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非瑞克西亚人多麽美好。

做艾蕾侬多麽美好。

这一直是事实,但现在更是如此。三隻虫子—卡娅、魁渡,和泰瓦,其他人是如此称呼他们—在她面前跪地求饶之前。哦,他们没有大声说出来,但艾蕾侬看到了。艾蕾侬理解了。恐惧笼罩着他们的眼睛和僵硬的身体。武器在苍白手指关节中颤抖。他们是多麽误入歧途。如果他们屈服,她可以消除他们所有的缺点,但她知道他们会拒绝这样一个宽宏大量的提议,这样一个仁慈的行为。问也没有意义。

就像他们的努力毫无意义一样。

万界归一,而且不会太久,就是现在。

「和我们在一起,」她告诉他们。「看看新非瑞克西亚的荣耀吧。」

「去死吧」,最小的那个说。最大的那个人走向她—但另一个人把他拉了回来。典型的情况。不信者心中充斥着不和谐。即使人数如此之少,他们也从未真正团结起来。

如果他们能够看到这一点就好了。

艾蕾侬轻轻一挥手腕,就足以召唤连境通道—这地方的一切都由她的意志所掌控。金属在它们周围咔哒咔哒滑动和重新排列。五个虹膜在五个交替的时空上打开,无论它们的天空起始长什麽样子—温暖的紫罗兰色、石板灰色或煤黑色—它们现在都闪烁着红光。非瑞克西亚的符号在云层中闪耀。她现在正从这些连境通道中观察入侵的状况。洞境树巨大的、带刺的肢体突然爆发出来,将自身固定在任何它们喜欢的地方,受祝福的砾油长河流淌在大地上。荚从固定的倒钩中飞出,向四面八方飞去—但总是完美地同步。有的诞生出百夫长,有些生出魔像,还有些躺在那里,等待迎接即将到来的迷失的灵魂。

对于她面前的三个迷失的生物来说,日出是美丽的。非瑞克西亚懂得更多。千张嘴,同一声;千隻眼,同一视;千颗心,只为一念。这就是美。

这是他们用自己无数双手创造出的美。

「你曾见过这般的团结吗?」,她问。

最小的那位张嘴欲言,话还没说出口,另一个更悦耳的声音就打断了她。「我们已经按照您说的做了。」

卢卡─那是他的名字,不是吗?其中一个人类一看到他就噁心,但对非瑞克西亚来说,他是未来等待他们的光辉榜样。哦,所以他周围的边缘显得粗糙。他们很快就会磨平这些,肉体因自身的毁灭而颤抖着,这很自然。

艾蕾侬转向她神圣的福音使者。杰斯熘走了—他知道艾蕾侬想要什麽,当然,在她说出来之前就知道了。另外三个紧随其后:卢卡、亚崔夏和阿耶尼。娜希丽跟在后面,作为最新加入成员被派去接她的伙伴们。曾经强大的希欧蕊就像被捆起来的贡品一样,被抬在他们中间。脱下铠甲后,她显得可怜而淼小——一个曾梦想登天而疯长的水蝾。全非瑞克西亚都知道她只是一个挂着头衔的冒牌货。现在终于大白于天下了。

卢卡和阿耶尼展示他们的猎物。希欧蕊吐了口唾沫,她的黑色唾沫落远离目标之处。儘管她被绑住了,但她自然是倾向试图挣脱。看到她沦落到这个地步,是多麽令人满意啊!

「我们该拿她怎麽办?」,阿耶尼问,他的目光扫向囚犯们。「还是说需要先处理他们需?」

艾蕾侬看向小虫子,多麽害怕,他们已经在往后退了。他们的计画和他们的恐惧一样明显:离开新非瑞克西亚,告诉其他人,集中他们微薄的力量发起反击。肉体的努力往往付诸东流,那些挣扎到底让他们走向了何方?在这圣所里,在寡不敌众的情况下,他们仍然认为有一条出路。

这很有趣—就像你一旦超越了死亡,它就变得有趣一样。「你想离开,不是吗?非瑞克西亚会允许你这样做。但有一个条件,」她说。「娜希丽─束缚。」

石头从地上弹起,包裹住三个不完美的鹏洛客。只有他们的头部没有受到阻碍。但这不会永远有效,艾蕾侬很清楚—她之前看过最小的那个穿过固体物质,但它会达到目的。如果他们唾弃她的仁慈,那麽他们就赢得了自己的命运。

「你们将成为我们到来的先知,」她说。「到时你们要告诉你们那些不信的弟兄们,你们所看到的:一个合而为一的未来。」

「真是个笑话,」希欧蕊低声说,胸部因说话而起伏着越发被束缚住,「所有这些哗众取宠行为都改变不了事实:艾蕾侬,你只为自己着想。非瑞克西亚对你来说毫无意义,除非它符合你疯狂的胡言乱语。你从来不关心团结,你只关心你自己。」

「是这样吗?」艾蕾侬重複着。她砰地一声拍打着王座的扶手。「艾蕾侬的忧虑就是非瑞克西亚的忧虑。银蚀圣典要求我们传递新非瑞克西亚的荣耀。希欧蕊,长久以来,你一直试图从内部腐蚀我们的神圣教义—但那已经过去了。我们的未来没有你的玷汙,是光明和完美的,对于那些渴望权力高于团结的人来说,非瑞克西亚不再有立足之地。阿耶尼─处决她。」

Art by: Joseph Weston

这一次,希欧蕊不仅仅是低语。不管她的尖叫抗议是什麽,都湮没在斧头的急速下砍中。希欧蕊的头反弹到她的脚边,为瓷地板涂上了赭石黑色。只分去了艾蕾侬短暂的注意力,她的僕人会将尸体移走进行处理。可不能浪费个体完好的部分—它们将为非瑞克西亚服务,就像希欧蕊不能做到的部分一样。当最大的囚犯试图挣脱时,肌肉被石头损伤。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就能逃脱。

艾蕾侬指望他们逃跑。毕竟,必须要有那些传播福音之人,而且无法从这里开始。一旦他们明白与不可避免做抗争是多麽徒劳无功,他们就可以离开了。

但,再一次的运作,再一次的入侵。

「欢呼吧,有福的福音使者们,」她开始说着。「我们的标誌在各个时空上闪耀,我们圣言迴盪其下。很快的,我们将把多重宇宙从沉睡中唤醒,荣耀之光属于完化─属于新非瑞克西亚的!─已经不远了。随着他们皮肤的屏障被移除,他们的思想与我们的结合,其他人很快就会像你一样体会到非瑞克西亚的狂喜。」

震耳欲聋的嚎叫在圣所里响起,从新非瑞克西亚的地底传来。他们唱出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声音,多麽动听!

这些福音使者试图加入群众的合唱中─但做为新人,他们的喉咙太细緻,缺乏生气的挹注。一个合唱团只有在每个声音与其他声音和谐共鸣中,才是一个合唱团。他们造成的不和谐是令人不愉快的 . . .和令人失望的。

「肃静!」她尖叫道。

瞧,一片沉寂。

「我们的工作还没有完成。我们站在永恆完化的纯洁荣耀面前,只需要向它迈出最后一步。鉴于你们的热心服务和奉献精神,我们决定授予你们一统家园的荣誉。告诉我们,娜希丽,你是在哪里出生的?」

到目前为止,寇族的肉太多了,但他们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能做的都做了。「贊迪卡,」她说。「很多辈子以前,我出生在贊迪卡。」

艾蕾侬点了点头。「妮莎,」她叫道。「带我们看看这个地方。」

妮莎是鹏洛客给非瑞克西亚最好的礼物。即使站在艾蕾侬身边,她也能引导洞境树的注意力。更不用说她的作战能力了。如果事情继续以这样的速度发展下去,她可能会取代多美代约成为艾蕾侬最喜欢的新僕人—但还有待时间观察。而且,事实上,所有人都以自己的方式为非瑞克西亚服务。

连境通道移位,合而为一形成一个长长的椭圆形。迥然不同的图像荡起涟漪,重组成某种新的、某种整体的、某种完整的。在他们面前:一片古老的森林,树木茂密如塔。能看到的那一点点天空,就像头顶上的树冠一样青翠。精灵们像蜂巢里的蚂蚁一样穿梭在树枝间,每个人都全副武装,每个人都抬头仰望,每个人都在等待某个东西

他们并没有意识到,它会多快就找到他们。他们大步走过的树枝,弯曲成非瑞克西亚的形状;树和石头上的孔洞,预示着它们身体会变成什麽形状。艾蕾侬的连境通道远不是唯一的:非瑞克西亚的千双眼睛在他们抬头时盯着他们。娜希丽对妮莎咆哮。「机器之母不关心这些琐事。给她看空境吧。」影像再次荡漾这一次,树冠构成了一个漂浮城市的景观。晶石围绕着它,如同羞怯的鸟羽,在天空的映衬下是鲜明的白色,边缘粗糙而精确,艾蕾侬立刻发现它很美。也许更短的生命中终究能做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你对此有计划吗?」艾蕾侬问。

娜希丽点点头。「是的,大魔判官。这是我的人民的遗物—我们曾经用来主宰这个时空的古老武器。我可以再次唤醒它来执行我们的意志。」

艾蕾侬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你穿上你的新目的,就像穿着你的新衣一样,去这个地方;我们的军队将在那里与你们会合。」

娜希丽不需要进一步的指示,三步之内,眨眼间她就消失了,圣所里回荡着轰隆声。艾蕾侬再次向囚犯们瞥了一眼,已经离开了。他们一定是为了掩盖声音,将离开定时在娜希丽出发时。多麽可怜的生物,竟然从如此美丽之处转身离去。

「卢卡,你将如何把非瑞克西亚的荣耀带到你的家中?」

希欧蕊的血仍然沾在他的脸上和甲壳上。「敬爱的母亲啊,我会让它就范的。」

「具体来说,卢卡,」她说,「你会让它就范是必然的。」

他发出一个咕哝声;他把重心左右移动。「那些怪物们,」他最后说,「一旦他们加入了阵营,其他人就会在我们面前退缩。」

她不喜欢这个答案—它暗示人类还没有在他们面前退缩。她也不喜欢表面下酝酿的怒火,愤怒会导致错误。嗜血在野兽身上是好的,但在中尉身上呢?鹏洛客会利用它。为他设下一个他无法跳过的陷阱。面对留下以确保时空完化,还是为了解决个人恩怨而出走,卢卡总是会选择个人恩怨。

「很好」,她说。「去依克黎。把这些怪物加入我们的队伍。但一定要明白失败的代价是什麽,卢卡,别忘了你真正的家。你已经被新非瑞克西亚的神圣砾油所涂抹——你不再是一个臣服于本能的生物,你属于一个更大的整体。」

「愿它永远统治,」他说。

他的离开和娜希丽一样迅速,其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艾蕾侬允许自己去想,如果非瑞克西亚有同样的能力,这一切可能会更快的发生。

不,这已经很好了,非瑞克西亚不得不从一个冷漠的时空嵴樑上凋刻出胜利,少了任何一点都会让他们无法胜任这份工作。

「大魔判官」,多美代说。

艾蕾侬从她的思绪中回神,「是的?」

「他肯定会死在依克黎,」她说。「一个顽固不化的人往往会做出草率的决定—我猜你是有意让事情这样发展的吧?」

「如果他失败了,他就会走上希欧蕊的路,你们其中之一就会对他进行审判,」艾蕾侬回答。「如果他成功了,时空就是我们的了,他会为犯下的任何错误进行忏悔来让我们满意。无论哪种方式,非瑞克西亚都会被服侍到。」

多美代点点头,「和我想的一样。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理性。」

「大修道士不会犯错,」亚崔夏说。其他人不习惯她的声音—他们觉得刺耳而痛苦,如玻璃碎片刺进了他们脆弱的耳膜。甚至阿耶尼也退缩了。

艾蕾侬没有,「的确如此。多美代—你的家乡是叫神河吗?」

「曾经是,在我开始理解事物的真相之前。」她说。

「妮莎」,艾蕾侬命令。单一时空就可以了。连境通道再一次泛起涟漪和移动。迎接他们的时空在夜空下闪闪发光。人造灯光照亮了一座闪闪发光的城市。视野越来越近,彷彿在箭的尾端,很快他们就进入了城市本身,海岸附近的分层结构若隐若现,伸向上面的黑暗。走在大街上的人群柔软而充满弹性。

Art by: Raymond Bonilla

她突然发现,没有人惊慌失措。也许他们已经意识到完化没什麽好害怕的,但更有可能的是,他们并不知道它正在到来,儘管头顶上有连境通道。在倒钩抛锚之前的这段时间里,这些人过着他们毫无意义的生活。一个男人正咀嚼某种食物。他和另一个站在提供相同食物小摊上的人说话,问他一个答案很快就无关紧要的问题。一位妇女带着她的两个孩子在散步。他们正向她多讨一份她手里的糖果。她为每个人撕下一块,除了自己之外—鉴于即将发生的事情,这种牺牲没有人会记得。

多美代也在看,她紧紧攥住了一卷铁环卷轴,在所有的福音使者中,她是唯一一个没有被血复盖的。

「你还爱着神河吗?」艾蕾侬问道。

「我曾经爱过,」多美代说。「这是一片充满英雄与恶棍、背叛者与胜利者的土地。未来的生活似乎有千种改变的可能。我想全部看一遍。我想和我的家人一起发现哪一个是真实的。现在我爱它将变成的样子。」

「你的家人,」艾蕾侬重複道。阿耶尼交叉着双臂—他聚精会神地听着,知道也会有问题要问他。「你还关心你的家人吗?」

多美代看着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走在街上。头顶上第一道白色条纹进入了视野。女人继续走着,她挥动着孩子们的手,或者他们挥动着她的手。

然后,彷彿记得有人问了她一个问题,转过身来。「我想让他们理解我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团结。如果我们都是完整的,那麽我们就再也不需要分开了,」她说。

「你明白,」艾蕾侬说。「我们的家庭比你所知道的任何家庭都要伟大。多美代,张开双臂送旧迎新。」

在非瑞克西亚跳动的金属心脏里,没有真正的沉默。金属在金属上滑动,因为它的居民正在进行他们伟大的神圣工作;活塞赋予生物人类无法理解的生命;刀片切割掉不纯洁之物。在这里,他们也依然能听到远处希欧蕊最后贡献的声音:甲质的破裂声,肌肉的撕裂声。

然而,艾蕾侬话语之后的寂静依然存在。多美代看着影像,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她听到了艾蕾侬的祝福命令。

洞境树穿透大地。层层叠叠的建筑颤抖着,层层脱落—整栋楼都滚落了。周围的瓦片像锯齿状的瓷雪一样落下。顷刻间,小吃摊就被辗碎了,红色从下面溢出,加入了潺潺的流水。

母亲抱起她的孩子,臂弯里各抱着一个,跑了起来。

「多美代,」艾蕾侬重複着。这份疑虑黏着在艾蕾侬的尖牙之间。

一个黑衣男子滑翔过他们的视线,在一场灿烂的切割风暴中,落下的瓦片被噼开,指向远离家庭的方向。

他们再也看不到发生了什麽—亚崔夏飞了起来,用她的翅膀挡住了视线。当她说话时,她的声音比剑更锋利,比那不远处不可视的运作中的刀更锋利。

「这里不能容忍傲慢无礼,你得奉命行事。」

多美代开始;阿耶尼退缩。她转过身,眨着眼睛,「我─我很抱歉,我不知道我怎麽了─」

「留意无论它是什麽,你得根除它,」艾蕾侬说。「不能给它留有任何空间。带着你掌控下的神河回来,或者被回收到某处成为更好的东西。」

「如你所愿,」她说。那种感觉一定得回到她的心理—她离开时不再犹豫,也没有抬头看一眼影像。

多美代离开后,房间里就只有他们四个人了。妮莎,站在她身边,眼睛蒙上一层绿色的阴影。看着多美代走的阿耶尼,等待着他的下一组命令。亚崔夏仍在空中,每一次翅膀扇动都能感受到她的期待。

耐心是一门要学习的宝贵课程。

「阿耶尼,」她说,他低下头。「我要问你什麽?」

「让你看看我出生的地方,」他回答。

「你的命运比这更伟大。我们相信你知道它在哪里。」

他们之间不是沉默,而是理解。当他转向镜子时,是带着自信的。「你想看塞洛斯。」

「完全正确。」

黑色复盖了镜子的表面,黑色发出明亮的光芒,黑色反射出新的东西。

一座城市回望着他们—与上个城市截然不同。酒红色的波浪拍打着金色的海岸;白色的房舍点缀着葱翠的乡村。神河是被夜色笼罩之地,这个地方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船隻在两尊守护者凋像伸出的剑下航行。在甲板上,渔民们想知道他们捕获的鱼为什麽会扭曲成奇怪的形状。在悬崖边,天文学家争论着连境通道出现的意义。

如果他们不仔细观察的话,这里的景色就像任何人想像的那样宁静。

艾蕾侬的心里充满了兴奋。他们如此接近完美,如此接近更深层次的理解。而且她知道这不会太久:塞洛斯是第一波目标之一。

看来他们要好好瞧瞧庆祝活动了。

它的开始与神河一样:巨大的白色树枝从连境通道爆裂出来。从这里看不到树,但树根都找到了落脚之处。荚在树完成它的工作之前就已经长出来了,非瑞克西亚非常渴望佔有这个地方。一些在半空中爆炸,催生了一群昆虫状的转换器。风把暴风般的刀片带到市场上。金属在上方的天空中闪闪发光,大块的白瓷掉落到地面上,巨大的残骸在它们降落的建筑物上留下了陨石坑。大理石像沙子一样碎裂;黑色的油蹟横亘在白色之上。庙宇紧锁大门,但非瑞克西亚的战争机器仍能轻易将其摧毁。有翼的构筑物吞噬牲畜和人类,有些还会降落到船上寻找食物。渔网几乎无法阻止它们;长矛从它们骄傲的甲壳上反弹。

非瑞克西亚饿了。艾蕾侬饿了。他们的每一次咬合都将血的味道带到她的舌头上—这是合唱团给她的献礼。她和他们在一起,他们也和她在一起,很快这个地方就将合而为一。

「看来我们的部队在没有我的情况下也做得很好,」阿耶尼说。

「是在屠杀弱者和捕获有用的人上,」艾蕾侬说,「一旦你在那里领导他们,他们的效率会高得多。」

「你不会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理由就把我送过去吧。」

那麽,他所看到的比他应该看到的多。指挥官够聪明时最好,但也最危险。聪明带来个体意识,而在 非瑞克西亚,所有人都是一体的。

艾蕾侬将不得不提醒他这一点。将可能性进行新的修改。

「塞洛斯对新非瑞克西亚的未来很重要。」

似乎是为了阻止进一步的提问,连境通道另一边的战斗升级了。妮莎把视角转移到了站在岸边的人。部分淹没在水中的是一座寺庙。寺庙顶上有一隻手,被夜空中变幻莫测的黑色笼罩,涓涓细流滴落在台阶上。只有当他们看不见的观察者抬起头时,整个影像才变得清晰:那裏有东西守卫着这地方。一半是女人,一半是别的什麽东西。最奇怪—也是最让人神往的是—她的身体部分似乎随着时间流转若隐若现。

Art by: Johan Grenier

那种体型的生物完化后,可以独自征服整个时空。儘管如此,如果体型是非瑞克西亚唯一感兴趣的东西,艾蕾侬会派一个更值得信赖的人去依克黎。

不─不管这个东西是什麽,它不仅仅是一个巨大的东西:它是艾蕾侬想要的东西

「那个,」她用一根瓷质手指着说。「你要把它带到非瑞克西亚的怀抱中。」

阿耶尼研究这个生物。他点了点头,看着艾蕾侬。当计画对他来说变得清晰时,他的嘴巴上露出了一丝类似微笑的东西。「啊—现在我明白了,你追求的是神。」

那是他们的神之一?艾蕾侬对神明的期望更高。现在,既然非瑞克西亚已经佔据了应有的位置,没有任何现有存在有希望挑战它。虽然这种生物在某种程度上是令人惊叹的的,但它离纯粹太远。艾蕾侬已经在思考各种可能性。

「你带着牧师来,」她说。「带上银蚀圣典。我们将在每一个可能的战场上击败这些神。对于那些聪明到足以意识到多重宇宙真相的人,请赐予他们启迪昔日朋友的力量。」

「蚀刻将使它变得简单。是信仰造就了塞洛斯的神灵,而不是其他的方式,」他说。「一旦人们明白了真相,众神将会跟随。」他的视线再一次回头,看着这个生物—神—已经把一把双叉穿过了他们的一艘攻击舰。在岸上,剩下的水手们互相拥抱庆祝。他们的脸上绽放出笑容,却因眼中的恐惧而显得怪异。

在内心深处,他们知道这还是不够的。

这给艾蕾侬带来了一种难以形容,无法言喻的快乐。

「走,」她命令。

他照做了。永远忠诚的阿佳尼,让他做什麽就做什麽。当他眨眼消失时,她允许自己为招募和创造他感到自豪。

还有自豪感,因为他没有发现,她派他去塞洛斯的真正原因。这已经够好了,即使对他的目标一无所知,他也会完成它。

只有亚崔夏和妮莎和她一起留在圣所。

「机器之母,至高与致圣的权威,我活着就是为您服务,」亚崔夏说。

「你不必把时间浪费在这类低效率上,」艾蕾侬说。「你很清楚你的任务排在最后是有原因的。」

对报復行为的轻微退缩,只有用自己的双手塑造了亚崔夏身体的女人才看的出来。其他人可以对他们希望的任何部分提出要求—但艾蕾侬最瞭解亚崔夏,艾蕾侬拥有她的心。她的前生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那些让她变得完美的部分。「无论新非瑞克西亚要求我做什麽,我都会去做。」

「妮莎—我们的传教士们曾在一个叫卡佩纳的地方搁浅。让我们看看那里变成了什麽样子。「」

他们面前的影像花了更长的时间转变。令人沮丧,但并不意外;这不是一个妮莎熟悉的地方。当视线终于聚焦,他们盯着一扇被白色大理石包围的金门。门框边缘刻有铭文。艾蕾侬看不懂里面的文字,也不在意。儘管一开始就有股熟悉感她也看不懂:闪闪发光的金色薄雾让所有的细节都变得模糊不清。

亚崔夏什麽也没说,但她的确抬头看了看艾蕾侬。多麽像一个油滑的,刚出生的水蝾。

「我们的前辈用古老的方法发现了这个时空」,她说。「虽然它充满了神圣的恶臭,但他们在其中看到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值得其护者冒险的东西。在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里,他们徘徊在那里,想要什麽就拿什麽,对民众进行重要的研究,散播受祝福的腐败在所到之处。」

「直到有什麽东西把他们封印起来,」亚崔夏说。很好;她开始明白为什麽是她被选中做这件事了。

「没错,天使。假先知因其傲慢而遭束缚于石上,」艾蕾侬说。这些话对亚崔夏来说一定很有分量。她让这些话响彻之后才继续。「由于害怕我们会给他们的人民带来真相—一种他们永远无法承诺的团结——他们变得绝望。为了压制我方船的影响力,他们放弃了自己的肉体形态。多年来我们一直待在这,多年来我们一事无成。现在一切该结束了。」

「将会完成的,」亚崔夏说。「我将解放这艘船。」

「这艘船本身与我们无关。如果他们忠于信念,他们就会取得胜利。你若发现那船与船员,就要把他们搜刮成零件。完化是他们不配得到的礼物。「」

「如您所愿,」亚崔夏说。

「妮莎─让我们看看他们所创建的暴行。」

视野转移到另一个夜空,以及在夜空下闪闪发光的城市。不─艾蕾侬拒绝把它当成一座城市。伸向星空的高耸针状物,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一种侮辱。即使没有金色的阴霾,它也会散发出颓废的恶臭。目光所到之处,都有令人惊骇的东西:黄金壳体高高安装在垂直升降机上,从他们的装束与服饰上明显可见令人作呕的毛皮崇拜,他们称之为音乐的肮髒噪音由不配的肉体之管演奏。它的高度正是狂妄,而狂妄就是它的高度。这一切都建构在非瑞克西亚的身躯之上。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他们远离。

黄金壳体高高安装在垂直升降机上

「把这些都烙印进你的记忆里。永远不要忘记他们对我们做过什麽,他们在这里建造了什麽。无信仰者自认为神圣,亚崔夏,但神圣只存在于团结之中。」

「众人必将合而为一,」亚崔夏呼应道。从她对武器的紧握来看,她对这景色没什麽好感。「你想让我做什麽?」

「让这些人知道他们傲慢无礼的代价。他们曾经可以加入我们的行列,但他们再也不会从我们这里得到任何怜悯了。你会收割他们所有人。」

「会成功的,」亚崔夏说。她扇动着翅膀,靠近通往那棵树的桥—但艾蕾侬举起手,阻止了她。

「还有一项任务要交给你,」她说。

亚崔夏在半空中等待着。

艾蕾侬指着。「给这个地方提供保护的天使们今天仍然在守护着它—儘管是以一种新的方式。我们在这里看到的薄雾是他们永恆形态的残馀。无信仰者称之为金圆,它将是你的诅咒。除非你把塔弄倒,把天使从安息中唤醒,否则你将无法逃脱它的影响。你在这个位面最神圣的职责,就是找到它的源头并摧毁它。」

亚崔夏的下巴低得更低了。她看了看镜子,又看了看艾蕾侬。「机械之母,我没有资格质疑你

「确实没有,」艾蕾侬说。「但你的问题是被允许的。说。」

无论问题是什麽,艾蕾侬都会回答。亚崔夏已经与新非瑞克西亚的意志捆绑在一起了—最终,只会有一个答案,无论艾蕾侬的答案是什麽。

「如果这艘船已经失踪了数不清的岁月,气体是有毒的,为什麽不把这个地方留给百夫长呢?为什麽要交给我这个任务?」

「原因有三个方面。第一:这是一项光荣的任务,完成它将向所有人宣告你的价值。第二:你之前的生活可能会给你提供对金圆的一些保护。」

在圣所里没有真正的沉默—但的确有些类似的东西,正当亚崔夏等待第三方面,而艾蕾侬思考如何措辞。

「第三:新非瑞克西亚存在危险。杀死新卡佩纳,我们就击中了她的心脏。」

亚崔夏的翅膀扇动了一下。「这个危险—这也是你派阿耶尼去塞洛斯的原因吗?」

「你很精明,」艾蕾侬说。「是的。不能让这种危险得逞。你和阿耶尼将确保我们的胜利。」

「那麽一切都是为了信徒的荣耀。」亚崔夏说。

然后,她离开了。只有妮莎留下,但她是一个冷漠的伙伴。艾蕾侬的中尉忙于管理树的生长,没有时间和她多说两句。

圣所里的空气也不太安静。

艾蕾侬讨厌它。

她做了个手势,叫来她的随从。他们来到这里,给她背诵她自己的思想和教义。在他们尖锐的声音中,艾蕾侬忘记了她的噩梦——还有那个跟踪他们的白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