生的話,她應該開始把頭髮綁成辮子。

「那麼凱錫革人呢?」她忍不住問道。

托瓦拉咕噥了一聲。

他直接盯著她看,而她也直視著他。問這個很合理。她把雙腿摟近胸口。「我只不過-覺得我們可以分享。」

Tovolar, Dire Overlord
怖狼首領托瓦拉|由Chris Rahn作畫

她看起來一定非常奇怪,渾身是血,一邊眺望著她害怕到不敢歸返的村落。那座她此刻正在守護的村落。在她變回人形後,托瓦拉一直陪著她。她很高興有他的陪伴-在此時孤身一人比面對她的家人更糟。不知何故,雖然這看起來很糟,但在知道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後反而更容易面對它。

托瓦拉是源自凱錫革的魔鬼。她在過去四、五年間一直聽到關於他的傳聞,關於他的所作所為,以及很多他沒做的事。整群牛被屠殺。房屋被闖入且被扯碎。據說他會殺吸血鬼;據說他涉獵黑暗魔法;有各種關於他的傳聞。

不過到了早晨,當她像以往那樣醒來時,他早已替她蓋上一條毯子並靜靜地坐在她身旁。坐在她旁邊的那名男子結實魁梧,但他卻讓自己看起來稍微嬌小以免驚嚇到她。以他自己平靜的方式,他解釋了發生的事。

她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她是否殺了任何人。他說,「今晚沒有。」於是,就這樣開啟了他們的對話。這是第一個真正令人不舒服的無聲片刻。

接著他起身。他不需要要求她跟隨。

她就這麼做了。


她在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之前就變身了-衝入女巫附近的森林離去,一路隨意地拋下她的衣服。狼群沒有等她。疾紋在他們前方跳躍—但牠剛好轉頭看了她一眼,而她則向牠點了點頭。

那聲嚎叫穿透了樹林間的寂靜,不是噤聲的寂靜,是充滿了數千條生命的寂靜。她很清楚。她了解他。

當然,他知道她在這裡。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期望有任何不同。

她不知道當自己追上他的時候該期待什麼。


「我們就是狩獵,」他告訴她。

她不喜歡這句話。它不太對勁-有種黑暗魔法的氣味。在大清早的時候,他們可能會看見任何人或任何事物;森林裡肯定有獵人吧?肯定有人-來自村落的人,甚至可能看見她和他在一起然後就知道她遭遇了什麼事?

「但如果只是狩獵的話,人們不會害怕的,」她告訴他。「我們不需要殺。」

她有個很好的理由,就跟任何一位凱錫革人一樣。人們每天早上從森林裡拖出屍體。你得這麼做,尤其是在月圓之後。狼人已經夠他們煩惱了-沒人想讓遊魂加入凱錫革那日漸惡化的困擾裡。獵人經常前往鐵匠鋪拜訪她的父親以尋覓新武器。有時他們甚至會談論他們所見之事-那群比兩個人疊在一起更巨大的野獸,和珂德長老撕破紙張一樣輕鬆地撕碎血肉之軀。屋子裡裝飾著他們的武器,還有那些沒賣掉的神聖象徵物。

她的父親說它們能夠保護她。其他每個人也這麼說。

但雅琳在村落那陰沉的景象中從未感覺到自在過。它們總是提醒著她有什麼事不能做-她不能進入森林;她不能太大聲地吹奏長笛;當旅人行經時,她不能歡迎陌生人或結交新朋友。謹慎與天使讓他們安然無恙,她是這麼想的,但它們也讓她的世界變得狹小無趣。

我們不信任你。走開-那就是她的村落對這個世界說的話。難道沒有容納其他事物的空間嗎?

於是當她聽見那聲嚎叫時,她才明白確實還有其他東西。那聽起來如此快樂,如此撫慰人心,如此...近似一位老友。

一個沒有圍牆、沒有神聖象徵物的人生。一個無畏無懼而且充滿其他事物的人生。

在夜色的掩護下,她離開了。

托瓦拉轉頭瞥了她一眼。「那就是妳的想法嗎?」

「沒錯,」她全心全意地回覆。

他搖了搖頭便持續走著。她跟在後方。


在第一次狩獵後,她的眼界已截然不同。她直到以狼族之眼見識過後才明白她的人類雙眼有多麼受限;才發現她的視野只不過是這個世界的一小部分。她無法用人類的眼睛看見蠕動著穿過灌木叢的幼蟲;她無法用人類的鼻子嗅到數哩外空氣中的血腥味;她無法用人類的舌頭嚐到夜晚的鮮活滋味。

但身為狼,她能夠做到那些事。而且她知道他就在前方。她在還看不見他的時候就聞到他的氣味了。也聞到了他周遭群眾的氣味-有些熟悉,有些則顯然陌生。

你把自己捲入了什麼事啊?她如此納悶。

當樹林終於稀疏到足以讓她看見他時,她便滑行至停下。他就在那裡,他的目光在夜裡一如往常地鋒利無比,同時被一群巨大的狼圍繞著。雅琳一點也不弱小,但這些新來的狼卻擁有宛如周遭樹木一般粗壯的手臂。其中一隻還把一艘船的鎖鏈當成彈匣背帶。難道他們在夜晚的這個時候變身不會太早了嗎?

夾在他的群伴之間,托瓦拉看起來差不多就是一個人類男子的大小。但他不是。隨著雅琳朝他走去,隨著他那冷漠的表情試著要向她展露笑容,那一點更加明顯。「妳回家了。」

「我是來進行調查的,」雅琳說。上下打量著那些新來的狼,她壓抑著一份本能的咆哮。「這些傢伙是誰?」

托瓦拉停在紅牙附近。雅琳豎起了頸毛。

他直視她的眼睛,然後走開了。

他不需要說跟我走。


雅琳的胃即將淨空。一股甜膩、刺鼻的瘴氣從她的喉嚨長驅直入。她完全知道他們前方有什麼,而且她希望托瓦拉停止領導他們。她不想再追隨他。

但要是她這麼做的話,她能去哪呢?現在她是隻狼,就跟他一樣。無論發生什麼事,如果放任她自行其事,她就很有可能四處暴衝。

她不能就這樣離開。

於是,她繼續跟隨,而當托瓦拉終於向她指出那些屍體時,她儘可能不讓自己嘔吐。她並沒有完全忍住。三名獵人宛如尋常動物般地被撕裂,他們的肋骨暴露在明亮的白晝下,他們的臉上呈現僵直的驚恐表情。十字弓與銀質弩箭宛如松葉般地散落於他們四周。他們手裡緊抓著染了血的艾維欣象徵物。她視線所及的每一處都有更糟糕的景象,而且她看見的每一處都令她作嘔,直到她終於嘔吐,她享用過的所有生鹿肉都湧了出來。

托瓦拉咕噥了一聲。他把手搭在她肩上,然後把她的身體再次轉向那些屍體。

「拜託,」她結巴地說。「我不想看。」

但他卻持續把手放在她肩上。「妳必須了解。」

她吸一口氣。「可是為什麼?這裡有什麼...?」

接著他鬆開手,時間長到足以跨步走向屍體。他走一步便抵得過她走三步的距離。跪在屍體旁,他再次抬頭看她。「昨晚的感覺如何?」

她嚥了一口。「就像感覺到自由。但那不值得-」

「自由值得我們付出任何代價,」他答覆道。他起身,並且用靴尖踢了其中一具屍體。「我已經厭倦躲躲藏藏了。」

奇怪的是躲藏竟然是雅琳想做的事。


她在看見牠們之前就聞到了。

更多的狼。數目眾多。此刻他們正穿著人類的型態,但那並沒有改變他們的本質,沒有改變他們感到的飢餓,沒有改變村民眼中的他們。他們就是狼-而且她也是。

她看著他們相互比較從護教軍那搶來的鎧甲;她看著他們在肌膚漆上同樣會顯示於毛皮上的圖案;她看著他們宛如新生幼狼般地打鬧著。這麼多的新面孔與新氣味使她暈眩,隨著恐懼感開始滲入,她也變回了人類型態。

當然,因為她的眼睛並不會告訴她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這些狼聞起來不像蒙卓群。他們不屬於托瓦拉的狼群。那麼他們為什麼在這裡?至於其他人-跟托瓦拉的守衛一樣,他們看起來比其他人優秀,他們的臉孔看似變化了一半-他們到底是誰?

這不只是一場狩獵。

Unnatural Moonrise
異常月升|由Ryan Pancoast作畫

傳入她耳中的嚎叫聲解釋了大部分疑惑。小時候,她曾塞住耳朵設法遮擋這些聲音,但此刻已不可能這麼做。數十隻狼在黑夜裡彼此呼喚,甚至可能有數百道聲音正相互宣告著:我挺你,我要狩獵。

隨著月升時刻逐漸逼近,那道聲音也停滯在雅琳的喉嚨深處。有些較為急躁的成員-像是托瓦拉的護衛-已開始變身。碎裂斷折的骨頭也替遠方的嚎叫增添了非共時的敲打聲。

托瓦拉轉向她。臉上掛著微笑,眼神裡透著驕傲,他大動作地比向周遭的狼群。隨著他們走入狼群中,迎接他的嚎叫聲高到讓雅琳能夠在肌膚上感受到-而且這曾被稱作蒙卓嚎群的致敬。

「這些人是誰?」她問他。

「家人,」他回答道。「我們的新狼群。」

雅琳皺眉。「對我來說算不上家庭團聚。看起來更像你正準備好要進行什麼事。」

他的肩膀隨著他那不太清楚的笑聲升起。聲音迴盪著。她知道那個表情。她知道自己不會喜歡這個答案。

但她還是等候著答案。

「準備好奪回屬於我們的東西,」他說。他身後的兩隻新狼早已變身,一邊扯下樹幹做為棍棒使用。「曾經只有這片樹林。現在連夜晚也是。」

疾紋用嘴磨蹭著他。停下腳步,托瓦拉跪下來輕撫牠。巨岩用頭拍打雅琳的肩膀,彷彿在徵求加入他的允許。雅琳嚥了一口。

「托瓦拉,」她說,一邊壓低了聲音,「你到底在獵捕什麼?」

樹木倒下。狼群嚎叫。一名男子把一座石碑掛在肩膀上。空氣裡充斥著飢餓的氣味。還有血腥味-有人早已被殺害。她能聽見下顎把肉撕離的聲音。那距離不遠。

月亮升得愈來愈高。

托瓦拉碰觸疾紋的鼻尖,用雙手滑過牠的耳朵。疾紋從未為她坐得如此端正過。牠一動也不動,甚至連尾巴也沒有甩動。托瓦拉用自己的額頭觸碰疾紋的額頭,然後指向前方-接著這隻狼便離去,如黑夜般飢餓。

雅琳感到胃部一沉。這只是飢餓。牠會回來的。但她已不想再浪費更多時間。他再次起身,一如往常地聳立於她面前,一邊環顧聚集的狼群,最後低頭把視線移回她身上。

「任何東西。吸血者,一旦我們找到他們。他們的求饒聲可以給怖狼帶來許多樂趣。」

「怖狼?」她瞪大了眼睛,不過她早就知道他指的是誰-他身旁的那群狼,那些巨獸。「獵捕吸血鬼是一回事,但你不能-」

一聲刺耳的咕噥打斷了她,又或許是隨之而來的舊時反射動作。他皺起眉頭,並且縮起嘴唇露出牙齒,隨著光芒照耀在他臉上,他的牙齒變得更長了。

「我們想怎樣就怎樣,」他說。「我試著教過妳這點。」

更多嚎叫,現在更近了。雅琳的心臟重擊著她的胸口。她想要狩獵。她想要奔馳。

她堅守立場。「不,你不能。人們已在這些樹林裡生活了幾世代;他們奮力求生。他們只想要一個沒有恐懼的生活,就跟我們一樣。」

他走向她,眼裡燃燒著怒火。「妳心裡有太多教會了,」他咆哮著。「太少狼。」

當他低頭看著她的時候,她再次和他一起站在樹林裡,再次看著護教軍的屍體,再次感到害怕。


當她於那天早上返回時,她的母親正在客廳裡等待著。這些年對她來說相當沉重-但今晚卻比大部分的時刻更沉重。婦人垂下肩膀;眼睛下方形成了巨大的眼袋。當她用雙臂擁抱雅琳時,它們顯得既嬌小又脆弱。

「妳哪裡了?」她尖聲問道。「雅琳,他們發現我們有四個男孩死在樹林裡,四分五裂,就像...

她當時本來可以告訴她。她本來可以據實以告。

不過她的視線落到了其中一個天使象徵物上,由她的父親親手塑造而成,於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說實話。


雅琳不再是某個年輕幼狼了。她不再害怕了。

月光使變身更容易。她的骨頭裂開重組,立刻將自身鍛造為某種既新且舊的東西。她面前的托瓦拉鬆了一口氣。

他正在微笑。

她厭惡他的微笑。


在第一場狩獵裡,她和托瓦拉一同奔馳。在第二場狩獵中,有托瓦拉和其他三人。到了第三場,她和狼群一起奔跑。

穿越森林,迷失在狩獵的刺激感中,她只想把牙齒埋入豐盛的鹿肉裡。她還愚蠢地想著她甚至可以長時間保持自己的心智以將它拖回村裡-可能是回到她父親的鐵匠鋪,在那裡她或許能說是路上的其中一個男孩把鹿肉留給了他們。

當你的穀倉充滿老鼠,你就會找來一隻貓。當你的森林充滿狼人,你就會派出你最棒的獵人們。這是天性。

她記得看見那隻鹿。牠在啜飲河水的同時往上看著她,皮毛如月亮般潔白,雙眼如血液般鮮紅。她記得自己撲向牠。她記得隨之而來的疼痛,既突然又猛烈,她無法呼吸,她的背撞上粗糙的地面。她記得低頭看見了埋進她胸口的弩箭。她記不太得其他的事,除了她在早上的時候醒來,周圍都是曾經從她母親的窗口偷走餡餅的小孩們的可怕遺骸。現在已成了獵人-他們的十字弓就在伸手可及之處。

她的嘴巴都是他們光滑的血液。

然後,她大聲嘶喊。就這樣了。


這是她唯一一次聳立在他面前-此時她已變身而他還沒。現在輪到她朝他咆哮。其他人圍成一個圈,有的人因為這份興奮感而變身,而有的人就只是急著大開殺戒。武器和獸掌和腳擊打著地面:咚、咚、咚。

她攻擊他,但他卻沒有移動。

「妳想要狩獵,」他說。

她確實想。與那些跟你一樣的人相處是一種令人暈眩的感覺。這些狼認識她,但她卻不認識他們;他們知道在這樣的一個世界裡生存的困難。這個世界想殺死他們。儘管如此,想要生存難道錯了嗎?在必要的時候以武力奪回他們的人生難道錯了嗎?

錯了。無論那看起來有多誘人,那還是錯了。

她必須阻止他。如果她現在把他擊倒,對於該由誰來主導這場狩獵的猶豫或許能拖延足夠的時間以取得某種協助。

爪子往下一揮。

就在它擊中目標之前,巨岩卻開始動作,跳到了他面前。雅琳在最後一刻收手,她的心沉到了胃部深處。

只花一點時間思考就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只需要端詳巨岩的友善臉孔瞬間轉為盼望與飢渴。

疾紋加入了牠。紅牙也是。只有耐心還待在雅琳身旁-但即便是牠也仰頭期盼地看著她。

牠們想要狩獵。

托瓦拉露出得意的笑容。「妳的狼群很清楚。」

他們四周的狼一個接著一個開始改變。牠們有多少早已改變?牠們有多少坐挺了身體等著她大開殺戒?

耐心曾經每天都在等她。現在雅琳才是那個逗留的人。

Pack's Betrayal
狼群背叛|由Sam Rowan作畫

教堂裡到處都是象徵物。在早晨,當黎明的光芒第一次穿透彩色玻璃窗時,陰影消失無蹤,只剩下呈現聖物形狀的影子。雅琳格外珍惜黎明。每一個日出都是一場對抗她內心野獸的嶄新勝利;每一個擁有乾淨雙手的早晨都是對未來自己的承諾。那頭野獸已消失。

儀式在太陽攀上凱錫革丘陵頂端的時刻開始。起初,她不被允許親自施行,但她卻在迫切的安全感需求下每天參與,彷彿光是看見耀眼的天使就能替她帶來救贖。

或許那可以。

又或許是人們的關係。

在每一場儀式裡的同一群人。同樣的人圍繞在神聖的經文旁。巴納比總是取笑她是第一個進入大教堂的人-但很快地就變成第二個。對自己有足夠的信心而花一整晚與露西安娜一同烘焙,這個女孩宣稱擁有較好的配方但她應該知道不要和一個麵包師傅的女兒打賭。札卡力亞神父總是溫和地詢問她是否還有任何想告解的事,並且還在她當著他的面說謊時安慰她。

安全與溫暖。好人們。晨光允諾了這一切以及更多,而且多年來這已足夠。終於,她不再擔憂那些驅使她來到這裡的原因。

直到他出現在早晨儀式裡。

他什麼也沒說。他不需要這麼做。光是他的外觀就夠了。他內心的狂野呼喚著她的狂野:他借來的鎧甲上的塵土擦痕,白色與焦黃色上的鏽紅污漬,火焰與血液與松樹的氣味。他就只是坐在她旁邊。不發一語。

但她卻帶著沉悶且逐漸深入的恐懼感明白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之後,他離開了,她所有的新朋友都在問怎麼回事,而她告訴他們她不想談這件事。她想要離開。需要給自己一點時間。她會沒事的。

當晚雅琳把自己鎖在房裡-把窗簾拉上,把長袍包緊,把神聖象徵物放在她能看見的每一處。

但在夜裡很難看見它們。

或許那就是發生的原因。

或許這解釋了為何那樣還不夠。

但她永遠不會真的知道,尤其是此刻,為何事情會那樣發生,又或者是何種難以理解的善意驅使露西安娜來探望她。

她記得鮮血。她記得狩獵。她記得想要去任何地方,除了那裡。

接下來,突然間,她就在那裡。


重溫歷史就是撕開一道傷口並希望它以不同的方式癒合。

想要狩獵。她的狼想要狩獵。狼群想要狩獵。

她不想。而且她必須盡力保護牠們的安全。

雅琳跪了下來。她輕撫著耐心的頭,搔抓著牠兩耳之間的位置,然後給了牠一個最終的擁抱。

「保護大家的安全,」她說。她的口鼻部在這個形態下有點彆扭,這些話一點也不清楚,但她希望耐心知道她的意思。輕拍了一下臀部作為最後的允許。雅琳起身,接著耐心便走向他。

聚集的狼群開始呼喊嚎叫,每一聲聽起來都像插在雅琳心上的匕首。

托瓦拉點了點頭。「等妳準備好迎接這個新世界時,就來找我們。」

他開始變身。她沒有留下來觀看。


她回到了女巫身邊。這並不難-她現在知道氣味了-但那確實花了一點時間,畢竟每當她聽見她在嗥群內的其中一隻狼嚎叫時都會停下腳步。

沒有客套話。她沒有時間或能量來搞這些。

「我會拿到妳的鑰匙,」她說。

如果凱蒂妲注意到那些狼已不見蹤影,她什麼也沒說-她反而邀請雅琳進入溫暖的火光中。

這裡沒有狼。

但這裡有人群,還有某種類似聖光的東西,而就今晚而言,也只能這樣了。

Dawnhart Wardens
曙鹿集護衛|由Joshua Raphael作畫

晨光帶來了新朋友。

以一個遠古女巫來說,凱蒂妲相當受歡迎。黎明時分,她和她的女巫們聚集在營地中央。一連串魔法從她們身上湧出,並四散至空氣中。凱蒂妲告訴她這是一道召令,能夠讓集群選擇的鬥士知道是時候集結了。

雅琳也有屬於她自己的召令,但那不是集群看得見的東西。在她們進行召令的同時,她悄悄溜到拉尼卡。那裡的一切都不簡單。為了進入傑斯的居所,她需要填完三份表格並立下兩份誓言-而且到頭來,他甚至也不在那裡。不過這還好-那裡還有其他朋友,而且也是個傳奇人物。

雅琳偶然聽過泰菲力-大多是關於他和其他人一起醞釀的計畫-但她沒想到他竟如此...平易近人。甚至令人卸下心防。當她走進大門時,他是第一個向她打招呼的人。那道輕鬆的笑容起了作用-但跟某個與她年紀相仿的人交涉也同等重要。

不是說他和她同年紀。他年長很多。幾乎不可思議地年長。在他替她倒了一杯茶時,她試著不去細想這個問題。

「我想妳不是只為了陪伴我才來這裡的,雅琳,」他說。「妳看起來一點也沒睡。」

「有那麼明顯嗎?」她回答道。這是杯好茶-順口又濃郁,基於如此短暫的浸泡時間還真令人感到意外。儘管如此,她母親泡的茶更好。她很懷念它。

「如果妳打算問我是否能把夜晚延長好讓妳能好好休息,答案是不能,」他說。話語充滿溫暖,但雅琳卻不自主地畏縮了。泰菲力往前靠。「抱歉,看來我說到痛處了。」

雅琳懶得兜圈子。「依尼翠的夜晚正變得愈來愈長,但那也表示沒有人能夠休息。這就是我來此的原因。某件事即將發生-狼群們正...

她無法強迫自己說完這句話,甚至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但她不需要這麼做。至少在接下來的幾分鐘內不需要。有個人現身,宛如貓一般地在樓梯上伸展,這個人在發現有訪客時便興奮地蹦跳著。茜卓跳過欄杆(以及樓梯)只為了能夠快點到達他們身邊。

「雅琳!」她大聲呼喚,噗通一聲地落在他們旁邊的一張桌子上。「嘿,妳有帶配方來-」

或許雅琳看起來確實就跟她給人的感覺一樣沉悶-茜卓的話停在了半途。雅琳嘆了一口氣。「恐怕得再等等了,」她說。「我正在告訴泰菲力-」

不過門再次開啟,另一張新面孔正盯著她看。緊接而來的是一道揚起的眉毛。「所以妳就是那個用鉛筆填寫『限用墨水』表格的人嗎?」

這一切都太荒謬了,但這份荒謬正是她需要的。

這感覺有點像和巴納比以及露西安娜在一起的早晨。

雅琳讓自己放聲大笑,就這麼一次,好記得自己是為了什麼而戰。

人類也會成群行動。


他們聆聽。她心懷感激。這個陌生人的名字叫卡婭,而晝夜失衡的概念默默地讓她感到不安,促成了決定性的變化。他們會來。他們會協助。但首先,他們需要見見凱蒂妲的集群。

當他們再次出現在森林裡時,雅琳立刻就知道該走哪條路。她偏好高聳的凱錫革橡樹而非拉尼卡的狹小建築-她從不覺得自己在那裡能夠好好呼吸。

在樹林與穹天儀的圓弧底下,他們走回到集群處。茜卓以純粹的驚奇與好奇心抬頭看著這座古老神器。雅琳有點羨慕-不過說實話,直到今日她仍能感覺到那份驚奇。

待他們抵達後,那裡也多了數十張新面孔。一天內出現這麼多新人-肯定很難把他們都認清楚。但她會學習。而且她想這麼做。因為她身後三人知道她是誰,而且沒有人帶著恐懼的眼神看她。

或許聚集在前方的護教軍和法師們也會如此。雅琳不認識任何人,但她大略清楚所有護教軍與僧侶-當你穿某人的服裝夠久,你就會稍微了解他們的特質。他們一群人以女巫為中心站著:大約有六名護教軍,幾位僧侶,還有其餘看不出階級的強悍凱錫革人。有一位身穿白色鎧甲的深膚色女性自豪地站在他們之間,她的肩上積了一點雪塵。如果你要一個小孩描述他們所知最英勇的護教軍,你就會得到像她這樣的一個形象:精心打磨的鎧甲,高尚的外觀,寬闊的肩膀,還有溫和的雙眼。她正聽著凱蒂妲的解說-但兩人都轉向了逐漸走近的新訪客。

Adeline, Resplendent Cathar
華輝護教軍艾德琳|由Bryan Sola作畫

「我猜,妳就是雅琳珂德吧?」那位護教軍喚道。她的聲音既飽滿又宏亮-顯然,她懂得投射音量。

「沒錯,」雅琳答覆道。「這些是我的朋友-卡婭、泰菲力,還有-」

「茜卓納拉,」烈焰術士打岔。「我叫茜卓。叫什麼名字?」

護教軍露出得意的表情咯咯笑著。「叫我艾德琳吧。很高興認識你們,雅琳、卡婭、泰菲力,還有茜卓納拉。凱蒂妲說你們是來這裡幫忙收成節的?」

雅琳覺得無論艾德琳提出什麼請求茜卓都會幫忙,但他們不能偏離此行的目的。「我們是來這裡幫忙尋找鑰匙的,」雅琳答覆道。「恐怕,我對節慶沒什麼興趣。」

卡婭在她後方清了清喉嚨。「妳沒提到任何關於節慶的事。」

「凱蒂妲認為那是必要的,」雅琳回答。

「沒錯,」凱蒂妲說。雖然與他們隔著一點距離,她的聲音仍清楚地傳達,而隨著英雄們重新加入較大的群體,她的視線一直與雅琳對望著。「這個精準的儀式容不下犯錯的空間。你們不能跳過上古魔法的任何一步。」

「這是個不太穩定的玩意,」泰菲力附和。「魔法愈古老,它的操作方式就愈固定。」

「他很了解,」凱蒂妲說。

雅琳沒有反駁的能量,同時泰菲力早已採取行動。「所以,妳到底需要我們做什麼?雅琳告訴我們關於儀式的事。」他用手杖指向他們上方的穹天儀元件。「當我們找到月銀鑰時,該拿它來做什麼?」

「你們把它帶到穹天儀中央。雅琳知道路,」她回答道。「我會和集群在那裡等你們。在那裡,我們把它和旭金鎖結合並完成這個儀式。」

「那麼妳知道我們可以在哪裡找到鑰匙嗎?」卡婭問道。「任何線索,任何最後已知的下落?」

凱蒂妲嘆了一口氣。「沒有。它在幾百年前被人從曙鹿集群這裡奪走了。」

「很好,」卡婭說。「那麼我想我們最好開始尋找了。雅琳,妳有任何頭緒嗎?」

昨晚之前她從未聽過任何關於月銀鑰的事,而她對於穹天儀的了解也只是古老的傳說,但有件事她非常肯定。「這一定跟瑟班脫不了關係。可能是教會拿走了鑰匙。」

「若真是如此,我相信它被安全地藏起來了,」艾德琳說。她點了點頭。「那麼,前往瑟班吧。」

「呃...妳確定瑟班有那麼安全嗎?」茜卓說。「妳確定我們要再去一次那裡嗎?畢竟上次的經驗不太好,當時那裡一點也不安全。」艾德琳斜眼看她,接著茜卓便迅速補充道:「我可不是害怕哦。」

雅琳嘆了一口氣。「我知道妳的意思-但那些地窖應該還好。」

雅琳已經有一段時間沒造訪大教堂了。

她希望這次會比上次更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