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1300年前

一陣微風吹過一片遼闊的草原,成群的草食野獸平靜地穿過了一座由玻璃與石頭構成的巨大城市的城牆,接著空氣泛起波紋,一隻龍從一個遙遠的世界撕扯穿透了這片天空。

他的名字叫烏金,而他的目的則是一如往常地獨特。

人群在他從空中接近的同時聚集並且因看見這隻龍而歡呼。他們帶領他前往城市中心。他們微笑著迎接烏金,因為律法仲裁者告訴他們可以信任靈龍。烏金跟著大張旗鼓的人們穿過城市,然後在一排市民們聲稱通往正義宮殿的階梯頂端看見了他的伙伴。

這個史芬斯是一位活了10000年的聖術士。他的動機十分高貴,即便他的理由並非如此。

「烏金,我的朋友,」俄佐說道,一邊誇張地擺動翅膀並低頭行禮,「歡迎來到我最新的家。」

史芬斯輕揮了一下他的飛羽,接著一股小型的律法魔法脈衝便使圍觀的群眾轉身離去。

「你來這個時空有什麼事嗎?」俄佐問道。

靈龍對俄佐說。「在我們上次見面的時候,我們談論過我們共同的敵人。」

「他怎麼了?」俄佐問道。他緊張地環顧四周。「難道這個世界有危險了嗎?」

那位毀滅者曾經突然抵達俄佐守護的其中一個世界,掃除俄佐的心血,並為他自身神祕的目的打造了一個全新的帝國。

不到十年後,烏金與這位史芬斯會面並揭露了這個禍害的名字,他的手段,以及他那邪惡的歷史。

「只要我們的敵人自由且安然無恙,每個世界都會身處險境。那就是我來此的原因。我已想出一份計畫以將他的影響自多重宇宙中移除,但沒有你我辦不到。」

史芬斯回應道,「我已在無數個世界上建立律法。我已在混亂之處創造秩序。非常榮幸能夠與你分享我那了不起的天賦,親愛的朋友。」

烏金感到相當滿意。「我們將會聯手把尼可波拉斯自多重宇宙裡剷除。」

他們密謀的計畫需要在兩個方面獲得成功:他們需要一個方法與機會將他們的敵人拉進他們的監牢裡,以及一道在該處牽制並且除掉他的鎖。當他們交談時,俄佐興奮地概述為了創造一件能夠增強他自身律法魔法的物品所需要的聖術-能夠提供他從多重宇宙裡的任何地點召喚這條金龍的能力。這需要他犧牲自身的火花,但有了烏金的協助,他便能夠在摧毀尼可波拉斯之後取回火花。「我一直想把秩序帶往一個時空-一個名叫依夏蘭的世界。我會在那裡建造永生聖陽,就在圖瑞璁大陸上。」

俄佐將不再是一個鵬洛客,但永生聖陽將會藉由他分離的火花之力來增強他的聖術,讓他能夠操控一個平凡的史芬斯所永遠無法冀望創造的魔法。不需任何輔助,無論他們的對手在哪個時空都會被召喚到這個牢籠裡。這個裝置也能夠作為他們監牢的鎖,確保他們的鵬洛客敵人無法逃脫。烏金向俄佐保證,多虧了幾世紀來的規畫,他已暗藏了一個能夠永遠剷除尼可波拉斯的方法。他們只需要抓住這隻金龍,然後他們的任務就完成了。

「你需要把他引誘到一個特定的地點,」俄佐說。「為了把他召喚到這座監牢,我需要知道該以何處為目標。」

當然,烏金早已盤算過這一切,因為他既狡詐又老謀深算。「我會把他引誘到韃契。」


「告訴我更多關於這個律法使者的事,」尼可波拉斯慢條斯理地說,一邊漫不經心地把他握在爪子裡的次級官員的右手臂扯掉。一個妖精,身兼這個鬼地方的領導者以及沒人在乎的監管人。

尼可波拉斯用那條扯斷的附肢反覆打這個男人耳光,同時也一邊思考著不該讓自己如此輕易地被凡人的愚蠢誘導作出野蠻行徑,尤其是當他只要稍微使用他的通念能力就足以取得所需的資訊時更不該如此。不過,這些耳光也達到了預期的效果,使這個男人脫離驚嚇狀態足夠久的時間以產生答案。光是懲罰愚蠢的人就能讓波拉斯獲得某種愉悅的感受。

當這個妖精的所有官僚同事-以及城裡的其他所有人-都明智地逃生時,這個可悲的笨蛋卻還留在廣場裡。他開始不停辱罵。罵一位龍長老。他厲聲地說律法使者很快就會歸返,並且會再次終結邪惡。如此老掉牙的謾罵,波拉斯心想著,同時這個妖精則失控大哭,說出了他知道的一切並不停求饒。

這個史芬斯。又是這個史芬斯。這已經是波拉斯經歷的第三個時空了,這些時空的人民都崇敬一位來自遙遠之地的史芬斯。現在他知道這並非巧合。這些故事都太相似了-這個史芬斯總是來自一個遙遠、未知之地,而且他總是在對百姓施行一套司法制度後再次消失,於所經之處留下了艱澀難懂的法典以及,在這座時空裡,自命不凡的雕像。一位鵬洛客,波拉斯想著,很可能是個聖術士,而且似乎是個敵人

這座雕像,本身就十分巨大,被安置在(在波拉斯眼中實在是太過招搖了)城裡最大的建築物頂端-一座聳現於廣場上方並且看似是政府機構的大理石廳。巨龍小心翼翼地把這位血流不止的官員放在雕像頭上後放手,並等了一會兒以確定這位妖精已站穩腳步。「不必害怕,凡人,」波拉斯在準備離去的同時譏諷道。「根據你告訴我的一切,我相信你的律法使者會在你失血而亡之前回來幫助你的。」

「俄佐,」這個軟弱的人曾說過。這個史芬斯名叫俄佐。決心要儘可能得知關於這個俄佐的事,波拉斯朝在雕像上搖搖晃晃的那個男人輕蔑地笑了一下。然後他便展開巨大的翅膀飛向天空。

經過許多年,穿越許多時空,尼可波拉斯搜尋著關於這個史芬斯行程的線索。最後,在一個飽受戰爭摧殘的時空,波拉斯遇到一位絕望地低頭看著一座破碎雕像的律法師-又是另一座讓人想起這位傳奇律法使者的浮誇雕像。

律法仲裁者使我們的世界自相殘殺,這位律法師想著,而隨著尼可波拉斯通連至她的心靈並逐漸拆解她的存在,一股影像洪流也自她的心靈中湧出。他的解決方法破壞了一個不需要修復的世界,我竟然還把他當成一個救世主來崇拜。我躲在正義宮殿裡的那些日子,聽著他和靈龍計畫著真正邪物的終局,我竟然會認為自己比任何凡人更接近神明 . . .

當這位律法師死去時,尼可波拉斯品嚐著她最終絕望的滋味。一個真正的邪物,他想著,真是無比榮幸呀 . . .


俄佐站在圖瑞琮的海岸上,位於他自身魔法的渦流中。

這個史芬斯完成了一項空前絕後且天下無雙的聖術成就,將他的火花分離以創造一件他稱作永生聖陽的神器。史芬斯站在他的傑作上,感到精疲力竭卻又十足地自豪。

他的聲音穿越了眾多世界,因為這個時代的鵬洛客們仍具有神一般的力量。「烏金,我的創造物使我的力量增強了十倍。我準備好封印我們的犯人了。」

烏金聽見了,並以同樣的方式回應。他的聲音穿越黑暗虛空並清晰地迴盪於俄佐的心靈中。「我們畢生的心血很快就會完成,我的朋友,」烏金說道,並將「朋友」裹上一層俄佐從來就無法抗拒的誘人親切感。「我只需要在陷阱裡擺上誘餌並等待毀滅者到來。」

烏金在韃契崎嶇的山峰上翱翔,全神貫注地進行準備工作,而當他的宿敵現身於他面前時,他因過於意外感到極度震驚。

波拉斯張開翅膀擋住烏金的去路,宛如一件騰揚的斗篷,他的鱗片在他四周風暴的光芒照耀下閃爍不已。

「你那隻蠢貓太喜愛他自己的雕像了,」尼可波拉斯若有所思地說。「如果他沒有到處留下這麼多小線索的話,我甚至不會聽你們那段迷人的遠距談話呀。」

烏金勃然大怒。「永生聖陽將會把你封印在你的監牢裡,鵬洛客。」

尼可波拉斯放聲大笑,然後在他的笑聲擴大成一道震耳欲聾的嘶吼時朝他的對手衝去。

他們在空中暴怒扭打,暴風雨中的巨獸。

但波拉斯舉起一隻爪子,接著數百隻龍的眼睛便同時往下看著烏金。牠們彎起巨大的身體俯衝攻擊。靈龍試圖逃脫,但卻被一陣狂亂的火焰與爪子包圍。

他撞上地面。或許,他原本會死的,但一個不屬於這個時代的男人卻出手干涉。那個男人把烏金的軀體保存在一座石繭中便消失了。

然後尼可波拉斯穿越時空離去,永遠不再折返,因為他已獲勝。

俄佐等了一年。

他保持警戒,站在永生聖陽上並注意著天空,等待一道來自他朋友的訊號。

不過卻沒有訊號出現,等俄佐意識到烏金一定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已經沒有龍可以召喚了。沒有對手可供他的陷阱封印。沒有巨大的犧牲獻給對抗邪惡的過程。

俄佐失去了火花,他的監牢也失去了囚犯。

他等了幾十年才終於明白他在這裡無事可做,除了他最熟悉的工作:在那裡打造另一個律法系統,在圖瑞璁。

他把永生聖陽贈予後來將成為暮影軍團的一座修道院,但他們卻不夠格,於是俄佐便在圖瑞璁未來的征服者使用它之前取回了永生聖陽。

他把它送給烈陽帝國,使他們的王國強盛了一段時日,但他們的領導者卻變得偏執,並搶先攻擊他們的鄰居。所以俄佐再次將他的傑作取回,這次卻把自己封閉在歐拉茲卡的城牆內並委託川流使-依夏蘭唯一睿智的族群-確保沒有人能夠找到他或是喚醒內部的力量。

經過了難以計數的歲月,俄佐在一座空城裡的高聳王座上沉思著,一邊咒罵著遺棄了他的朋友的名字。

一直以來,俄佐仍不知曉,烏金沉睡著。

瓦絲卡

傑斯告訴瓦絲卡他所知關於尼可波拉斯的一切。

試圖奪取時空渡橋卻失敗,還有阿芒凱的永生者大軍。

瓦絲卡也把她所知關於尼可波拉斯的一切告訴了他。冥想時空和允許她進入的咒語鎖鑰,以及她有多害怕若她失敗的話波拉斯就會殺了她。瓦絲卡說得愈多,他們兩人就更加明白尼可波拉斯的計畫極為龐大。瓦絲卡感到同等地內疚與恐懼,彷彿她已一肩扛起所有時空的重擔。

她雙手抱頭。「我應該要召喚波拉斯的其中一位伙伴,然後他們會取回永生聖陽-」

「-透過時空渡橋,」傑斯把話說完,一邊沮喪地搖了搖頭。「是泰茲瑞。他就是妳要召喚的人。」

瓦絲卡短暫地搖了搖頭。她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傑斯露出愁苦的表情。「擁有那條 . . .手臂的男人。就在我年輕的時候。」

瓦絲卡嫌惡地咒罵了一聲。

傑斯用手揉著他的臉。「波拉斯派泰茲瑞前往卡拉德許取回一座能夠傳送物品的門。他派妳來取回某個能夠把鵬洛客鎖在一個時空上的東西-」

「然後他前往阿芒凱炸掉他的屍體工廠。他打算怎麼處置那些被困在一座死亡時空上的殭屍?」

傑斯的臉色發白。瓦絲卡能夠看見他的眼白。他閉上眼睛並咕噥著。「它們已不再只是屍體了。它們經過拉佐特石處理;就是這種附加在永生者有機質上的礦石-」

「-使它們成為能夠承受跨時空旅行的物體。」瓦絲卡搖了搖頭。「他製造了一群能夠在多重宇宙內傳送的軍隊。一旦它們抵達後,永生聖陽則會確保沒有人能夠離開。傑斯,是否有任何東西可以告訴我們他的最後階段是什麼?」

傑斯稍作停頓。「我需要查一下。等等。」

他閉上眼睛,瓦絲卡便等待著。

這個房間已變得悶熱,細小的微塵點綴著自出口處投射進來的陽光。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胸口跳出一道擔憂的節奏,但過了整整兩分鐘,傑斯仍完全靜止不動。

他終於張開眼睛,並用一種她所見過最為哀傷的表情看著她。

「讓我看,」瓦絲卡下令。

於是傑斯便這麼做。

空氣泛起現已更為熟悉的幻影跡象的波紋,瓦絲卡透過傑斯的雙眼看著。

黃金鱗片。砂岩。高溫。在他嘴唇與眼睛和喉嚨裡的粗糙沙礫。殘破、挫敗的朋友們。他正試圖闖入一隻龍的心靈。感應那條龍的計畫內容,阻止他造成傷害,而有那麼短暫地一刻,他成功了,他看見了目標,但答案卻停住了他胸口的心跳-

拉尼卡是尼可波拉斯心中極其明顯的野心。

它並非被蓄意展示,就像心靈陷阱一貫的模式,但它卻被交織進這條龍的意圖中,被廣泛且明亮地烙印在他的潛意識裡。

尼可波拉斯發現了傑斯的存在,並透過將他的精神力量撞向這位法師的心靈加以報復。但當他這麼做的時候,並且當這條龍掃蕩了他的內在時,瓦絲卡感覺到某種陷阱被啟動,儘管波拉斯設法要攪亂傑斯的記憶,傑斯一部分的心靈卻將他從阿芒凱推往了依夏蘭。

拉尼卡就是尼可波拉斯的目標。

一切都導向那裡。

瓦絲卡張開眼睛,傑斯的投影也跟著停止。

她發現自己的雙手正不停顫抖。

「他想要派出一支軍隊。前往我們的家園。透過我的協助。

他們兩人都沉默不語。太多了。太沉重了,太不知所措。瓦絲卡航行了數個月尋找的那件物品就掛在他們上方。

瓦絲卡俐落地站起身。她開始踱步,一遍又一遍地咒罵著,並拾起一塊石頭丟向上方的永生聖陽。

「如果我不傳送聖陽的話我就會被困在這裡,如果我傳送它的話尼可波拉斯就會摧毀拉尼卡。拉尼卡是我們的家啊!」

傑斯不發一語。

「還有你!」瓦絲卡說。「他會窺探我的心靈並發現我遇見你!發現我認識你,以及發生的這一切。他會把我們兩個都殺了!」

她坐了下來並試著呼吸以平復她的恐慌。無論發生什麼事,其餘的葛加理成員將會受苦。無論發生什麼事,她將難逃一死。

「這一切一直都是場鬧劇,」傑斯無力地說。「卡拉德許,阿芒凱,這裡。守護者並沒有保護任何東西。不盡然。我讓每一個人失望了。」

瓦絲卡把頭埋在手裡。她正在喃喃自語,試著在口頭上想出一個對策。「尼可波拉斯打算困住鵬洛客然後,怎麼,剷除拉尼卡的其他部分嗎?不走漏風聲好讓他困住令他擔憂的敵人並摧毀別的地方嗎?這兩點看似都沒有意義-如果他想殺害鵬洛客,他會直接下手。我無法理解他的企圖。」

瓦絲卡做出的每一個選擇都是為了生存。但現在,她卻一籌莫展。她不是在拉尼卡遭逢劫難的同時持續被困在依夏蘭,就是回去並因為和巨龍的敵人合作而立刻被他殺害。無論她的選擇為何,只要尼可波拉斯能夠窺視她的心靈,她的家園就會被摧毀。

但要是他看了並且什麼也沒發現呢?

她心中浮現一個可怕的主意。一個可怕、出色的主意。

瓦絲卡閉上雙眼並呼出一道漫長、顫抖的氣息。這是她這輩子最駭人的主意。但如果尼可波拉斯看了並且什麼也沒發現,持續信任她,將他曾允諾過作為勞務報償的力量賜予她 . . .那麼她便能夠傷他更深。他們就能夠傷他更深。

「傑斯。」

傑斯回看了她一眼,憂心如焚。

「我有個主意,但你不會喜歡它。」

傑斯搖了搖頭。無助被蝕刻在他那愁苦的表情上。「我不知道能幫得上什麼忙。」

瓦絲卡儘可能地鼓起勇氣說出這份請求。她即將說出口的話十分可怕,驚人地劇烈,並且對於他們兩人的存活而言更是絕對必要。

「我需要你暫時移除我對你的記憶。」

傑斯嫌惡地往後退。「我不會那麼做。」

「傑斯,那是暫時的而且那是讓我們保命的唯一辦法。」瓦絲卡困難地嚥了一口。她知道這聽起來有多糟,但她愈在心中反覆思量這個主意,她就愈覺得它是個正確的選擇。唯一的選擇。

傑斯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我不會用那種方式傷害妳-」

「你不會傷害我,你會保護我們,」她堅決地說。「你從我的心靈中移除關於你的記憶並保管好它們。把它們藏在安全的地方,不讓那條龍看見它們,所以當他看見我的時候他會認為任務進行得非常順利。然後,在拉尼卡,在適當的時機,你再把記憶還給我。」

傑斯沉默不語。瓦絲卡幾乎可以看見他正在仔細思考這個計畫。他緩慢且從容不迫地說話,以一種充滿恐懼卻又帶了點危險好奇心的語調。「妳想背叛尼可波拉斯。」

瓦絲卡點了點頭。她發現自己面露怒容,她的捲鬚正憤怒且堅定地擺動著。「如果那個混蛋認為我會袖手旁觀並讓他透過我的幫助來征服我的時空,那麼他可就大錯特錯了。而且我會背叛他千萬遍以阻止他對拉尼卡做出他對阿芒凱做的事。」

傑斯臉上的厭惡表情已被好奇取代。他以帶有密謀好奇心的眼神看著瓦絲卡。「我們說的是哪種破壞計畫?」

畢竟,從魔法力刃時期開始他一直保有些許犯罪天賦。瓦絲卡向傑斯投以讚賞的目光並開始詳談她的計畫開端。

「他允諾我公會長的頭銜。律法魔法融於拉尼卡的結構中,甚至在俄佐到來之前就已存在。這座時空的本質以階層體系為主,而且公會長能夠獲取那份力量,尤其是當他們同心協力的時候。我會接受這個職位並且持續當他的僕人,你就繼續做你的十會盟工作並且規劃一份計畫。巨龍不會懷疑任何事,因為我不會站在你那邊直到你提醒我我是你的同伴。當你準備好的時候,以及當我們能夠讓尼可波拉斯傷得最重的時候,把記憶還給我而且我們會執行你規劃的任何計畫。即便他弄懂了你正在進行的事,他也不會覺得那管用,因為他認為我仍對他忠心耿耿。」

這個計畫感覺起來相當瘋狂,但瓦絲卡知道它將會奏效。在他記起他的導師教會他的事之前,傑斯是多重宇宙裡第二厲害的通念師。但現在呢?他已變得完整。不再支離破碎。如果男孩時期的他就能夠打敗一個史芬斯,那麼長大成人的他又會有什麼能耐呢?

瓦絲卡看得出來傑斯正開始理解。他不情願地看著她。「妳願意把妳的記憶交給我保管?」

「我完全信任你,」她以鐵一般的決心回覆道。

她怎麼能不信任呢?他就跟她一樣。瓦絲卡頭一回明白這就是伙伴的感覺,於是她的信念便加深了。有個人可以互相信任,這好奇特呀。

傑斯臉上的表情告訴她他從沒聽任何人對他這麼說過。他帶著敬畏與哀傷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短暫地閉上眼睛,並再次睜開。

「阿哈瑪瑞特教過我一個技巧,」傑斯不安地說。他從所坐之處把身體往前傾,一邊將手肘靠在膝蓋上。他的肢體語言從警戒的恐懼轉換為解決問題的專注。「奧布維爾計略。那是一種掩飾心靈竄改證據的方法。我可以反向操作烏金施放在我身上的咒語以進一步隱藏留下的缺口。波拉斯應該無法看出任何被移除的部份。」

「你確定嗎?」

「波拉斯不會發現少了某個他不知道要找的東西。他太驕傲了,而且他不知道我在這裡。」

瓦絲卡開始充滿希望。「在拉尼卡有誰可以幫忙想出一份破壞計畫?」

傑斯思考了一會兒並點了點頭。「尼米捷。他在實體與心智上都能夠挑戰尼可波拉斯,此外他會很憤怒地得知有個比他聰明的龍存在。」

「那麼我們就知道我們該做什麼了。」

瓦絲卡伸出手。傑斯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妳確定我們沒時間再規畫一下嗎?」他問道。

瓦絲卡搖了搖頭。「拉尼卡有危險而且你已經離開好幾個月了。」

傑斯緩緩地長吐了一口氣。「那麼趁我改變心意之前,我們開始吧。」

他帶著平靜的決心看著瓦絲卡。「我以現世十會盟的身分向妳承諾,妳的記憶將會被妥善保存並且完整地歸還。我發誓會找到一份對付尼可波拉斯的計畫,而且我發誓將會履行職責保護拉尼卡,我的家園。」

瓦絲卡滿懷自信地說。「我以好戰者號船長的身分向你承諾,我將會在回復記憶後不惜一切代價阻撓尼可波拉斯。我發誓將以清醒的自我致力於他的毀滅。」

瓦絲卡緊握了一下傑斯的手,然後他們鬆手。條約成立。

一抹淺笑拉扯著傑斯的嘴角。「讓我們阻撓那個混蛋吧。」

瓦絲卡咧嘴一笑。

雖然她感到興奮、害怕,但卻仍感到寬慰。無論如何,傑斯會確保一部分的她安然無恙。他們將會拯救拉尼卡。

「在它消失以後你會去哪裡?」她問道,一邊朝上方的永生聖陽點了點頭。

傑斯站起身。「我需要前往多明納里亞和我的朋友們會合。」

「去招募他們嗎?」

「主要是為了遲到這麼久而向他們道歉。」

「至少你有個很棒的理由。」瓦絲卡聳了聳肩。

「不過,在找到他們之後我不會待在多明納里亞。」他變得異常安靜。他稍微皺起了眉頭。「十會盟屬於拉尼卡。我不想跟俄佐一樣。」

擁有這個頭銜,瓦絲卡理解他為何會有那份恐懼。她點了點頭,隨著傑斯再次沉默下來,她的心靈也開始漫遊。

過了一會兒她笑了一下。「我才剛明白我下次見到你的時候還是會認得你 . . .不過我一定會試圖殺你。」

「我知道,」他親切地說。

瓦絲卡忍不住露出笑容。他得守住這麼一個古怪的祕密。

在這一切結束之後,她納悶還記得依夏蘭會是何種感受。她會記得好戰者號嗎?她會記得她的朋友們嗎?「你能感應到我的船員在哪裡嗎?」她大聲地詢問。

傑斯停頓了一會兒,聆聽著某種她聽不見的聲音。他點了點頭。「可以。他們就在上面的房間裡。如果妳想的話,我可以向馬科姆或布里奇發送一道訊息。」

瓦絲卡內疚地嘆了一口氣。「告訴他們兩人我們被俘虜了。叫他們回到船上,由艾蜜莉亞指揮,還有告訴他們這組船員是我遇過最棒的事。那是實話。」

傑斯的雙眼短暫地發出魔法的藍色光芒。「辦好了,」他哀傷地說。「我也會想念他們。」

「我們會再見到他們的,」瓦絲卡堅定地說。「我不想忘記他們。」

「妳不會的,」傑斯向她保證。「我會加以確認。」

瓦絲卡轉動了她的肩膀。舒展一下筋骨。最後的時刻已至。「這要怎麼運作?我應該先召喚泰茲瑞嗎?」

「首先,我需要確認妳所擁有關於我的每一段記憶,」傑斯回覆道。「妳在我完成後再召喚泰茲瑞。我推測他已經修好了時空渡橋,所以他會用那個來傳送永生聖陽。然後我們就可以穿越時空離開了。」

「等一等。」瓦絲卡的眉頭顯露了擔憂。「當我拿回我的記憶的時候,我怎麼知道它們是真的?」

傑斯移動到她面前。「當我下次見到妳的時候,在我歸還妳的記憶之前,我會用妳的頭銜稱呼妳。」

「你會稱我為公會長?」

他的目光變得柔和。「我會稱妳為船長。」

她的眼角泛起幸福的笑意。「那應該可行。」

他探向她,抬起了雙手。「可以嗎?」他問道。瓦絲卡點了點頭,然後他便把他的手指放在她頭部兩側。

瓦絲卡微笑著。「等這一切都結束後 . . .我可以帶你去看看拉尼卡的錫街市場嗎?」

傑斯報以一道哀傷的淺笑。「我還記得錫街市場在哪裡。」

「沒錯,不過 . . .我想要帶你參觀一下。喝點咖啡。我知道一間非常棒的書店。」

「妳喜歡書?」傑斯問道,展露出滿是希望、喜悅的眼神。

瓦絲卡點了點頭。「我會買一本歷史書,你可以買一些結構圖或任何你愛讀的書,」她揶揄著。

他笑了。「我喜歡回憶錄。」

「真的嗎?喜歡回憶錄?」

「我喜歡有趣的人物,」他帶著一道溫柔靦腆的笑容說。

瓦絲卡微笑著。「一言為定。」

她點了點頭並閉上雙眼。「和尼米捷談談。想出一個需要公會長們參與的計畫,並且把我留到最後。不要讓另一隻龍發現。接下來就 . . .」

「蓄意破壞,」傑斯興奮地把話說完。

他連通了他們的心靈。瓦絲卡突然覺得自己彷彿一直站在一座舞台上,眼前的帘幕正緩緩地升起。他很有禮貌,但她卻感覺到他正躡手躡腳地穿過她的心靈。

如果我靠近任何妳不想讓我看見的東西,只要說一聲我就會退開。

瓦絲卡點了點頭。

我也會留下一些讓尼可波拉斯搜尋的記憶,以免他看見任何缺口。這樣可以嗎?

可以,瓦絲卡回覆。她因看見傑斯這麼多的過去而感到內疚。

那不是妳的錯,傑斯說,一邊抽出河岸上的那段記憶好讓他們兩人看見。她感覺到他正透過她的眼睛看著,看見了泥濘中的情況有多差,迷失在他自身過去的洪流裡。讓傑斯進入她的心靈竟令她感到怪異地欣慰,就像在同伴身旁看著一場戲。他們兩人仔細篩選著他們共有的回憶,將它們分離並一一列出。當傑斯看見自己在那座覆滿鳥類排泄物的海島上第一次看上去的模樣時,他驚訝地在心靈中吹出一聲口哨。他們都面帶笑容看著他們自己在劫掠行動中並肩作戰。當瓦絲卡看見他們在廚房裡的對話時,她感覺到自己熱淚盈眶。

妳的故事值得告訴大家,傑斯說道。

當他來到河岸上的記憶,以及他自己迷失在悲痛中並被摟在瓦絲卡臂彎裡的記憶尾聲時,他停了下來。瓦絲卡知道傑斯能夠理解,在他們心靈相通的狀態下,那是多年來她第一次主動觸碰某個人。

然後,瓦絲卡覺得自己彷彿正在下降。河岸消失,一切變得漆黑模糊,接著某個陌生的東西出現在她面前-一座由斑駁石板所構成的井,它的內部牆面則排列著無數的記憶紋理。她看見自己關於傑斯的記憶被捆成一束,放在一個盒子裡,並加上一道牢不可破的守護緘印。她感覺到傑斯把那個盒子藏在這座井裡並以一道咒語掩飾它的存在。

安然無恙,傑斯如此允諾。

回頭見,瓦絲卡說。

錫街市場,對吧?咖啡和書?他滿懷希望地問著。

咖啡和書,她快樂地回答。她的臉感到溫熱,瓦絲卡露出了笑容。

她本可發誓她聽見了雨聲。

她的思緒沉著平靜,她放鬆了身體。

她覺得自己彷彿正站在外頭的一場春雨中。

清爽宜人。

她張開了眼睛。

她眨了眨眼並環顧這座空蕩蕩的房間。

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這裡相當悶熱,另一頭則聳立著一個怪異的王座。她有種感覺,這個房間不應該是對外開放的。她能夠聽見從上面房間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在她上方有個巨大的圓盤被埋在天花板中。她掏出奇術羅盤並且,果不其然,指針指向了上方。

我找到它了!

瓦絲卡伸出手施放她的贊助者在幾個月前教過她的那道咒語。

它相當繁複,需要高度專注以及比她所預期更多的能量。這個咒語從她身上射出,宛如一道閃電。

瓦絲卡等了整整一分鐘。她才在納悶這是否有用,接著就被開啟於永生聖陽正下方的紫色圓環給嚇了一跳。

隨著聖陽被拉扯穿越到另一個時空,她感覺到內在產生一種奇異的轉變。在傳送門關閉的同時,瓦絲卡也穿越時空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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