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ga

Fountainport 聳立於蒼茂谷最大的池塘裡。優雅的水泉尖塔從王座間上方的石雕百合處以魔法噴出,Helga與其他人在抵達底部的蝌蚪港區之前就能清楚地看見。每一層都是一件藝術品,由皂石雕製而成的三個池盆皆裝飾著弧形設計:花瓣、拍打的波浪、非寫實風格的蛙民臉孔。城市下方的巨型鐵閘門允許動物民航行進入碼頭,迫不急待地參加由格拉博國王親自推廣或直接贊助的一整年慶祝活動。

Bloomburrow art by Leon Tukker
Leon Tukker作畫

一想到她的前任導師就令Helga感到些許焦慮和滿勺子的羞愧。當她的伙伴們讚嘆位於城市最底層下方的漂浮市場,以及由一團雜亂的水漬木頭與圓窗堆疊而成的餐館與商店時,她正在心靈的污泥中掙扎。當他們看著藍色閃光傳遍由強大紡咒術支撐,且被多個跟房子一樣大的玻璃泡泡環繞的液態天花板時,她卻彎著腰,彷彿等著被擊倒。

「這個地方真不可思議,」Finneas敬畏地說。「Three Tree City或許比較大,但我的頭就快因為四處觀看而在這裡扭斷了。」

「我寧願少一點水,」Gev抱怨道。「在這件事之後,我會去恆燃橡樹度假。」

「觀光之前先把工作搞定,」拉爾說。

瑪貝爾站往一旁,讓路給一個藍色羽毛的鳥民—他正在逃離一位拿著掃把的水獺民。「我不確定該從哪開始。我們可以打聽Cruelclaw的下落,但他或許有盟友窩藏他。」

Helga深吸一口氣,憋氣,然後強迫自己吐氣。「或許,大概,我能讓我們見到格拉博國王,並請求他的幫助?」

「當然!」瑪貝爾說。「妳曾經是他的學徒。」

「是的,但我 …離開的時候和他處得不好。」

「他試圖殺妳嗎?」拉爾問道。

「當然不是!」Helga驚呼。

「妳從他那裡偷了什麼東西嗎?」

「我絕對不會!」

拉爾聳了聳肩。「那麼妳就沒事。我們要怎麼見到他?」

Helga環抱自己。「理論上,我們向他的助手請求會見。他通常很忙,但在這種情況下,他可能會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帶路吧,」瑪貝爾說。

Helga考慮請求一位蛙民紡咒師打開一個通往最頂層的通道,但較長的路途卻有更多美景—也能拖延那無可避免的重逢。她帶領他們前往位於樓層中央的玻璃升降梯,正停在池塘水面上,由身穿絲質藍色制服且戴著相稱帽子的蛙民與水獺民服侍。當足夠的動物民擠上平台後,侍從便將一串魔法送入水中,把升降梯往上推升一層。

他們爬上一個圓盤,並且伴隨著一道溫和的晃動,升降梯上升了。Helga透過淡藍色的玻璃往下望。漂泊於港口與睡蓮葉之間的船隻縮小,屋頂往後退,然後因盤旋於天花板下方的泡泡而變得模糊。分隔不同樓層的附魔水分離,他們很快就發現自己正停在一個跟下一層相同的池子上。

「往上還是暫停?」隨從問道。

「往上,」Helga回覆道。

他們繼續上升,他們下方的景色持續變化。在這裡,人們偏好的蛙民風格建築坐落於個別的碗狀結構頂端,其圓頂為有色玻璃或如陶瓷般輕薄的皂石。在不同建築間滑行的船隻更為優雅,擁有精細的雕刻與豐富的裝飾。有些船炫耀著繡了銀線的船帆,而其他船則由水法術所驅動。

終於,他們登上頂層。更多由紡咒術補強的通俗建築法:一面面閃爍、由落水而非玻璃構成的牆,不停變換的顏色宛如肥皂泡沫內的彩虹色澤。有許多仿照中央巨型噴泉而建的小型噴泉,格拉博國王的王座間不只在此俯視Fountainport 全景,也包括了它周圍的整座池塘與更遠之處。

「這個景色真令人歎為觀止,」瑪貝爾在他們踏出升降梯時說道。

「等我告訴我的姐妹們,」Finneas悄悄說道。「她們才不會相信我。」

Helga試著去欣賞這片鳥民視野中的遠方森林與高山,宛如花朵與莊稼被子般展開的平原。但她卻因他們即將進行的會面而顫抖不已。格拉博國王會記得她嗎?或許她只是眾多學徒中的一張臉,沒人注意到她的離開,她的名字也漸漸消逝。

又或許他會清楚地記得自己放逐她的原因。

在王座間的前廳內,動物民坐臥在金箔蓮葉與墊了花瓣的沙發椅上,或悠游於清澈的池水中。一位國王助手—可從他高大的奶油色白帽與長袍辨識—靠近他們並禮貌地鞠了躬。

「我能幫你們什麼忙嗎?」助手問道,但他的語氣卻表明他肯定做不到。

Helga一定是花了太長的時間做出回應,因為瑪貝爾吸了吸鼻子並用手肘推了她一下。

「我們是來這裡見格拉博國王的,拜託?」Helga說,同時希望自己聽起來不會如此渺小又喘不過氣。

助手露出笑容。「陛下今日身體微恙,明天也可能不適,但下週—」

「Helga曾經是他的學徒,」瑪貝爾打岔。「或許國王會想快點見到她?」

「一名學徒?」助手更刻意地看著Helga。「我很懷疑,不過—等等,妳剛剛說Helga?」

Helga的肚子試圖躲藏在她的趾蹼之間。

「這是緊急事件,」瑪貝爾堅持說道。「我們想直接和國王討論這件事,以避免潛在的恐慌。」

「恐慌?」

「與災獸有關。」

「災獸?」助手瞪大了眼睛,接著他的聲音提升至幾近尖叫的音高。「我明白了。我馬上回來。」牠朝王座間跳去。

「Helga,」瑪貝爾說,以一種父母的聲音表達了即將到來的失望,「妳到底做了什麼才中止學徒身份?」

Helga緊抓著她的法杖,彷彿它能夠遮擋自己的不足之處。「發生一場 …意外。那不是第一次了—我總是難以保持專注。但這一次更糟。」

「我無法想像會糟成那樣,」Finneas鼓勵地說。

「當時我們正在練習水龍捲魔法。格拉博國王的助手釋出一群蚊蚋,而且我們應該要用水龍捲擊中牠們。」

「妳擊中了其他東西?」拉爾問道。

Helga皺起臉。「我擊中格拉博國王。更確切地說,他的手杖。當時我看往錯誤的方向,然後—那不重要了。我們很靠近樓層邊緣,而手杖掉了下去。」

「噢不,」瑪貝爾說。

「我在它下方開啟一個通道,然後在我旁邊開啟另一個,所以它就會掉入我手中。」Helga閉上眼睛。「沒想到國王就站在那裡,而且他已經甩出一條水鞭來抓住那隻手杖—」

拉爾發出一道窒息的聲音。

「—因此格拉博國王就被穿過通道的水鞭打中自己。然後手杖掉在他的頭上。它的墜落速度這麼快 …」Helga嚥了一口口水。「他花了好幾天從腦震盪中復原。而手杖也斷了。」

「噢,Helga。」瑪貝爾輕拍她的手臂。「妳不能老是想著過去的難堪情境。」

「我怎麼能不想?」Helga質問道。「我從未做過任何對的事。上次我嘗試施放一道咒語時還差點讓妳摔下來。」

「嚴格來說,」Gev說,一邊眨著他的第三個眼皮,「妳的上一個咒語在我們逃離龍頭鷹後為我們遮擋了雨水。」

Helga開口想辯駁什麼,卻又閉上。他說得對。她那道魔法運作得很好。「不過,就只有那一次。」

「那麼卜算呢?」Finneas問道。「那也管用。」

「我們沒有人是完美的,」瑪貝爾說。「我第一次嘗試疾行呢?我直接撞上一簇薊草。」

「但現在看看妳!妳太神奇了,而我還是 …我。」Helga緊閉嘴唇,不想讓更多悲傷或惡毒語言湧出。

「妳必須原諒自己,Helga,」瑪貝爾溫柔地說。「過去影響了我們是誰,但它不需要定義我們。展望妳的未來並看見一條更明亮的道路。」

如果有這麼容易就好了,Helga悲慘地想著。或許就像是她的水階梯魔法:如果她一次踩一階,很快她就會比剛開始時高。不過她摔得也會更重 …

助手折返並帶領他們進入王座間,這個地方被支撐著皂石花及其上方液體尖塔的多個紡水術柱子所包圍。睡蓮葉覆蓋了池盆,有些升起形成可供遮蔭或歇息的基座。它們開出五顏六色的花,從奶油白到黎明粉紅,而它們核心的亮黃色纖維就像微小的太陽。在這個房間末端,位於一張具有精緻花窗裝飾的王座上,這位身穿絲質長袍的國王以公然輕蔑的眼神看著Helga。

「那個走偏的學徒回來了,」格拉博國王說道,他的聲音低沉又響亮。「聽說妳帶來一隻災獸的消息?」

「是的,」Helga粗聲說道,然後清了一下她的喉嚨。「Maha攻擊了我的村落,所以我去尋求幫助,而我們—」

「真可惜。」格拉博國王將下巴靠在他的拳頭上。「但這類災難都無法預測,否則我們就不需要卜算師了。」

「不只是我的村落。夜梟摧毀了其他村落,而厄洪雀鱔則淹沒了Three Tree City的碼頭區。」

「一位名叫Cruelclaw的鼬鼠民偷走了一隻災獸的蛋,」瑪貝爾解釋道。「我們相信這件事引發了襲擊。我們追蹤他和他的傭兵們來到Fountainport 這裡。」

要不是Helga一直注視著國王,她可能不會注意到他移動了視線。她跟隨那道移向王座左側的視線,在那裡,昏暗的光芒從一面位置怪異的葉片屏風後方發散而出。

「你們追蹤他到這裡?」格拉博國王問道。「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嗎?」

「有一群記史人知道,」瑪貝爾說。「他們的族人也在群找這顆蛋。」

格拉博國王把手指拱成尖塔狀。「這確實是個麻煩。」

Helga瞇眼看著這面屏風,一邊將感官透過下方的水朝它延伸。無論在它後面的是什麼都相當強大,宛如心跳般地搏動著魔法。

「如果你能找到那顆蛋,」瑪貝爾說,「我們可以將它物歸原主,並希望能阻止這些攻擊。」

「我心中有個非常 …不同的解法。我不指望像樣妳這樣一個簡單的家鼠民能夠理解,但有時候我們必須為了更大的利益而做出犧牲。」

「犧牲?」Finneas驚呼。

「更大的利益?」瑪貝爾緩慢復述道。

一陣冰冷、灼人的恐懼淹沒了Helga的四肢。以一條水捲鬚,她拉下屏風揭露了隱藏之物。

一顆巨大的蛋正坐在一個華麗的格柵巢中,其藍色鵝絨蛋殼上盤繞著星辰般的斑點。

「災獸蛋?」Helga在驚嚇中感到暈眩。「有這顆蛋?」

「本該如此,」格拉博國王回覆道。「我給了Cruelclaw極好的報酬把它帶來這裡。」

一個身穿紅色外套的鼬鼠民從王座後方現身,看起來就跟科菲召出的影像一樣,一隻眼睛有疤痕,腰帶上掛著一把細劍。「怖影團隊已履行其合約,」Cruelclaw說道,他的聲音跟石灰岩一樣粗糙。

「妳知道,小小Helga,」國王繼續說道,「透過正確的紡咒術,我就能操控那顆蛋裡的災獸。想像永遠不再煩惱突然改變的季節,或旱災,或瘟疫。我們自己的鬥士將會守護蒼茂谷裡的所有動物民,在我的號令下驅逐其他災獸。」

Helga努力控制自己的憤怒。「你已造成這麼多毀滅–—不只是我的村落,還有其他人的。Three Tree City還淹水了!災獸太過危險,任何人都無法操控。難道你想跟古時的紡咒師一樣成為無心智的怪獸嗎?」

「歷史會證明我的行動是對的,」格拉博國王嘲弄道。「人們將記得我是一個實用主義者—不只如此,一位幻視師,開創了一個和平繁榮的新時代。」

「你已經讓你的恐懼戰勝了你正確的判斷力,」瑪貝爾說。

「結果並不總能證明手段的正當性,」拉爾補充道。「相信我,我知道。」

格拉博國王不屑地揮了揮手。「你們的意見不重要;你們也活不了多久來繼續擁護它們。或者我會把你們封印在某個深穴裡,好讓你們在我的計畫開花結果時懊悔。」

「你可以試試,」瑪貝爾說,一隻手放在她的劍柄上。

「你們竟敢違抗我?」格拉博國王說。「一群農夫和一個失敗的紡咒師?還有 …」他看了拉爾一眼。「你手臂上那個精巧裝置是什麼?管他的,不重要。」他的眼睛發出藍光,就像一座池塘的深淵,接著水繩便纏住Helga與其他人。「Cruelclaw,解決掉這些害蟲。」

「怖影團員們,拿下他們,」Cruelclaw下令。十二名全副武裝的傭兵自側房現身。Helga奮力想掙脫這些束縛物,柔韌卻牢不可破。

Zoraline甦醒並試圖伸展。「我為什麼被綁起來了?」

「妳能用一道咒語釋放我們嗎,Helga?」瑪貝爾問道。

格拉博國王發出帶有顫音的笑聲。「妳幻想Helga的魔法能超越我的?胡說八道。她連操縱簡單的小把戲都很勉強。就紡咒師而言,她是個徹底的失敗者。」

聽見了她對自己說過的相同的話,並由她的前任導師直接說出口,這重重地打擊了Helga。她跪了下來,水繩勒緊了她,正在嘲笑她的缺點。

「別聽他的話,Helga,」瑪貝爾堅持說道。「若沒有妳的卜算,我們就不會在這裡。如果妳放棄才是個失敗者!」

Helga凝視著這位從一開始就信任她的家鼠民那黑曜岩般的眼睛,她替她抵擋懷疑者與批評者,她總是鼓勵她繼續嘗試。她心中的聲音說什麼不重要。就算她的家人從未支持她,或者格拉博國王當她是傻瓜也不重要。瑪貝爾相信她。瑪貝爾需要她的幫忙。

Helga只知道一些次要咒語,但有時候,小魔法的效果就夠大了。

隨著Cruelclaw逼近她,抽出細劍,Helga也專注在他的腳。在他腳下,她紡出了她的水階咒。猛然抽動她的下巴,她使他滑向格拉博國王,而國王則抬起雙手阻擋這份衝擊。他的紡咒失效了,液態束縛物溶解在王座間的地板上。

瑪貝爾抽出她的劍,它發出了橘色強光。Gev拔出他的火錘,火焰正沿著錘頭飛舞。Finneas搭上三支箭,而Hugs則伸展至完整高度並扭動了他的脖子。甚至連Zoraline也威嚇地展開翅膀,輕蔑地揚起又短又平的鼻子。

「那麼,來吧。」Helga在她周圍形成一圈不停旋轉的水盾。「我們讓陛下瞧瞧一群農夫的厲害。」


瑪貝爾

儘管瑪貝爾想繼續沉浸在對於Helga的大膽宣言的自豪中,但她卻把那份情緒存入她的心靈儲藏室並專注於眼前的戰鬥上。她需要阻止格拉博國王的瘋狂計畫,保護她的伙伴們—不對,她的朋友們—並且回到她在美丘鎮的家人身邊。

一位兔民把長矛刺向她,利用他更長的攻擊範圍。跨向一旁閃避,瑪貝爾用發光的刀刃劈穿矛柄,矛尖落在地上。她迅速躲開一排尖刀進擊,然後是手杖掃擊。隨著她的魔法使她的行動模糊不清,每一個試圖攻擊她的敵人都只擊中空氣。

甚至在她戰鬥的當下,瑪貝爾仍觀察著其他人。Hugs與Gev面對兩個不停咆哮的浣熊民,一個以具有尖棘的指節揮拳攻擊,另一個則召出了由物品構成的旋風—茶壺、削尖的貽貝殼、光滑的石頭,以及更多東西。Hugs一掌將這些空中垃圾揮開或抓住它並把它丟回去。Gev從Hugs的肩膀躍起並以一個致命的8字型路徑揮舞他的火錘。紡咒師的拋擲武器被燒得焦黑,或瓦解為具有鋒利邊緣的小碎片。

在頭頂上方,Zoraline正與一個惡毒的鳴禽展開一場空戰,他手裡拿著一把自中軸延伸出兩片刀刃的劍。當那隻鳥從她身旁掃過時,Zoraline躲開,並在上揮的同時將翅膀往後扭轉以懸停於原處。伴隨著一聲號叫,她釋出一道祝禱咒語將她的敵人吹落池盆外緣。

一個臭鼬民追逐著Finneas,而他則以之字形繞著她移動,速度快到難以捕捉。她釋出一道腐臭噴霧咒語,無論是敵是友都搖搖晃晃地逃離這股惡臭。他往上一躍並往後仰,射出他的三重箭。附有帶刺種子的箭尖插入他對手那毛茸茸的背部,使她驚訝又疼痛地大聲叫喊。

Gev朝這片惡臭雲霧吐出火焰,接著燃起一團大火直到消散。「妳到處替條紋惡棍招來壞名聲,」他對臭鼬民厲聲說道。

拉爾嘆了口氣並朝躍起一半的蜥蜴民送出一發閃電擊。她往後退並笨拙地落在水裡,她的鱗片鎧甲上散發出縷縷煙霧。「總是在戰鬥,」拉爾喃喃說道。

格拉博國王站在災獸蛋前方,同時Cruelclaw逼近瑪貝爾,他的目光充滿殺意。

Bloomburrow art by Christina Kraus
Christina Kraus作畫

「我知道妳這種人,」Cruelclaw用刺耳的聲音說道,同時扭了一下他的脖子。「妳以為妳曾經幫忙抵擋過某些飢餓的匪徒就讓妳成了一個英雄。妳才不是。我是專業人士,而妳只是個業餘的。我是個鬥士,而妳是個農夫。帶著妳的性命離開吧,並且做出更好的選擇。」

「我不是個農夫,」瑪貝爾回覆道,「我是個麵包師。」

Cruelclaw猛然用他的細劍突刺,瑪貝爾往一旁躲開這份襲擊。她用盾牌擋開了下一擊;細劍從盾上擦過,在表面留下一道刺鼻的綠色條痕。毒藥。如果他刺中她,這場打鬥很快就會結束,而且對她不利。

鼬鼠民無情進犯,帶著純粹的惡意劈砍突刺。她在他周圍閃躲奔馳,希望他會感到疲累。她的劍—一開始發出微光—現已更加明亮並拖曳著幾道橘色光芒,彷彿用火紅的爪子撕裂了空氣。Cruelclaw持續揮砍戳刺,他的呼吸平穩,彷彿他能夠戰鬥幾個小時。

瑪貝爾跨向她的左側 …卻發現自己回到一開始的位置。格拉博國王已打開一個通道,而她則跌了進去。Cruelclaw的劍朝她的頭落下,於是她便舉起自己的劍和盾抵擋這份攻擊。他們陷入進退維谷的窘境,刀刃相交,劍柄相抵。他向下施壓,武器的劇毒刀刃逐漸逼近她的臉,她的脖子。他馬上就能了結她。

她一直都是我的英雄。克萊姆的聲音從她的記憶深處傳出。

她會成為一位英雄,皮普,福吉補充道。她即將經歷一場冒險並且與人鬥劍跟使用魔法,然後回來告訴我們她所有的故事!

她的故事不能在此刻終結。為了蒼茂谷以及整個班隆洛,格拉博國王不能成功。瑪貝爾幾乎能感覺到家人的手和她的手融合在一起,他們的手臂借給了她力量。

她的劍竄出火焰,就跟葬火的中心一樣明亮。Cruelclaw在這把劍燒焦他的毛髮時驚呼了一聲,同時往後踉蹌。他那顆完好的眼睛裡閃爍著恐懼。瑪貝爾揮砍,朝他送出一道烈焰彎弧,把他逼向池盆邊緣。很快地,他便落入被燒死或摔死的險境中。輕彈了一下手腕,她解除了他的武裝,他的劍便滾向下方的清澈水池。

Cruelclaw齜牙咧嘴。「動手吧,麵包師,」他咆哮道。「終結這一切。」

她劍上的符文發出閃光。她能夠了結他。可是她該這麼做嗎?難道這就是她想告訴孩子們的故事?不是。

「帶著你的性命離開吧,」瑪貝爾說。「做出更好的選擇。棄惡為善永遠不會太晚。」

Cruelclaw還來不及反駁,一道沙啞的叫喊聲就吸引了他們的注意。格拉博國王的雙手在半空中形成複雜的圖案,而他面前的Helga則在一團冰塊中奮力掙扎,卻徒勞無功。

Bloomburrow art by Johan Grenier
Johan Grenier作畫

瑪貝爾心中燃起正義的怒火。她疾速奔向國王,一邊揮舞著劍,希望它的火焰能讓他分心並中斷他的紡咒術。取代了一道火焰,這把劍上湧出一整片熊熊烈焰。它看似一隻躍升至半空中的狼,這個型態消失得太快了,她無法肯定。

格拉博國王忽然驚恐地舉高雙手。瑪貝爾在幾步內抵達Helga身旁並把她的燃焰劍插入凍結的冰塊裡。它就像熱水裡的糖一樣融化了。

渾身顫抖,Helga站在瑪貝爾身旁,並舉起了她的護盾。驚魂甫定的格拉博國王把他腳底下的液體塑形為一座將他抬升至半空中的平台。他朝左右比劃就像在指揮一個管弦樂團,多條水流宛如釣魚線般地從他的基座上呈弧狀湧出。它們的末端彎成鉤狀,準備將瑪貝爾和其他人當成小魚捕捉。

在他上方,暴風雨雲開始聚集。

「要是妳擁有某些真正的預視,」格拉博國王咆哮道。「我們原本可以一同慶祝嶄新的蒼茂谷誕生。」

「一座滿是骨頭與灰燼的蒼茂谷!」Helga回喊道。「誰會慶祝那個?」

烏雲密佈,擋住了太陽。風速變換,從溫和微風轉為暴烈狂風。

格拉博國王的鉤線開始繞著他的平台旋轉。「一個像妳這樣的失敗品不可能理解我的天才!」

拉爾悄悄靠近瑪貝爾。「我們有個麻煩了。」

「只有一個?」瑪貝爾反駁。

「一個比較大的。」

「現在就了結這一切!」格拉博國王大喊。

閃電宛如一個落下的盤子般劃過天空。從一條條閃電之間,風暴鷹帶著震耳欲聾的嘶吼聲現身。折起牠的四隻翅膀貼於身側,牠就像一支長槍般地朝國王俯衝。

格拉博國王消失在通道裡,同時致命的爪子正耙過他剛剛站立的空間。各別的打鬥也隨著動物民逃離這個新敵人而中止。瑪貝爾把Helga拖往遼闊的蔽頂王座的相對安全之處,拉爾則緊跟在後。

「你能試著施放跟之前同樣的咒語嗎?」瑪貝爾問他。

「可能是個壞主意,」拉爾回覆道。「我若電擊那座水尖塔,它就會電死任何一個觸碰到Fountainport 的水的人。」

「那隻鷹也能做得到。」

拉爾凝視著天空。「我能試著讓那座風暴平息。如果那隻龍持續激發它的話,可能會浪費能量。」

「盡你所能。」瑪貝爾的劍開始搏動,熱氣湧上她的手臂並傳遍她的身體。這是她的戰鬥。她需要保護她的朋友們,還有這座城市。

瑪貝爾從掩蔽物下衝鋒而出。隨著那隻生物俯衝,一聲嘶吼劃破空氣,牠也差點撞上一個躍出池盆外緣的鳥民。如果她想接近那隻龍頭鷹,她就需要到高處。

在那裡。石百合。

「Helga!」瑪貝爾喚道。「我需要妳的階梯魔法。」

她用劍指著;Helga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一個個水台階從其中一個支撐百合的魔法拱門處滑出。瑪貝爾疾馳向階梯並開始攀爬。

她抵達那座石雕花,水滴濺灑著她,同時風也拉扯著她的鎧甲。雷聲轟隆。瑪貝爾舉起她的燃焰劍,那是一盞挑釁風暴鷹來攻擊她的信標。

眼睛發出閃電的光芒,牠向下俯衝,張開了爪子。瑪貝爾準備好伸張正義或迎接她的死亡。

一聲尖嘯撕裂了空氣,此時龍形鳥朝側面翻滾,被一個新的敵人擊中:夜梟Maha,正拖著一片黑暗帘幕。

點綴著閃爍星辰的藍黑色緞帶劈開了灰色暴雲。這兩隻巨型猛禽看起來勢均力敵,在一個佈滿閃電的天空中滑行。不過,災獸看似預測了鷹的動作,甚至以熟練的策略來引導它們。牠那閃耀的藍綠色斑紋模糊成一道道微光的痕跡,不停旋繞、追逐,宛如雲中月般地消逝,卻又重新出現在龍形鳥面前。

惡劣的天氣被強制轉為清朗的夜晚。夜梟的爪子抓住了風暴鷹的尾羽,並扯下了一根。受到驚嚇或感到疼痛,那隻生物的嘶吼聲急劇升高。龍形鳥拍打著四隻巨翅飛入佈滿星辰的夜空。很快地,牠便消失無蹤,也帶走了所有殘餘的壞天氣。

夜梟沒有追趕。牠停歇在池盆邊上,明亮的雙眼期盼地凝視著瑪貝爾。

在那一刻,瑪貝爾感覺自己彷彿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以及如何修正它。

她急忙爬下被Helga的法術固定住的階梯,然後朝魔法巢穴內的巨蛋衝去。帶著它確實相當笨拙,這顆蛋比她還大而且意想不到地沉重。瑪貝爾小心翼翼地把這個珍貴的貨物搬向那一動也不動,眼睛眨也沒眨的夜梟。

Bloomburrow art by Justin Gerard
Justin Gerard作畫

很快地,瑪貝爾便站在靠近這隻災獸的位置,讓牠足以-如果牠願意的話—用駭人的爪子抓住她或一口就把她吞噬。當她把蛋獻給這隻生物時,她的心臟 振動得比蜻蜓的翅膀還快。

「這是妳的,不是嗎?」瑪貝爾喃喃說道。「妳一定非常擔心。換作我也會。」

這隻生物能理解她嗎?一場風暴,一片野火能嗎?瑪貝爾不知道,但她希望如此。

夜梟小心翼翼地接過這顆蛋。牠那深不可測的眼睛變得柔和了;牠的羽毛放鬆了。依然靜默,牠展開遼闊的翅膀並乘著一陣涼風飛向空中。跟隨在牠後方的那片黑暗現在感覺起來更加平靜而非惡毒,這個領域屬於蝠民與發光昆蟲以及在陰影中散發甜蜜芬芳的花朵。

「妳怎麼知道?」拉爾問道。

「我不知道,」瑪貝爾回覆道。「但若我為了保護自己的家人而一路跟隨這顆蛋,為什麼不能反過來呢?」

拉爾抽動了鬍鬚。「那可能是我遇見妳以來妳說過最像母親的話了。」

「我想我可以做得比那更好。」瑪貝爾轉向她的伙伴和殘餘的Cruelclaw傭兵團,同時提高音量好讓整個王座間都能聽見。「來吧,每個人,我們來收拾這團亂吧!」


格拉博國王不只逃離了這個區域,他更是徹底離開了Fountainport ,他的行蹤成謎。Cruelclaw也逃跑了,而他的爪牙不是投降就是跟著跑了。城市官員允諾要進行調查並將偷蛋賊繩之以法,但瑪貝爾認為隨著災獸的威脅已解決,她在這個故事裡的部分也結束了。

一台包心菜運輸器被召來載這群人回家—空間大到連Hugs都足以舒適地容納。隨著它以蜘蛛般的腿沿著主要道路朝美丘鎮滑行,這台組構體顛簸得比水獺的船更少。在所有人之中就只有拉爾感到不安,不只一次詢問瑪貝爾是否相當肯定他們不會因為腐爛的農產品而窒息。她向他保證他們很安全。

「這真是一場精彩的冒險,」Finneas說道,一邊搔抓著他的耳朵,「但我很高興能再次回家。」

「條紋無賴在早已一長串的名單上增添了另一筆成就,」Gev說。「我甚至沒失去我的尾巴,就像我當時—」

Hugs以一聲低沉的咆哮打斷他,於是Gev就閉上嘴。

Zoraline打了個哈欠。「今晚我能帶話到村裡去。那麼每個人就會知道要期待我們。」就在瑪貝爾能夠回應之前,這位蝠民再次進入夢鄉。

Helga若有所思地盯著路過的風景。不願打斷這位蛙民的憂鬱沉思,瑪貝爾便把注意力轉向拉爾。

「那麼你呢?」瑪貝爾問他。「你自己的任務還是沒完成。」

「我會護送你們回家,」拉爾回覆道。「從那之後,我就不確定了。我得告訴人們那隻任性巨龍的事。」

「你的丈夫?」

「還有其他人。」

瑪貝爾為他感到心痛。「我希望你能很快就回到他身邊。」

拉爾眼中燃起一盞火花,但他什麼也沒說。

剩下的旅程就在閒聊與安靜沉思,以及對道路已抵達盡頭的渴望中度過。

路確實也來到盡頭。在接近第二次日落時分,美丘鎮的郊區已映入眼簾,它那翠綠的原野、風車與蝙蝠塔是一種甜美、熟悉的景象。更甜美的是眾人排在道路兩旁,不停揮手,敲打鍋碗瓢盆,將他們的到來當作一場即興的遊行。許多人聚集在瑪貝爾的家外面,趁她和其他人爬出運輸器時發出喧鬧的歡呼聲。皮普和福吉跳向她,而克萊姆與蘿莎琳則耐心地在前門等候。在他們上方,一條標語寫著「歡迎回家媽咪」,之後又潦草地在底下補上「以及其他人」。

「我好想你們,」瑪貝爾以沙啞的聲音說道,一邊跟她的丈夫和女兒抱在一起。

「沒有別的辦法了,」克萊姆說。「我們下次會跟妳一起去,所以我們就不會想念彼此。」

瑪貝爾摩蹭他的鼻子做為回應。

「我幫忙掛起標語!」皮普尖叫。

「他又戳我的眼睛了,」福吉抱怨道。

蘿莎琳無奈地搖了搖頭,接著克萊姆捏了一下瑪貝爾,他的眼裡充滿笑意。

Finneas被家人們傳來傳去,他的姐妹們已過度關心他到無情的程度。蹲踞在Hugs肩上的Gev正在—以驚人的準確度—向一臉敬畏的聽眾講述他們的故事。Zoraline站在他們身旁,當她舉起一隻翅膀遮擋她的呵欠時,她那半透明的長袍也隨之飄動。

隨著奧立佛跳到眾人面前,終於爬上身旁的一個箱子,他那尖細的聲音也劃破了這片喧囂。「勇敢的英雄們,你們已凱旋歸來!」

「這下糟了,」克萊姆喃喃說道。「另一場對我們所有人的演說。」

奧立佛的確進行了一場慷慨激昂的獨白,他透過想像潤飾了他們的旅程細節。許多人心不在焉地聽著,畢竟桌上都擺滿了食物。蘿莎琳帶出一籃籃的草莓大黃馬芬以及塗了櫻桃果醬的葵花籽司康,全都擺滿了餐盤也填滿了胃。

Helga站在一邊,對所有人來說依然是個陌生人,除了與她並肩作戰的伙伴。拉爾在附近潛行,也是另一個外人,並在他不小心用尾巴打中某人時面露惱火表情。

「不如你們兩個去拿一些點心吧,」瑪貝爾對皮普和福吉說,而他們在短暫的猶豫過後便捨棄她並選擇了烘焙食品。她再次擁抱克萊姆,然後繞過這群熱情民眾來到這一對尷尬的人身旁。

「妳該吃點東西,」瑪貝爾說。「正如我母親說的,吃飽了麻煩就會消失。」

「她聽起來很有智慧,」Helga回覆道,依然掛著擔憂的笑容。

「現在妳會回到妳的父母身邊,還是池畔村,或是乾草原呢?」

Helga猶豫了。「我想我或許可以 …留在這裡?擔任祝儀女巫,施行天氣卜算與小法術。如果不會造成太多麻煩的話。我的家人會接納我,但是 …」

「不需要為它找理由,」瑪貝爾溫和地說。「我相信奧立佛會很高興在城鎮的名冊上添加另一個英雄。」

「我,一個英雄?」Helga的擔憂表情轉變為驚訝的真誠笑容。

「妳得開始習慣在妳生日當天聽見綽號。」瑪貝爾把充滿疑問的目光轉向拉爾。

「我準備離開,」他簡短地說。「顯然貝連不在這裡,而且當我吃馬芬的時候也不會有線索掉到我頭上。」

「或許不會,」瑪貝爾說,「但至少你會有一顆馬芬。」

就在他能夠回嘴之前,Helga突然倒抽一口氣,她的眼睛發出光芒,宛如一面反射太陽光的鏡子。從她口裡湧出的聲音聽起來十分飄渺,彷彿來自一個池塘底部。

「黑暗諸王即將歸返,」她吟誦道。「藍袍法師即將帶來終局。」

Bloomburrow art by Sam Guay
Sam Guay作畫

光芒從她眼中消失,接著Helga眨了眨眼,彷彿什麼怪事也沒發生。「哪種馬芬?」

拉爾笑出聲。「我承認我錯了。而且我甚至沒在吃東西。」

「黑暗諸王,」瑪貝爾喃喃說道,感到不安。「那是什麼意思?」

「那表示我有個新難題要解答了。將它設為首要事項。好吧,多謝提點,卜算師。」拉爾開始跨步離開。

瑪貝爾把一隻手搭在他的手臂上。「等等。在你離開之前,我有個東西想給你。」

她從好奇的克萊姆身旁衝過,跑進屋內。衝上閣樓,她在這裡翻箱倒櫃直到她發現所尋之物。再次下樓,很高興拉爾還待在原地,一邊擺出不耐煩的緊繃姿態。

「給你和你的丈夫,」她說,同時遞給他一對浮雕著冬青葉花紋的鐵樹液鈕扣。她原本想把它們用在她自己和克萊姆的斗篷上,但卻一直沒時間處理。拉爾草率地點了個頭接過它們,然後她便跟著他穿過房屋之間來到一座長滿絨毛百里香的紫色花園裡。

「這裡永遠歡迎你,」瑪貝爾對他說,一邊撫摸著毛茸茸的灰色葉片。「或許我們會再次一同踏上旅途。」

「發生更離奇的事也不意外,」拉爾回覆道。「不過,我不確定自己是否喜歡擁有一條尾巴。」

什麼?

瑪貝爾的問題還沒說出口,拉爾就消失在一陣照亮傍晚的爆裂閃電火花中,並迅速地消逝為殘像。

她身後的尖叫聲使瑪貝爾警覺到一對頑皮小老鼠的存在,他們震驚地盯著花園看。

「那個水獺民消失了嗎?」皮普尖聲說道,一邊抓住瑪貝爾的腿。

「人們不可能消失,」福吉說。「他一定是製造了一個通道。」

瑪貝爾對通道有足夠的認識,因此她確定他做了完全不一樣的事。不過,她的孩子們的平靜並不需要被破壞。

「來我身邊吧,我這群小搗蛋們,」瑪貝爾說,一邊把她的孩子們拉攏。「當我去探險時,你們都做了些什麼,嗯?」

她的孩子們開始七嘴八舌地說著,渴望沐浴在他們母親的關注與疼愛的溫暖之中。他們也回到克萊姆和蘿莎琳身邊,大家依偎在一起,尾巴相互交纏,此時他們周遭的派對已變得更加 歡樂嘈雜。很快地太陽入眠而月亮在夜晚甦醒, 一顆發光的流星劃過黑莓般的天空,彷彿有一個願望實現了—鑑於瑪貝爾已回到安全舒適的家,肯定就是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