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篇故事: 驚爆點

隨著其他守護者被捲入發明家的革命行動中,莉蓮娜接下了一項嚴峻的任務,即將對付被她視為卡拉德許真正麻煩的人物:鵬洛客泰茲瑞。


在很久以前並且隔了好幾個世界,年輕的莉蓮娜維斯曾偷偷穿過一片陰暗的森林,激烈的戰爭正在她的周圍肆虐著。黑鴉的粗啞叫聲與垂死之人的嘶喊伴隨著她進入森林,而她的人生路途也發生變化。吉拉波的街道與多明納里亞的卡里戈森林不同,正如今日的莉蓮娜異於那位天真、滿懷希望,卻又孤注一擲的女孩。

但戰爭就是戰爭。在這裡嗡嗡作響的振翼機取代了黑鴉(為此她深表感激),而嘶喊聲則混雜了乙太砲台以及迅匠燃燒彈的爆炸聲。

當時她的任務曾經是生命:為使她哥哥性命垂危的神祕折磨尋找解藥。今天她的任務卻是死亡-她的任務與忠實的同伴。泰茲瑞的死亡。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卡拉德許亂匠的掙扎、她的鵬洛客伙伴的干預、執政院對於回復秩序的努力。

泰茲瑞必須死。

當然得死,而且基定為此感到憂慮還真荒謬。見鬼了,在卡拉德許的這整趟任務開始之前,她一直以為他早就死了。現在殺了他只不過是收拾四年前在拉尼卡的一件不幸事件所留下那未了結的部份。

當時莉蓮娜曾替那位巨龍工作,並使傑斯與泰茲瑞反目以試圖奪取一座跨時空聯盟的控制權。傑斯破壞了泰茲瑞的心靈並將他棄置於某個遙遠的時空。一個未了結的部份-泰茲瑞會來找她,會來找傑斯,將毫無疑問地讓一切變得更複雜。

她嘆了一口氣,環顧著由吉拉波的憤怒亂匠們所造成的混亂。一切都已經夠複雜了,而且她還有許多懸而未決的難題。泰茲瑞和傑斯。賈路和鎖鏈面紗。波拉斯和她的惡魔合約。那個可惡的鴉人。甚至連卡里戈森林的事件都還有某些未解疑惑。一團接著一團的糾結,每個都有它自己未了結的部份。她停下來看著一個不幸亂匠的屍體,癱軟破碎地躺在一架小型直升機的殘骸中。她朝它的方向揮了一下手,接著一個嶄新的殭屍便掙扎著爬起來。

她感覺好一點了。

如果當她一開始在這裡發現泰茲瑞時他一直都是個未了結的部分,那麼現在他不只是對這個時空,而是對他的野心所及之處來說都是個相當明確的危險人物。如果列施蜜知道她指的是什麼的話-她很聰明,所以她大概知道-那麼泰茲瑞正在建造某種類似舊式時空通道的東西,那種在多明納里亞遠古的歷史中引起諸多混亂之物。據她所知,這樣的東西現在已經不可行了,因為多重宇宙已產生了…變化。

但從現在正盤繞於乙太尖塔周圍的能量漩渦判斷,莉蓮娜猜測泰茲瑞已啟動了那座通道。那可不是好事。

基定成天說著要對抗跨時空的威脅,但泰茲瑞就在他們觸手可及之處而基定卻不想殺他。相反的,他和傑斯以及其他人已經過度涉入這場戰爭、這場反叛行動中。「根本就不關我們的事啊,」她喃喃自語著。她並非真的在乎守護者的表述任務,只是這場反抗行動已嚴重地模糊了真正重要之事的焦點。

「就是我,」莉蓮娜帶著嘲諷的笑容對自己說道。

她要這個殭屍跟著她走,一想到基定的反對就露出了微笑。但如果她打算挑釁泰茲瑞,她將會需要一個保鏢。

而且我正準備要惹惱泰茲瑞,她想著。


很幸運地莉蓮娜並不需要花上很多時間,因為她的新朋友引起了太多注意。不過,那是一種最好的注意方式:人們倒抽一口氣而且驚恐地往後退,震驚又焦慮地指著她,並且都離她遠遠的。

你會認為他們之前從未見過一個死靈法師。

不過她知道這情況只是暫時的;遲早,某些執政院士兵會判定她和她的殭屍對他們那珍貴的秩序來說是一種威脅,然後就會擋住她前往乙太尖塔的路。於是她便儘快走完剩餘的距離,直到最後她抵達一座位於對街上的屏障,並且有十幾位執政院士兵擋住了她的去路。一股不自然的風,毫無疑問地是由上方那不停懸繞的能量漩渦所激起,淹沒了矮人隊長盤問的聲音,但她的意思卻十分明確:停下。折返。

極細微地點了點頭,莉蓮娜引導殭屍來到她前方的位置,在她能夠處理這些士兵之前先讓他們好好忙一會兒。

處理他們?」她幾乎能夠聽見傑斯的聲音正在質疑她-其實,有那麼一刻她以為他的聲音出現在她的心靈中。只要一道咒語就能吸乾這些士兵的生命並讓他們的行屍加入她的隨從行列,而且她必定能夠做到。魔法力宛如膽汁般地在她體內湧現,由她對泰茲瑞的憎恨所驅動,準備好面對即將來臨的戰鬥。殺掉這些士兵非常容易-不過,奇怪的是,那一直都不是她的計畫。或許傑斯以及-她稍微顫抖了一下-以及那位肉盾將軍正在對我產生影響。

隨著她持續逼近,長矛挺直了一點,而且乙太武器也亮起了藍色光芒。然後一位視力敏銳的士兵看見她的護衛的本質並發出一聲令人愉悅的咒罵,甚至在呼嘯的狂風中也聽得見。

「在暗示你了,」她輕聲說道,一邊驅使殭屍向前走,同時她也跨步朝士兵們走去。紫黑色的能量繞著她的雙手裂響著,冒出宛如她裙子上的靜電火花。

然後她的魔法彷彿一陣死亡浪潮般地向前激湧,掃過了這群士兵。她很小心:只用足夠的魔法力從他們的肺裡吸取氣息直到他們的視野發黑並且膝蓋發軟,只用足夠的魔法力讓他們在她和她的護衛進入尖塔時無法擋路,而且仍不足以將他們轉變為凋萎的空殼。她幾乎希望傑斯能夠在這裡見證她的謹慎與自制。

殭屍清除了屏障,莉蓮娜也順利進入乙太尖塔。


自制並不完全實用。這剝奪了她建造一整團殭屍保鏢隨從的機會。更重要的是,這在她身後留下了活人,一旦泰茲瑞死後,他們便能夠阻擋她撤退。這有多容易呀,她心想著,同時一隻鬼魅般的黑手纏上了另一位哨兵的脖子,就只要纏緊一點點,扭動,再把一個靈魂送往那張大了嘴的虛空。傑斯和牛脅肉先生永遠不會知道。太容易了。

但她卻嘆了一口氣,垂下了自己的手,看著那位哨兵癱軟在地上,抓著自己的喉嚨大口喘氣,無法移動一根手指來阻止她。她在走過他身旁的同時拍了一下他的頭盔。

接著她來到了尖塔內部。它是位於一個房間裡的暗窖,其中最顯著的就是泰茲瑞時空通道那巨大的圓環。更精確地說,這座通道是個位於圓環中的圓環,架設在一個貌似圓環的結構中,並由螺紋與發光管線以及看似純粹用來裝飾的絲金所構成。泰茲瑞就站在內環下方,背對著她,正在操縱一些機械裝置。在遠處,一面破碎的玻璃牆使房間直接面對狂風吹拂,而橘色的夕陽則將天空染上了色彩。

她把雙手猛然向前一伸,她那惡魔合約的刺青光芒幾乎就跟通道裡的乙太一樣明亮。自制的時刻已結束。一團不停翻騰的漆黑煙霧穿過房間湧向泰茲瑞,融合成會將他的靈魂撕離血肉並了結他的一隻魂魅利爪。

但在最後一刻,一個外緣鋒利的金屬巨漢自房間邊緣的垃圾堆中脫離,並將自己置於泰茲瑞以及被拋向他的那團死亡之間。莉蓮娜的咒語擊中了它,但卻沒有穿透它,而它則看似毫髮無傷地融合成一個類似人類的形體。

泰茲瑞直到這時才轉身,他的血肉之手正在完成某種對於他那乙金手臂的調整。她的到來,甚至是她的攻擊,看似並沒有影響到他。

「維斯,」他說道。他的聲音迴盪在巨大的房間裡。「是派妳來的嗎?怎麼,是來監督我的嗎?」

Art by Daark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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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蓮娜眨了眨眼。這根本就稱不上是她所預期的-並且有備而來的惡毒反擊。「誰?」

泰茲瑞聳了聳肩。他拉下長袍的袖子以再次遮蔽他大部分的乙金手臂,並藏起一道怪異的光芒,那看似正模仿著通道的旋繞光芒。直到那時他才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他弓起一道眉毛。

「不,」她說道。「你在鬥技場裡看見了。我是跟他們一起來的。」

「妳當然是跟他們一起來的。班恩的小小過失。他稱他們為什麼?守護者嗎?」他輕聲笑著。「他們是來觀賞我這座宏偉的門嗎?」他的金屬手以一個大範圍的手勢涵蓋了位於他後方以及四周的圓環。

莉蓮娜向左側漫步,增加她與組構體垃圾堆之間的距離,而它才剛救了他一命並且現在正笨重地朝她走來。「我還以為那是列施蜜的門呢。」

泰茲瑞的表情因憤怒而扭曲。「那個白痴?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發現了什麼。」

莉蓮娜露出笑容。他的脾氣就是他的弱點,而且戳刺他的自尊心看似就是最能夠讓他失控的方法。「我可不會那麼肯定呢,」她說。

「怎麼,妳認為她瞥了一眼黑暗虛空嗎?妳認為她了解自己的發明能被用來連接許多世界嗎?如果不是我引導她那渺小的心靈,她就會永遠不停地把花瓶傳送到吉拉波各地去。」他正在縮減他們之間的距離,彷彿正在避免莉蓮娜靠近他那珍貴的創造物。

紫色的光芒流經刻蝕於莉蓮娜肌膚上的渠道。「你應該很清楚不要低估像她那樣的一個女子。」為了強調那一點,並趁著他防衛鬆懈的時候,她向他拋出一發更為集中的衝擊波,宛如一道黑暗閃電。他抬起他的金屬手,擋下這波攻擊並使它的能量四散。她需要再靠近一點。

「說得對,」他粗聲說道。金屬巨漢蹣跚地向她逼近,將兩團類似拳頭的東西高舉過被認為是它頭部的部位。泰茲瑞持續說話,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那麼妳的新朋友們呢?他們知道自己牽扯上什麼人嗎?」

一連串金屬砸上地板,連續重擊著她的殭屍保鏢但卻絲毫沒有傷到莉蓮娜。在泰茲瑞向前推進的同時,殭屍猛然衝向那個行走的垃圾堆。

「當然不知道,」莉蓮娜說道。儘管他們猶豫,儘管他們展現懷疑,守護者的其他成員們仍歡迎她加入這個團隊。實際上,是或許更明白事理的那個人-傑斯-勸說大家相信她。

「妳把他們都玩弄於股掌之間吧,不是嗎?」泰茲瑞說道。

莉蓮娜就只是露出笑容,用一隻發光的手指指著,並朝他射出另一發使人衰弱的能量擊。

他揮了一下金屬手,接著一連串尖銳的金屬斷片穿過空中並攔截了這份攻擊。「甚至包括貝連嗎?」他說。「我很難相信他已經忘記妳對他做過什麼了。」

莉蓮娜怒目而視。「傑斯和我…」她的聲音愈來愈小,然後決定要透過抓住泰茲瑞的靈魂邊緣並將他的生命吸乾來完成她的句子。

藍光在他們之間的半空中閃耀著,她的魔法也消逝在微小的藍色火花之中。「還是他已經忘了呢?」泰茲瑞說道。「他的記憶看似如此脆弱呀。」

「他當然沒忘記對他做了什麼。」兩發裂響的衝擊波,一發緊接著一發,打斷了她的話。其中一發被泰茲瑞那活生生的垃圾堆攔截,使它自己掙脫了殭屍,而他本人則用金屬手接住另一發-明顯地費了一些力氣。

「他沒跟妳一起來真是太糟了。」泰茲瑞敞開雙臂,接著有兩排類似之前擊中她的殭屍的金屬斷片自他後方升起,如蛇一般蜿蜒。「我們原本可以好好地聚一聚的呀。」

他疏於防備。一隻魂魅黑手憑空出現並抓住他的胸口,使他往後踉蹌並大口喘氣,同時那些金屬斷片則接連落在地上。不過她已經用力量換取速度了,而他卻仍未倒下。

他的呼吸變得沉重而且聲音粗啞。「妳確定貝連不是那個操弄妳的人嗎?」他說。「派妳來替他戰鬥並且實行他的復仇?」

「沒有人派我來。」我擅自決定進行他們任何人都不願意做的事,她想著。我的選擇。對吧?

「妳確定嗎?」泰茲瑞說道,彷彿他看出了她心中的猶豫。「或許他正在玩弄妳,慢慢地滲透妳的思想。」

莉蓮娜的殭屍很稱職地拆解了這個垃圾巨漢,但她卻反而需要它去騷擾泰茲瑞。「噢,拜託,」她說。「傑斯喜歡認為自己是個首腦,但當他看著我的時候就變成了一個學童。」不過她的話聽起來並沒有像她原本希望的那樣具有說服力。

「我想他已經軟化妳了,維斯。我四年前認識的那位死靈術士會率領一群殭屍大軍走進這裡。而且她或許還能夠活著講述這一切。」泰茲瑞用他真正的手指向一堆建築材料,接著有某種東西開始甦醒。

他施放這道咒語所耗費的意志力全展現在他的臉上,於是她便趁這個空隙出擊。當她提取鎖鏈面紗力量最微小的一部分時,她感覺到血液湧現於刻蝕在她肌膚上的紋路中。「你根本就不懂,」她咆哮著,同時一股黑暗能量脈衝宛如漣漪般地自她身上發散而出。這道漣漪從泰茲瑞身上彈開並轉向朝她飛來,在折返的同時也將他的生命扯離了他的身體。她把手伸向它,呼喚著那一小片生命力,那一小片靈魂,奔入她期盼的懷抱。泰茲瑞緊抓著自己的喉嚨跪了下來-她的殭屍也撲到他身上,不停啃咬抓耙著。

她在空中扭動手指,希望能更完美地掌握已攫取住他的生命的魔法,像在一條線上不停扭動的魚般地將它拉近。噢,她還真享受這一刻呀!

就在她被一架如飛鷹大小的振翼機斜撞上之前,她聽見巨大的嗡嗡聲響,而這份衝擊使她仰倒在地上,額頭上也被劃出一道傷口。她聽見泰茲瑞正在大口喘氣,也及時抬頭看見他把殭屍甩開並且蹣跚地站起身,他的雙眼燃燒著憤怒。兩架振翼機佔據了盤旋於他肩膀上方的位置。

「我們為什麼要戰鬥呢,維斯?」他在她起身的同時費力地喘了幾口氣。「難道妳對貝連的愛讓妳自認為是某種英雄嗎?」

她咬牙切齒,以她自身的怒火反擊。「我向你保證,我和傑斯的關係與愛情或感情都無關。」她的呼吸也變得愈來愈急促,但她從泰茲瑞身上吸取的能量正激湧過她全身。「況且有哪種英雄會使用像我這樣的魔法呢?」她的殭屍再次衝向他。

泰茲瑞大弧度地揮動巨大的金屬爪子劈砍殭屍那腐爛的身體,後面拖著髒污與殘渣。「所以真的不是他派妳來的嗎?」

「傑斯?當然不-」

「我不是說傑斯。」

他們不發一語地看著彼此。

「噢,」莉蓮娜輕聲說出。「噢。你是為了波拉斯而來的。」

一道輕蔑的冷笑扭曲著他的臉。「別告訴我妳剛剛才想到。」

這一切都合理了。一部分的她曾如此懷疑,但她卻不願意相信。但這解釋了為何他還活著,為何他的心靈看似相當完整。而且現在情況變得更糟了,她在閃躲泰茲瑞俯衝的振翼機時一邊想著。

「所以玩弄於股掌之間,」她說。就像他對每個人做的事一樣。

泰茲瑞咆哮著。「我工作是為了要償債。多虧妳的男朋友。」在他們的詭計裡傑斯一直都只是顆棋子,可是他卻對泰茲瑞造成了無法輕易原諒的傷害。

「然後呢?」

泰茲瑞聳了聳肩,但莉蓮娜卻在他眼中看見熟悉的狂妄。

她放聲大笑。「難不成你有擊敗他的偉大計畫?反擊尼可波拉斯?我非常肯定就算是你也沒那麼笨呀。」

「就算我有這種計畫,我也絕對不會告訴妳。讓波拉斯揭露妳的心靈並且像翻書一樣地閱讀它只是遲早的事。」

那不是個令人愉快的念頭。她以一波壞疽能量轟擊作為回應-如果她能夠穿透他的防禦,這將足以使他的皮肉自骨頭上腐爛,吸乾他的靈魂,讓他成為地上一具皺縮的空殼。但另一排金屬斷片,彷彿一群蜜蜂,擋下了一些衝擊波。他的反擊咒語使其他的轟擊失效,而其中一發衝擊波則因一架振翼機撞上她的肚子並使她喘不過氣來而失控。即便如此,泰茲瑞仍被迫跪在地上,感到窒息並大口喘著氣,而那個殭屍殘餘的部份則試著把他固定在地上。

血液恣意地流經她的肌膚,並非來自任何他對她造成的傷害,而是因她費力施咒而出現,由鎖鏈面紗強施的代價。她搖晃著-非常細微-走向他並矗立在他倒下之處。

她用其中一個靴跟踩在他的喉嚨上,正好位於他的鎖骨上方。「所以,怎樣?」她要求答覆。「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嗎?他要拿這個來做什麼?」

泰茲瑞,呼吸急促,往上瞪視著她,蒼白的臉上湧現憤怒與恐懼。

「一間跨時空的運輸公司嗎?」她問道。「無盡聯盟的新把戲嗎?」當然,她很清楚:波拉斯的計畫從來就不是那麼小規模。她甚至在拉尼卡就知道了,當時她正在協助他追蹤他們。

泰茲瑞試著擠出一道笑聲。「或許妳該親自問他。」

莉蓮娜的嘴突然彎起一道微笑。「可是我現在有你在這裡呀。」

「你知道他從來就不會透漏太多訊息。他從未告訴過我完整的計畫內容。」

「好吧,那麼你可以告訴我該去哪找他。」

「所以就能夠反擊他嗎?或許妳就和我想的一樣笨呢。」

「誰說要對抗他了?」莉蓮娜說道。「告訴我他在哪裡。」

「我不確定他是否會感激我透漏這件事。」

莉蓮娜在腳跟上稍微施了一點重量,從他的喉嚨裡擠出一聲粗啞的咳嗽。「我很確定我並不會感謝你的沉默。」

泰茲瑞被哽住了,明顯地無法說話。她稍微鬆開壓力以讓他呼吸。「快說,小泰。」

「妳應該知道的。妳之前曾經去過那裡。」

她皺起眉頭,思索著每一個她造訪過的時空。「哪一個?」

泰茲瑞試著要咳嗽,但卻無法吐出任何空氣。他嘗試發出聲音卻徒勞無功。「拉-拉-」

不耐煩地嘆了一口氣,她抬起她的腳,一邊在他的金屬身體上尋找另一個可供她把腳跟踩上去的柔軟部位。

「拉札柯,」他喘著氣說出。

她身體的每一吋突然都因恐懼的戰慄而甦醒。還有兩個對她擁有操控權的惡魔,這都要感謝那刻在她皮膚上的合約。多虧鎖鏈面紗,相當容易地就把柯索非與棘澤邊解決了。但鎖鏈面紗的力量卻有個代價,那些仍從她皮膚上滴落並濺灑於泰茲瑞臉上和胸口上的血液就是證明。拉札柯比那兩個惡魔都還要強大。

她曾計畫最後要帶傑斯以及他珍貴的守護者們前去對抗拉札柯。但她希望能夠更了解他們-以得知他們的能耐,並確認她該拉哪條繩子或按哪個鈕才能讓他們進行她想要他們做的事-之後她就會帶他們前往…

「阿芒凱,」她大聲地說著。「他在阿芒凱。」

泰茲瑞困難地吞嚥著並展露出明顯的痛苦。很好。

「這就是你的末日,泰茲瑞。」她在他上方展開雙手,為即將吸乾他僅剩生命的咒語召喚魔法力。

「是指那個嗎?」

他的視線越過了她。她彎身閃躲,預期著另一架俯衝的振翼機。的確,某個東西正朝她飛來-某種比泰茲瑞的鳥型振翼機更巨大的東西,正從破碎的玻璃牆外朝尖塔直衝而來。

亂匠們所謂的希望。所以守護者終究還是完成了他們的任務,讓那艘飛船穿越了執政院的屏障,來到足夠近的距離以投射乙太干擾器。相當出人意表,不過卻令人感到滿意。

「我想也差不多了,」她說。她移到一面看似相當堅固的牆後方,丟下泰茲瑞被她的殭屍緊緊抓著。

不過有點不對勁:她在躲入牆後方的時候瞥見了,位於那架特大號振翼機尖端的燃焰紅髮。茜卓?這到底

「等著瞧吧,」泰茲瑞說道,然後-

然後是一片火焰。


茜卓的拳頭是一顆即將誕生的星辰,熾熱地靠在基定的胸膛上,而閃爍的金光則替他的身體擋去了熱度。緊緊地摟著她,他能夠感覺到她全身的每一條肌肉都因費力創造並控制這道火焰而不停顫抖著。

「就要成功了,」他說。耀眼的金光擴散到他身體其餘的部分-這份魔法力量已保護他免於遭受無數傷害。這會足夠嗎?

她微微地點了點頭,然後熱度變得更強烈了。

「茜卓,」他說道。

她沒有回應-或許她沒聽見,或許她太過專注於緊握在她掌心的熾熱太陽。

「我很高興妳在這裡,」他說。「我很高興妳離開瑞格沙。守護者-這整件事。我-」

「小基,」她透過緊咬的牙齒說道。「我…我要放手了。」

他將她抱緊。馬上就要面臨衝擊了。現在金光已包圍住他們兩人-這招有用!-不過這份熱度…

「不用擔心,」他說。「妳很安全。」

「我知道,」她說。她用另一隻手觸碰了他的手臂,而那樣便已足夠。


明亮的白光,灼熱的空氣噴發,崩解的石頭,以及飛揚的塵土。墜落。嘶喊。痛苦-太痛苦了。

當她的視野回復清晰之後,莉蓮娜發現自己被半埋在工作室的瓦礫堆中,到處都是粉碎的石頭與破碎的金屬,現在她藏身的那面牆大部分都已崩塌。泰茲瑞的傳送門原本所在之處竄起一陣巨大的濃煙。沒有殭屍回應她的心靈呼喚,於是她便開始讓自己從石堆裡掙脫。她全身沾滿血跡並感到有點暈眩,若不是因為她的輕傷,那就是由鎖鏈面紗造成的。

隨著她每搬起一顆石頭並將它移到一旁,她就說出一句富含創意的新咒罵。她錯過了除掉泰茲瑞的好時機,而且如果她在這場爆炸中存活下來,那麼他大概也沒事。他會逃跑,回到波拉斯身邊-或者他現在就會找到並且殺了她,趁她…還沒回復全部力量的時候。

然後笨蛋茜卓把自己給弄死了,她想著。那並非原本的計畫。「真是浪費,」她自言自語著。「我不在的時候,難道他們就不能做好任何事嗎?」

自瓦礫堆裡掙脫,她吃力地走向泰茲瑞通道的殘骸。如果他還活著,或是茜卓,或是任何一塊吉拉波之望的碎片,她將會在那裡找到。在她行走的過程中,她偶爾得停下來把一片瓦礫或一大塊金屬推開,在清出一條路的同時一邊心不在焉地盼望著或許會找到某個人。

「如果能找到一具屍體來幫我移動這些垃圾,我將會非常地滿足呀。」

某個對我言聽計從的人,她想著。某個完全受我控制的人。那樣實在是太方便了。

泰茲瑞的話在她心中迴響著:「妳把他們所有人玩弄於股掌之間,不是嗎?」那就是我的計畫,她心想。但卻沒有一樣照計畫走。

前來卡拉德許的重點就是評估茜卓的效能。如果她死了就派不上用場了-好吧,她的用途非常有限。

如果她想要殺了剩餘的惡魔並且不害死自己,如果她想要重獲自由,她不能只靠殭屍。她需要強大的人們,而且她已經找到他們了。但這一切實在是太複雜了。

她聽見咳嗽聲。在盤旋於通道殘骸上方的塵土與煙霧之間,她瞥見了火焰般的紅髮與黃銅護目鏡。還活著。

莉蓮娜加快腳步,扭傷一次腳踝並無視那猛然襲來的疼痛,終於來到茜卓身旁。

「茜卓!」她開始斥責。「這到底是在幹什-」

茜卓幫助她一旁的基定站起身。俯視著她,他從她的頭髮上揀起一塊扭曲的絲金。他們兩人看起來就像-好吧,像有一棟建築物倒塌在他們身上,而且莉蓮娜懷疑自己看起來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牛…脅肉…傢伙,」莉蓮娜結巴地說著。

茜卓正在迴避基定的眼神,她在看見莉蓮娜的同時露出了笑容。基定跟隨著她的視線。

「莉蓮娜!」他說。他向前走並抬起他的手,接著顯然在把那厚實的肉塊放在她的肩膀上之前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他尷尬地搔了一下他的鬢角。「妳是否…呃,妳找到他了嗎?」

莉蓮娜面露怒容。「他不是被埋在這堆瓦礫下面就是跑回他的主人身邊了。」

不發一語,這三位鵬洛客在這堆殘骸上東張西望了好一陣子。

「傑斯在哪裡?」莉蓮娜終於開口。「我們真的需要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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