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岩倖存者
前篇故事:信者朝聖
海戶,贊迪卡首屈一指的城市,已淪陷於奧札奇的侵略,而且基定認為自己要替它的淪陷負上一部分責任。他暫時離開戰鬥並前往拉尼卡接走傑斯,希望這位心靈法師能夠解開晶石之謎並逆轉局勢。當基定與傑斯回到贊迪卡時,海戶已經無法挽救了。基定協助一位受傷的指揮官沃里克逃脫,還有一小群生還者─也就是這座贊迪卡第一大城所僅存的一切。
這群人在一座巨大而漂浮在高空中的晶石頂部紮營,沒過多久,傑斯便與人魚裘黎恩一同前往烏金之眼尋找更多關於晶石力量的線索。傑斯試著說服基定與他同行,但基定卻拒絕再次拋下贊迪卡的人民。現在他們的生存對他來說便是最重要的事─雖然他並不知道他將如何擔保。
我們得聚集我們的力量。
我們必需重新團結起來。
我們一定要生存下去。
這是指揮官沃里克將軍的命令。也是基定曾經誓言遵從的指令。
在這之中,生存是最令人感到氣餒的事。
在贊迪卡生存從來就不是一件直接了當的事,但近期它卻變得更加難以捉摸了。在這個時空中生存,這段期間裡,面對這些怪物,極度不足的巡邏人員、防禦工事、武器、療傷藥膏、食物、水、庇護所、溫暖。這串清單還很長。
所以基定打算一步一步來。
現在,他正在處理水源的事。
有了寇族阿碧娜的協助,他正在挪動最靠近他們的一座浮岩瀑布,使它那珍貴又能夠滋養生命的水流能夠落在晶石營地遙遠的尾端,而生還者們便能夠安全又輕易地獲得水源。
「一切就緒!」基定朝阿碧娜大喊著。
阿碧娜正把自己平衡在瀑布岩石的邊緣上,而目前這顆岩石飄得太遠並偏向了錯誤的方向,使大量的水傾瀉在人們無法靠近或採集的寬廣峽谷裡。
這位寇族已經找來了從瀑布垂降到巨型晶石主營地的四條繩索。基定兩手各拉著一條。在他的右側,一位人魚和另一位寇族站穩了腳步,腰上纏著第三條繩索。而在他的左側,則有三個人類抓緊了第四條繩索。
「就等你了!」阿碧娜喊回去。
基定向其他人點了點頭。「好吧,我們開始吧。拉!」他舉起繩索,往後走了幾步,依序把腳站穩在身體後方。
其他人也開始拉繩索,他們同心協力將瀑布拉近了天岩。
「就是這樣,」基定鼓勵著。「只差一點了。」在他再度拉扯這塊巨岩的同時,他的太陽穴附近冒出了汗水。體力勞動是他已知最令人滿意的一種感覺之一。而急拂過他耳畔的贊迪卡涼爽微風也還不賴。
他對這個世界的欣賞已經在他待在天岩的這段短暫的時間裡增長了太多。從這個高度的景致真是無與倫比。如果有下輩子,基定能夠看見自己居住在這裡,整日爬山、狩獵、探索,以及冒險。並不難看出為何有這麼多人喜愛這個世界。為何有這麼多人為它而戰。
「抓牢啊!」阿碧娜大喊著。「我要把它轉向了。」
「支撐好!」基定下了指令。基定利用他預先保留起來的力量並將自己牢牢地固定在晶石上;他變得如同贊迪卡最濃密的樹林般難以撼動。其他人則抓緊繩索並固定好自己,同時阿碧娜正在把另一條帶有厚重鉤爪的繩索拋向了第三顆漂浮的岩石。
以一種開立的站姿,阿碧娜開始拉動繩索,利用它作為定錨點使瀑布以自己的軸心旋轉。她對齊這座漂浮的瀑布以使水流能夠面對營地。「我想我已經搞定了!」
後方傳來一陣歡呼,基定轉身看見幾乎每一位無所事事又肢體健全的天岩生還者們都聚在四周觀看。他能夠感覺到他們的渴望;他們正期待著吞下第一口解渴的水。
「我們在那裡有一群口渴的人呀,阿碧娜,」基定說道。「讓我們帶一些水給他們吧!」
又是另一陣歡呼。
「樂意之至。」阿碧娜解開第五條繩索並蹲低在晶石上方以引導它的路徑。「要帶它進去了。」
「這會造成一陣搖晃,」基定警告聚集的群眾。「抓緊了!」
最後一道拉扯將瀑布筆直地拉過了天岩上方。水流傾盆落在晶石遙遠的另一端;整座岩石則因這股激流的重量而移動了一下。但所有的喧鬧與震動都淹沒在贊迪卡人奔向瀑布下方的四濺水聲中,不停歡呼、暢飲、歌唱。
「謝謝你,基定。」阿碧娜邊爬下岩石邊說道。「我們真幸運能夠有你在這裡。」
「妳才是我們幸運的原因,」基定說道。「妳繩索的工作做得很好。我認為妳實至名歸。」他遞給她一個杯子。
「乾杯。」她舉起杯子並朝著水流大步走去。
很好。這非常好,基定想著。他們現在有水了。他們需要水才能存活。這代表他們又往前一步了。
「他不希望你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後方傳來了塔茲莉的聲音。她一定是從沃里克的帳棚過來的;那也是她度過大部分時間的地方,在三位治療師關照他的同時與指揮官一起討論並擬定計畫。基定非常清楚塔茲莉保持警戒的目的。如果從指揮官身上聽見的持續性咳嗽聲意味著基定害怕的事─奧札奇的腐化─那麼很快地塔茲莉、沃里克最信任的參謀,將會取代指揮官的位置。這表示對天岩的生還者們來說將會發生許多變化。對基定來說也是。
自從沃里克在他們撤離的期間採用基定而非她的建議開始,塔茲莉一直對他相當冷淡。讓生還者們撤退登上這座漂浮晶石的頂部是基定的主意;塔茲莉則希望他們能夠繼續撤退到更遠的地方。基定仍相信他的提議才是正確的措施,但他已不願再和塔茲莉爭論了,他需要贏得她的信任。
「塔茲莉。」基定轉身,一邊確認自己還保持著笑容。「我多了一個杯子。妳要一些新鮮的水嗎?」
「他們的時間更應該用來為接下來的撤離做準備。」
「他們正在準備,」基定說道。「這幫得上忙。用這來裝滿他們的水壺會更容易。」
「他們也能夠在下面的河邊裝水。你用了,什麼?六個原本可以出去打獵的健壯的人。他們或許可以打倒一頭巴洛西,甚至到目前已經有兩頭了。我們得採集口糧。這是沃里克指揮官的命令。」
「我們也需要水。」
「但不是在裡面嬉戲並濺得到處都是。」塔茲莉把手揮向那些仍在水流裡手舞足蹈的贊迪卡人們。「真浪費時間。」
基定忍不住因這一幕而露出微笑。「保持愉快的心情並不是在浪費時間呀。」
「我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塔茲莉瞇起了眼睛。她圍在脖子周圍的光圈看似增強了光芒。「你正試圖把這個地方變得舒適。試圖找到留下來的藉口。你在等他回來。另一位陌生人。像你這樣的那個人。」
傑斯。她說的是傑斯。這已經不是塔茲莉第一次暗示他她知道基定是一位鵬洛客了。
「我聽見你跟他爭論,」塔茲莉繼續說道。「而且我聽到你輸了。」
基定勃然大怒。他並沒有輸。他希望傑斯解開晶石之謎;他或許曾希望傑斯能夠等到這裡的情況穩定後再前往烏金之眼,但他已同意了整體計畫。
「你不能讓這些人在這裡等他回來,」塔茲莉說道。「這太危險了。你知道他會離開多久嗎?你知道阿庫姆離這裡有多遠嗎?」
基定知道,但她並沒有給他答覆的機會。
「不,你不知道,」塔茲莉控訴著。「你不是來自這裡的人。我知道關於你的事,還有關於他的事。你們兩個都不屬於贊迪卡,而且你們沒資格來這裡讓這些人─我的族人們─涉險。」她在講完的時候靠了過來,一邊用手指戳著他胸前的鎧甲。
基定舉起雙手。他不願向她說謊;那並不是建立信任的方法。「你說得沒錯。我不是來自這個世界。」他往後退了一步,給塔茲莉一些空間。這正是他解釋的機會;他需要她了解。「但我確實認識贊迪卡。我很清楚它。我跨越過它的海洋也爬過它的高山。我見過無數次它的日升日落。我旅行並征戰過幾乎每一塊大陸。而且我會繼續戰鬥下去。」他筆直地注視著她。「我很在乎這塊土地,甚至更在乎它的人民。我只是來這裡幫忙的。」
塔茲莉打量著他,彷彿是第一次看清楚他,真正地看著。基定挺胸站著,他的表情誠懇,希望她看見他是如此認真地講著每一個字。
她急促地吸了一口氣。「那麼你得停止干預。沃里克知道什麼才是最好的方法。我也知道。而方法並不是那樣。」塔茲莉把手揮往瀑布的方向。「那是個壞主意,基定。難道你看不出來嗎?它給了人們一種虛假的安全感。這使他們認為能夠把這個地方稱作家園,但實際上卻不是。他們在這裡並不安全。來自海戶的奧札奇大軍隨時都可能襲擊我們。我們隨時都可能會被逼著要再度為自己的生命戰鬥。很少人從第一次的突襲中活下來。你覺得還有多少人能夠撐過第二次?」
生存並不容易。
「如果你想做對這些人最有幫助的事,就像你說過的,那麼就幫他們狩獵吧。幫他們採集口糧。幫助他們為繼續撤離做準備。那才是使他們活下來的唯一機會。」
從沃里克帳棚傳來的一陣咳嗽聲吸引了他們兩人的注意。
「這就是沃里克希望的。」塔茲莉用後腳跟迅速轉身並大步地往帳棚走去。
基定在天岩的北端踱步,幾乎聽不見遠方的瀑布喧鬧聲。他正在等待他狩獵隊伍剩餘的成員;曾協助他把瀑布拉進來的同樣六個人現在也將幫助他追蹤一隻糙節獸─或是一隻巴洛西,如果他們運氣夠好的話。
他開始失去耐性。
他們正在失去光線。
而且塔茲莉關於瀑布的論述是錯的。
瀑布很好。
水很好。
生存是方針,而基定也相當配合。無論是多活一晚,多活一週,或是多活一個月,水源將會幫助贊迪卡人存活。
愈久愈好。
他不贊同塔茲莉的說法,為此他也不贊同沃里克指揮官。
他認為他們應該留下來。
不只是為了傑斯,儘管塔茲莉說中了基定想要等傑斯回來的意圖。這位心靈法師並不會如塔茲莉想像的離開那麼久;無疑地,前往阿庫姆的旅途漫長,但傑斯很有可能在烏金之眼找到他需要的東西之後便次元旅行回到營地。那將會使總距離,還有時間,縮短一半。而且加上傑斯找到的資訊,基定希望他們存活的機會能夠大幅增加。獲得晶石之力是他緊抓著的希望。如果贊迪卡人能夠使用這份力量,或許他們真的能夠在沃里克與塔茲莉所希望的撤離中存活下來。
在荒野中,基定無法像在晶石此處這樣地保護他們。至少他們在這裡都集中在一起,而且他知道他們在哪裡。至少他們在這裡能夠取得食物,他們正在建造庇護所─而且他們有水。
如果目標是生存,基定認為他們不應該離開。
所以他們能夠待上多久呢?
他看往北方,朝著海戶的方向。從這裡只能看見燈塔的頂端。
那些奧札奇正在做什麼?它們還在喧嘩地翻越城牆並將腐化散佈穿越岩石嗎?還是它們正在移動,正如塔茲莉所提議的?
它們旅行得多快?它們要花多久才會抵達這顆漂浮的晶石?
會有多少出現?
基定能夠擋下多少?
如果它們三五成群地緩慢逼近,他便能夠在它們到達營地之前將它們一個個處理掉。
他能夠獨力完成。
其他人不需冒著生命危險。
如果必要的話,他將會一個一個對抗這群該死的怪物。
但如果它們整群蜂湧而至的話…「快點啊,傑斯,」基定深吸了一口氣。
「基定!」這道從上方傳來的聲音使基定嚇了一跳─有那麼一刻他想著、希望著、祈禱著是傑斯的聲音。但也太快了。當然這不是傑斯。
「基定!」
基定往後退了一步,同時有一隻巨大的藍白色鰩魚從天而降並盤旋在他前方大約一條手臂長度的位置。騎在牠背上的妖精看起來有點格格不入,但還不致於令人不舒服。她直挺挺地跪著。她高舉的手裡握著一把長矛。
「賽珀,」基定說道。「怎麼回事?」
「有麻煩了。上來吧!」
基定並沒有質問這位空騎兵;她是營地裡唯一一位駐紮在空中的巡邏員,而且她是已經多次拯救他們遠離可能的奧札奇襲擊的警報系統。
他攀上了鰩魚。
「南方有一群人正在往我們這裡接近,」在鰩魚往空中飛去的同時,賽珀朝身後喊著。「而且他們後面還跟了一隻奧札奇。」
基定鬆了一口氣。如果他們是從南方過來的,那麼不管跟蹤他們的是哪一隻,都不會是來自海戶的奧札奇。還有時間。
「它會飛,」賽珀說道。「而且它很大隻,基定。」
基定重新集中精神。就算它不是那群怪物,它畢竟還是一隻奧札奇,他得將它摧毀。「帶我過去。」在鰩魚往前衝刺的同時,他抓緊了賽珀的腰帶後側。
「我認為他們是更多的難民,」這位妖精朝向後方的他喊著。「就我所見,他們看起來好像飽受摧殘。」
「那麼讓我們確保他們旅程的最後一段將會盡可能的輕鬆愉快吧,」基定說道。
這將會是天岩在這麼多天以來迎接的第二團難民。上一團難民是一群被狩獵小隊發現的寇族,因見到海戶而大受震撼,以致於漫無目的地四處遊盪。他們來自阿庫姆;他們已經橫越了兩座大陸與一片海洋,這一切只因為他們認為海戶應該是一座避難所。根據寇族所說的,這個說法已經傳遍了大部分的世界。他們非常肯定還會有更多寇族前來,來自四面八方。而這就是更多的證明。
所有的贊迪卡人都正在逃往一個不存在的避難所。
當鰩魚在一顆巨大的破碎晶石底下盤旋時,基定第一次瞥見了賽珀曾警告過他的那隻巨型奧札奇。它在低空飛行,具有許多醒目的藍色觸手,而且它就剛好在樹頂上方起伏,在從上方晶石垂掛下來的藤蔓之間蜿蜒前行。
它的路徑鎖定了遠方的一群隊伍,正如賽珀所說。他們看似並不知道自己正處於某種危險之中。
「妳能讓我靠多近?」基定朝上向賽珀喊道。
「你想靠多近?」賽珀踢了一下鰩魚的兩側,驅策它俯衝,筆直地往奧札奇衝去。
在鰩魚俯衝的同時,基定展開了他的軟劍。
賽珀的穿越提供了夠近的距離使她能夠紮實地刺出她的長矛。當長矛的頂端刺穿了奧札奇的側邊時,基定的四片軟劍則劃過它的背,割裂了四個位置。
但這樣的傷害還不足以使它慢下來。
「它來了!」一道驚慌的聲音從下方傳來。是其中一位難民─一位有著銀灰色長髮的人類婦女。她看見了奧札奇。
這個女人的焦慮看似吸引了這頭怪物。它開始加速。
難民們突然開始往前奔跑。
「再穿越一次,」基定對賽珀大喊。「快!」
在第二次穿越的時候,賽珀飛得比第一次還近。如此靠近以致於基定能夠嗅到奧札奇才剛暴露出的內臟氣味。
他用軟劍向前猛擊,而血塊也從側邊增加的四道裂口中濺灑而出。但這些傷害並沒有使它慢下來。
他得讓它慢下來才行。
他再次揮舞軟劍,這次是意圖誘捕而非切割它。手腕輕彈了一下,他的武器刀片便纏繞在這隻奧札奇的觸手上。
基定猛然一抽,將奧札奇往後拉偏離路徑,遠離了這些難民。
但他卻沒考慮到在空中作戰的物理效應。缺乏任何能夠反擊他的突襲力道的物體,基定,賽珀,以及鰩魚便急速地在空中被往反方向拋去。
他們不停上下搖晃,賽珀慌亂地重新取得控制。「讓它走吧!」她朝身後的基定呼喊著。
基定彈了一下他的軟劍,試圖要釋放這隻奧札奇,但武器的其中兩條刀片纏在觸手上,卡住了;他無法掙脫。
奧札奇激烈地動了一下,而鰩魚則突然被扯到一旁。
「放手!」賽珀再度呼喊。
基定這才明白她的意思是要他捨棄軟劍─但太遲了。他脫離鞍座並滑下了鰩魚弧狀的背。
他在空中墜落了一會兒。接著他的軟劍突然扯了一下使他停住,然後他就這樣懸掛在奧札奇的背側擺盪著─他看著賽珀與鰩魚摔向地面。
這整個試煉並沒有替他爭取到任何時間。奧札奇仍在路徑上。懸吊在它身上,基定能夠看見在難民手臂與腿上的疤痕和傷口。
「離他們遠一點!」把他的軟劍當成絞鏈,他見過阿碧娜這麼做,基定把自己拉上了奧札奇的觸手並攀上它的背部骨板。
這個野獸猛烈地擺動扭曲肢體,用四條不自然地向後彎曲的手臂想抓住他,而且還一邊維持著他行進的方向。
基定引導了他那防護性的耀眼護盾魔法,先將一份安置在他的側邊,接著是他的面前,然後是他的腿部,阻擋了奧札奇所有的附肢並同時從骨板上往它的頭部爬去。
他抓住了它那看似天線又較為細長的頭部觸手,並且把它們當做韁繩,將怪物的頭往後猛烈一扯。接著他往前衝刺,把全身的重量都用上,迫使奧札奇朝下方俯衝。
這個東西開始後仰抽搐,用觸手到處揮打,但基定卻不放手。「我告訴過你要閃遠點!」
用最後的力量衝刺,他將奧札奇直接推向地面,並及時施放他那不停旋繞的護盾魔法以保護自己不受到衝擊。
這道衝擊使他的軟劍鬆脫,而基定便迅速地將它收回捲起。他跳下奧札奇,緊接著他便朝這隻怪物揮擊,一次,兩次,又再一次。斬斷一條條的觸手,撕裂最柔軟的身體部位。
這個東西發出咔噠與尖叫聲;如此不自然的聲音只是更刺激了基定。為了每一位被它同類殘害的贊迪卡人,基定就會劃這隻奧札奇一刀。而且為了那些即將死亡的人們他也會多劃上一刀。所有人正在做的就是試著要存活下來,但這些怪物實在是太多了─太多了以致於它們將永無止盡地出現散佈到整個大地。永遠。永不止息。
贊迪卡人將永遠不得安寧。
他們該如何存活?
該怎麼辦?
基定的腳邊堆了一疊奧札奇的血塊與肉條。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摧毀的了。他垂下手臂,他的軟劍則一動也不動地掛在一旁。
他們不能撤退到筑拉波。
不管沃里克說了什麼。
不管塔茲莉要的是什麼。
天岩的人們將不可能從中存活。他們將永遠無法穿越塔晉,更別說是橫渡大海。
有太多的奧札奇了。
他們得留下。如果他們想存活的話,他們就得待在這裡。
但要是他們想做的不只是存活下來呢?
一陣狂風與皮質翅膀的拍打聲吸引了基定的注意。他轉身看見賽珀盤旋在不遠的上方,正看著他,眼裡滿是疑惑。
「他們抵達營地了嗎?」他問道。
她點了點頭。
「送我回去吧。」
她指揮鰩魚下降以讓基定爬上來。
在基定走下鰩魚的背之前,他聽見了塔茲莉高分貝的聲音。她正在和這群新來的難民們爭論。基定跑了過去。
「海戶不可能淪陷,」群眾裡的一位寇族正在發牢騷,彷彿這個想法非常荒謬。
「它已經淪陷了,」塔茲莉說道。「我們在幾天前就已撤離。我們失去它了。」
「不。」有著銀灰色長髮的老婦人,也就是基定從空中看見的那位,緊抓著塔茲莉的手臂。「不。」她搖了搖頭。「這個。」她舉起另一隻手並伸出一隻骨瘦嶙峋又佈滿皺紋的手指。「這就是我們奮鬥的目標。這就是為什麼─」她咬了一下指關節以忍住啜泣。「妳不懂。」她的聲音顫抖著但卻沒有哭泣。
「妳知道我們經歷了多少事嗎?四次狂攪。那隻凶殘的奧札奇。河流中的一群奧札奇。索、祖利、戴、伊托力─他們倒下的時候都知道我們將會找到─不。這就是我們來的原因。」她在塔茲莉面前揮了揮手指。「這裡就是海戶。海戶是贊迪卡唯一的希望。海戶是我們僅存的一切。我們因海戶而來。」
她身後的其他人也伸出了手指。基定認出了這個手勢。第一團難民們也曾做出相同的手勢。他們的手指就是燈塔的記號。海戶。他們的希望。
「我很遺憾,」塔茲莉說道。「海戶已經不存在了。你們可以隨我們前往昂度。」
「昂度!」群眾裡的一位年輕女子拒絕了。「昂度幾乎沒剩什麼東西了。」
「每一個來自昂度的人都正要前往海戶。每個來自阿庫姆的也是。甚至還有一些來自古墜茲的吸血鬼。但現在妳正在告訴我們,我們所有人─就在我們失去了這一切,就在我們這一切的努力過後─那裡什麼都沒有嗎?沒有終點嗎?」她的視線從塔茲莉移到了基定身上。「這不可能是真的。拜託。這不能是真的。」無聲的淚水流下她的臉頰。
基定感受到了她的絕望。
這不能是真的。
「是指揮官。」阿碧娜的聲音從後方傳來,既清楚又急促。基定轉身。「他想見妳。」她正看著塔茲莉。
「很抱歉,」塔茲莉對難民說道。她已經開始朝沃里克的帳棚跑去。「我得走了。」
「你們兩個,」阿碧娜說道。「基定,他也想見你。就是現在。」
基定能從她的眼神裡看出來。沃里克無法再次活著見到太陽了。
「陪在他們身邊,阿碧娜,」基定說道。
這位寇族嚴肅地點了點頭。
基定離開這一小群難民並跟在塔茲莉後頭跑越了這座晶石。
她轉頭看著他。「沒有新的口糧了,」她喝斥著。「你沒去打獵。」
「我沒去。」基定趕上她並掀起了沃里克帳棚的掛布。「我沒有機會。」現在還不是沃里克死的時候。基定還沒準備好聽命於塔茲莉。
在裡面,指揮官的帳棚既悶熱又有股乾燥的腐爛真菌氣味─奧札奇腐化的氣味。它來自於沃里克的吐息。
三位治療師站在遙遠的牆邊,靜靜地警戒著。
基定跪在指揮官的床邊,而塔茲莉則站在後頭。
「長官,我們來了,」她說道。
沃里克睜開眼睛;它們佈滿血絲而且看起來就像是破碎的玻璃。「我聽說有新人來了。」
「是的,」塔茲莉說道。「是一小群人。」
「一群難民。而且每天都會有更多人來到這裡,」基定說道。「他們正要前往海戶。」
沃里克懊悔地搖了搖頭。「海戶。」他的聲音並不比低語大多少。
塔茲莉怒視著基定,一種要他停止說話的表情,但他卻感受到自己需要儘速表明立場。沃里克需要知道真相─現在,就在他過世之前。現在,趁他還能夠決定此地人們的命運的時候。「他們來自世界各地,長官。來自其他被奧札奇吞沒的地方,阿庫姆、古墜茲…還有昂度。」
「海戶原本不該淪陷的。」沃里克仍搖著他的頭,沉浸在思緒裡。他看起來好像沒聽見基定的話。他看著塔茲莉。「撤離準備得如何了?」
「一切都步入正軌了,長官。」塔茲莉說道。「新的人數代表著我們需要多採集一些口糧。但如果每個人都做好自己的本分,我們便能夠在這星期內出發。」她又瞪了一眼基定。「我已經繪製了一條穿越塔晉的路線而且─」
「一條充滿了奧札奇的路線,」基定打岔。
「那是我們所能找到最安全的路線,」塔茲莉反駁。
「沒有任何一條橫越塔晉的路線是安全的,」基定提高音量蓋過了塔茲莉的申辯;他需要提出一個論點,而且他將會這麼做。「整個贊迪卡都沒有安全的路線。」
「我們的旅途將會非常險惡,沒錯,」塔茲莉說道。「但我們都知道。而且我們的斥侯也向我確認過,一旦我們成功抵達海岸,將會有船隻等著帶我們橫渡海洋。」
「它們是才剛靠岸的船隻,」基定說道。「把難民帶離像是阿庫姆和昂度的船隻。因為這些地方都已經淪陷了。」
塔茲莉鼻翼外張,而她脖子周圍的光圈也發出強光。她轉向基定。「我聽見了!我們都聽見了!你不想要我們撤離。你不想要我們前往筑拉波。」
「不,我沒有,」基定說道。
「不然你要我們怎麼做?待在這裡嗎?脆弱又毫無遮蔽地坐在這裡,然後等它們來找我們嗎?等死嗎?」
「不是的。」基定突然明白他確實另有一個計畫。就在屠殺飛行的奧札奇、與難民交談、以及看著沃里克眼裡的裂隙之間的某個時刻,他想出了該做的事。他看著指揮官,對上了沃里克那逐漸退去的凝視。「我會讓我們回到海戶。」
「什麼?」塔茲莉大叫。「不可能。」
「海戶已經淪陷了,基定。」沃里克咳了幾下,一團塵霧自他口中昇起並漂浮在他們之間的空氣中。「它被佔領蹂躪了。我們失去它了。」
一部分的基定想要別過頭去不看這團塵霧,不看這位垂死的指揮官,但他實在是太尊敬也太關心這個男人了;他的眼睛都沒眨過一下。「它會再度屹立不搖的,長官,」他說道。「我們能夠把它奪回來。我們在天岩這裡聚集軍隊─隨著逐漸湧入的難民潮我們已經快達成目標了。一旦我們有了足夠的士兵,我們就像它們一樣包圍它,然後我們遷移回去並收復原本就屬於我們的東西。你自己也曾說過它是全贊迪卡最具有戰略意義的地點。我們需要海戶,長官,我們需要它來─」
「你瘋了,」塔茲莉打斷他的話。「當時你在那裡,基定─至少經歷了大部分的戰鬥。你看見我們的人倒下。你看見了奧札奇大軍。你怎麼可能認為我們有機會?」
「奧札奇不會在那裡待上太久,」基定說道。「奧札奇並不像我們所知具有感知能力的軍隊般地運作。它們對於保存海戶並沒有興趣。它們盡可能地覓食然後就一掃而過,就像它們掃蕩過的其他任何地方。」
「他們會穿越海戶然後直接來找我們!」塔茲莉說道。「我們得儘快離開!」
「已經無處可去了呀,塔茲莉!」基定握緊了拳頭。為什麼她還不明白呢?「妳一直說我們必須『撤離』,但是已經沒有可供我們撤離的地方了呀。」
「筑拉波,」塔茲莉說道。「我們要去筑拉波,指揮官的命令。」
「那麼要是當我們抵達筑拉波時它也淪陷了呢?要是它現在就已經淪陷了呢?這就是終點。奧札奇正在奪走一切。如果我們現在不全力抵抗,整個贊迪卡都將毀滅。」
「夠了!」沃里克大喊,緊接著是一陣咳嗽。隨著每一道乾咳,塵霧也被噴到空氣中。
三位治療師急忙從基定與塔茲莉身邊穿過。
基定起身,從指揮官的床邊往後退開了一步。
「笨蛋,」塔茲莉斥喝道。「你真是個笨蛋。你會讓這些人,我的人民,沃里克的人民,走向死亡。」
「不,我將會提供他們存活的機會。」
「他們存活的機會就在筑拉波。你跟我一樣清楚。」
「生存已不再足夠了,塔茲莉,」基定說道。
「你怎麼能這麼說?生存就是唯一要緊的事。」
「我之前也不明白。直到現在才懂。我太專注於我們眼前的事了。我們都是如此。但我們得放眼大局。」基定發現自己講出了傑斯的話。就這件事而言那位心靈法師是對的。「不只是海戶被蹂躪。奧札奇大軍正在奪走一切。它們到處都是。我曾親眼見過它們。如果我們現在不採取行動,如果我們不反擊,那麼我們將會失去這個世界。這裡的一切與每個人都會被摧毀。」
塔茲莉明亮的眼神刺穿了基定。「除了你。你會就這樣離開。」
基定眨了眨眼,因她的指控而一時語塞,但就在他能夠反駁之前,沃里克的聲音出現了。「都給我住口!」有那麼一刻聽起來好似指揮官已經恢復了力氣,就像他之前在戰場上發號施令的時候。「停止在我周圍吵鬧而且都給我往後站。給我這個年老瀕死的老人一個呼吸的機會吧。」他正在對治療師們說話。「你們在這裡的工作已經完成了。」他朝他們點了點頭,他的表情堅定。「非常感謝你們所做的一切,但已經結束了。」他的視線穿越了治療師。「塔茲莉,基定。過來吧。時間緊迫。」
隨著治療師們陰鬱地往後退開,基定與塔茲莉便走上前。
「我都快死了,你們卻還在爭吵。」
「長官─」塔茲莉開口說話,但沃里克的聲音卻壓過了她。
「現在不是爭論的時候。現在是傾聽的時候。互相傾聽。你們是彼此最珍貴的資產啊。」
基定瞥了塔茲莉一眼,但她卻持續朝下盯著沃里克,面無表情。
「如果你們不願聽彼此的話,那麼至少聽我說吧。」沃里克稍微把自己撐起來。「我有件重要的事必須告訴你們。」他舔了一下乾燥的嘴唇,但他的舌頭卻更為乾燥。他的嘴唇與舌頭上都飄下了碎片。他清了清喉嚨。「當我在戰場上被包圍的時候,當那隻奧札奇怪物用它腐化的精華刺穿我的時候,這就是我經歷過最可怕的事。」
基定全身緊繃。
「但就在那一刻,我感覺到的並不是恐懼。甚至不是後悔。不。我感受到的是鬆了一口氣。這樣說讓我覺得羞愧,但這是事實。我因為自己能夠用輕鬆的方式擺脫困境而鬆了一口氣;我因為不必活著面對即將來臨之物而覺得輕鬆了。」
在基定身旁,塔茲莉不安地移動著。
「可是當我想起了我的人民,」沃里克說道。「我想起了所有的贊迪卡人,而且我感到悔恨不已。我將離去而他們卻還在這裡,你們會在這裡,你們會看著這個世界終結。」沃里克停了下來,嚥下咳嗽的衝動。「但現在我有了希望,」他的聲音哽咽。「我曾希望這不是真的。我曾希望贊迪卡還有機會。基定尤拉,你給了我希望。」他伸出一隻手指。
基定以為指揮官正在示意他們稍等一下,等他壓制另一陣咳嗽…但接著他看見了─
「海戶,」沃里克說道,高舉著他的手指。然後他把手指指向了基定。「你需要用與激勵我相同的方式來激勵這群人。他們需要找到希望,就跟我一樣。他們需要一位無論周圍環境如何都能夠看見通往勝利之路的領導者。在我離去以後,你將會領導這些人。你將會收復海戶,指揮官尤拉將軍。」
「長官。」基定猶豫著。這個頭銜…
「不行。」塔茲莉驚呼。
「塔茲莉。」沃里克看向他的參謀。「妳既強壯又勇敢,而且妳一直都是我最忠誠的參謀。但妳太接近了。妳太貼近我了,太貼近我的想法,太貼近贊迪卡。這個世界需要一個全新的觀點,這些人需要一個值得相信的新理由。」
「可是─」
「妳比任何人都了解贊迪卡─或許比我還了解。這也就是為什麼指揮官需要妳的協助。就像妳一直輔佐我,妳也將會輔佐他。」
「你不能這麼做,長官,」塔茲莉說道。「他甚至不是贊迪卡人。」
沃里克再度咳嗽。一陣劇烈又痛苦的咳嗽咳出了一團跟硬幣一樣大的腐化物質。他掙扎著呼吸,一邊搖了搖頭。「他來自何處並不重要,塔茲莉。他擁有贊迪卡人頑強的精神。」沃里克朝基定伸出了手。
基定用粗厚的手指握住了指揮官那逐漸凋萎的手。
「不要失去那份精神,」沃里克說道。「不要失去這塊土地。」
「我不會的,長官,」基定立誓。
「我把贊迪卡交給你了,基定。」這些話伴隨著一陣撕裂指揮官內臟的咳嗽。他的身體不停抽搐,接著他的手便癱軟地落在基定手中。
葬禮在日出時分於晶石的邊緣舉行,眺望著大地。
贊迪卡人吟唱著讚歌,他們的聲音一開始低沉有力,接著逐漸增強為英勇激昂的和聲。
基定在適當的時機加入他們,但塔茲莉的斜眼瞥視更確定他已經走音了。
沃里克指揮官的屍體以布匹仔細地包裹著,而營地的贊迪卡人則在他們殞落的領導者身邊圍成了一個圈。一個接著一個,每個人都跪下並用一塊深色的木炭岩在葬儀布上畫了一個記號,同時喃喃吟誦著詞句。
輪到基定了。
「你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所以就別說了吧,」在他朝沃里克的屍體走去的同時,塔茲莉低聲說道。
基定跪了下來。他拾起深色的木炭岩並默默地做了一個記號。
塔茲莉說得沒錯,他並不知道葬禮的詞句。但他確實知道該說什麼。
他站起身,吸了一大口贊迪卡的空氣並讓自己充滿了野地的氣味。他看著天岩的人們,他的人民。「今天我們失去了很多,」他開始說道。「不只是我們的指揮官。我們失去了我們的領導者、我們的鬥士、指引我們的明光。就像是海戶的燈塔,即便在最糟的逆境中指揮官沃里克將軍仍堅毅不撓並信守承諾。就算他已離去,我們必須要仿效他,因為現在我們正面臨贊迪卡前所未見的逆境。」
「腐化擴散並奪走了我們好友的身體,這些腐化怪獸們正用相同的方式在這片土地上蔓延。情況一天天惡化,數量一天天增加,每一天它們就又奪取了更多。我們不能讓它們再繼續這樣下去了。」他朝沃里克的屍體點了點頭。「我們已經見到如果讓它們恣意撒野會有什麼下場。我們不能讓發生在我們領導者身上的事發生在這個世界。」
他停止環顧這些消沉絕望的臉孔。「今天我們面前有一個選擇。我們能夠選擇離開天岩。我們將會在這週準備好撤離。我們有口糧與補給品。船隻也在港口等待我們。我們可以撤退到筑拉波。」
人們焦慮地靠了過來。
「但如果那是我們的選擇,我們將會有許多人無法辦到。這趟旅程非常危險。我們將會在整片大地和水中遇到一群群的奧札奇。我曾橫渡海洋。我曾在昂度、卡彼拉、克夫要塞,以及其他散布於其間的地區裡見到奧札奇。他們到處都是。而且每天都會有更多。它們或許已經到了筑拉波。我們之中成功抵達筑拉波的人可能會什麼也找不到,除了更多的奧札奇。」
塔茲莉沒有提出異議,但基定仍舉起他的手繼續說道。「又或許我們會發現華域仍在。但若是如此,又能撐多久呢?任何一樣東西會撐得了多久呢?」他瞥了一眼塔茲莉。「沒人知道,但在某個時刻,如果我們選擇了筑拉波,那麼筑拉波將會淪陷。它會像海戶一樣地淪陷,就像贊迪卡其他每一處般地淪陷。如果我們選擇撤退,我們將會隨著這個世界一起被毀滅。」
這是個殘酷的真相,但這確實是真相,而且應該要讓這些人知道真相。他們必須知道真相。
「但我們還有另一個選擇,」基定繼續說道。「我們可以選擇反擊。我們可以選擇不再逃跑。我們可以選擇主動出擊。在最艱困的逆境面前堅毅不撓並信守承諾。今天我以指揮官的身分站在你們面前,而且我請求你們選擇戰鬥。我請求你們幫助我。幫我聚集每一位贊迪卡人,從世界的各個角落,從每一塊大陸,聚集每一位願意戰鬥的贊迪卡人。我們將在天岩這裡集結。贊迪卡的所有力量將會匯集在一個地方,而我們將憑藉這股力量來戰鬥。有了世界之力撐腰,我們不會輸。我們將會用這股力量收復海戶。」
聚集的群眾開始竊竊私語,但基定仍繼續說著。還有更多他們需要聽見的。更多他需要說的。「海戶是這個世界的中心。它是最具有戰略意義的地點,充斥著武器、食物,以及補給品。宜防易守。收復它只是第一步。從那裡,我們自己就可以發動攻擊。我們成為掠食者。我們獵捕入侵者。我們剷除這些腐化者。我們掃蕩這片土地並奪回原本就屬於我們的東西。」他把軟劍揮向天空。「我們要奪回贊迪卡!」
他依序看著聚集的贊迪卡人。「誰願意跟著我?」
經過了一段時間,賽珀舉起她的拳頭。「為了贊迪卡!」
「為了贊迪卡!」阿碧娜也加入了她的呼喊。
聚集的群眾發出了歡呼,如此強大的聲音撼動了他們所站立的這座晶石。「為了贊迪卡!」
基定看向塔茲莉。她正站在他身旁,雙臂交疊。
「我不會離開,」基定起誓。「我會在這裡待到最後一刻。」
塔茲莉與他四目相接。
「我向妳保證,」他說道。「我會為贊迪卡而戰。」
塔茲莉脖子周圍的光圈發出了耀眼的光芒,它的光線也照映出她濕潤的眼眶。她點了點頭。
「為了贊迪卡,指揮官,我也將奮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