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娅、魁渡和泰瓦警告过她,非瑞克西亚有无尽起伏的酷刑室。从他们的描述中得知,新非瑞克西亚本身并不是一个地方,更像是被困在一个庞大生物的器官里。各种管道纵横交错形成静脉和动脉;通往移行树的铬合金臺阶则像是是它的肋骨;这棵树本身就是一根肮髒的嵴樑。她脑海中浮现的画面既清晰又令人感到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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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当她到达时,她看到了不同的东西。毫无疑问,他们是在野兽的肚子里—只是这不是那三个人看到的同一隻野兽。这个地方充满了刺眼的光线,照亮了他们周围的骸骨结构。移行树仍然是生物的嵴椎,但它被尖锐的白色突起所填充。茜卓认为,每个平臺上都挤满了非瑞克西亚人,他们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就像树叶上的蚂蚁,尤其是从远处下方的平臺上看。

茜卓无法理解移行树有多高。凯德海姆上的原版应该很大,但这棵比永恆神树还大,比她见过的任何东西都大。即使她把头倾斜到疼痛的程度,她也看不到它的树冠。她本以为芮恩会说点什麽,但也许同伴在这个话题上的沉默更糟糕。

「来吧,我们不要扎根在这里」,这是在开始行动前,芮恩说的唯一一句话。她体内的火焰不断噼啪作响抗拒对它的遏制。火总是渴望展示它的感受。

她朝降落不远处破碎、针状的建筑物过去,芮恩注意到和茜卓一样的事情:在那根针的底部有人,人们从高处爬下。金色的盔甲让他们在周围的红色和白色中脱颖而出,盔甲下的皮肤更是如此。金属的角和尖刺告诉她,他们不是完全是人类,但他们也不是菲瑞克西亚人。每个人按造自己的节奏移动,有些人衣服上沾上了血。

茜卓的带着满是期待的脚步走向其他人,来这里是正确的选择,她很确定,证据就在这里:倖存者需要援助。泰菲力总说,困难时期能速成盟友。

「果然把那台扰频器搞定是值得的,我没想到这麽快就有人来帮忙了,」针状建筑物附近的一名倖存者喊道。令她惊讶的是,他见到她似乎并不那麽高兴。钢铁从他的皮肤上伸出来,就像蛇眉上的鳞片,与非瑞克西亚的美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一定和这东西有某种亲缘关係;其他一些倖存者紧紧抓住他似乎控制的岩石漂浮到桥上,芮恩很快就帮着七树妖高高的伸手。

「我们一有机会就来了,」她说。「我叫茜卓。这是芮恩。」

「打算留下来吗?」

「什麽?我们当然是。否则我们就不会来了,」茜卓说。

「那可能意味着你会死在这里。」他交叉双臂,端详着她。群里的一个女人歎了口气。不像群里其他人,她身上没有任何金属痕迹。在新非瑞克西亚地形的荒凉地貌衬托下,她的五官是柔和的。

「我愿意冒这个险。」茜卓说:「现在情势太过紧急,没办法坐视不理。」

他们之间经过了一拍—他眯起眼睛,她盯着他看。在这种情况下,似乎过了很久,他点了点头。「寇斯,」那人介绍自己说。「这是梅梨莱。只有你们俩吗?」

「目前来说,」茜卓说。「我的意思是,也许,我不认为—」

寇斯用手扶着后脑勺,似乎在考虑。「二个人。」他的视线落到地上,茜卓跟着看过去。非瑞克西亚百夫长尸体中还有其他的─人类的躯体。她的心沉了下去。

她不能让这念头停留下去。涉及战争中,士气和战术及补给一样重要。「两个鹏洛客,而我们就是你所需要的。芮恩有个计画。」

「是这样的吗?」寇斯问道。「一个计画。真棒。」

「别这麽严格,」梅梨莱插嘴说。「我们现在不能放弃希望。这可能是我们还没有尝试过的东西。」

「她是对的,你知道的,」芮恩说。「你不可能尝试过这,没有任何其他树灵与树木羁绊共生。」

茜卓不确定这是个玩笑—有时候,和芮恩在一起,很难分辨。不管怎样,她还是惊讶地笑起来。这个女人也微微傻笑了一下,这感觉就像是小赢了一场。

寇斯仍持怀疑态度。「让我们听听你的这个想法,」他说。

「很简单。我们直奔那棵树。一旦我们到了那里,我会把自己绑在他身上,并试着引导他,」芮恩回答。

「她很擅长这个,真的!」茜卓当寇斯眯起眼睛时补充道,「我们可能有个朋友也能帮忙。或许你听说过泰菲力?」

「没听过。」

「好吧,」茜卓用手抓了抓头发,「是这样的,他是有史以来最强的时间法术师,而且他是我的一位好朋友,所以如果我们请求,他会帮忙的。」

「这个泰菲力在哪里?」寇斯问。

茜卓瞥了芮恩一眼,芮恩对她点了一个不可言说且神祕的点头。「他要来了。不管怎样,一旦我们到了那棵树,其他的人就会一起道来。我们要用它来对付他们。」

寇斯交叉着双臂。「你确定你能做到吗,芮恩?」

「像任何人一样确定。」

他发出一种小小的深思声。「对。我们没有太多其他选择。当我们失去卡恩时,他们也用那个方式带走他。艾蕾侬想给他特殊待遇。我们不妨试着控制这棵树,同时营救他。」

「我们得快点了,」那个女人说。「艾蕾侬可能不认为一小撮叛军是威胁。我们可以利用这种傲慢转化为优势,在她意识到我们有多大威胁之前就出击。」「树底戒备森严。百夫长的数量超乎她所能处理的。我们用这个方案去试,在开始前每个人都将面临一死,」寇斯再次吸引了他们的目光。「你们俩能接受这趟艰难的旅程吗?」

茜卓说:「无论付出什麽代价,我都要加入。」芮恩也点了点头。

「好。因为你不是唯一一个拥有强大朋友的人,」他开始说道。


「你说刚说到朋友 . . .

「他是一个朋友。至少现在。或许更该说,他不是敌人。这很複杂。」

「你确定吗?」

「我确定。」

茜卓不确定。盯着洼巴司抛光甲壳里自己的倒影,她不知道该怎麽想。他还没有发起攻击,但也许他在等待合适的时机。他还没有侮辱她,也没有大谈一统,但也许这一切都是一个幌子。

她交叉着双臂。

洼巴司呼了一口气。他说:「好尖锐的嘴。」「内斗会让你们的种族灭亡。」

茜卓皱眉。他说得对,但她有点讨厌他这样。当洼巴司转向他们平臺的边缘时,芮恩伸出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表示安慰。

他解释道,「通往移行树的主要路径被更多的非瑞克西亚人守卫着,数量超越你们一次能想像出来的多。」他不需要用爪子指出来,但他还是这麽坐。「如果它们中有人看到我们,艾蕾侬马上就会知道。寇斯之前就知道这点了。为了表达善意,我跟他说了你来到这个平臺的通道。」

他们走的那条路隐藏得很好。当时茜卓认为是寇斯用能力往地下感应到的。他们在曲折的通道中没有看到一个巡逻队。这也是件好事,因为有些通道非常狭窄。

「有机眼睛可以从这里毫无阻碍地看到洞境树。更重要的是,轨道清晰可见并在你认知范围内。你成功的机会仍然几乎不存在。」

「我是来帮忙的,」茜卓冷声道。「我不在乎一些非瑞克西亚怪人怎麽看我,我要在这里尽我所能。话说回来,你到底为什麽要帮我们?」

火从洼巴司甲壳的眼孔中咆哮。「因为艾蕾侬用她的说教扼杀了创造之火。如果只有一个非瑞克西亚,非瑞克西亚就无法茁壮成长。」岩浆从他的口中滴下,一缕缕烟雾从它们燃烧的洞中升起。「即使是一隻水蝾也能理解。洼巴司不为任何人服务。」梅莉拉走到他们两人中间,「让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在大奖上,计画是让寇斯把你们俩甩过去。」

「为什麽只有我们?」茜卓问道。说实话,她很感激这个打断。

「其他的秘罗人将为所谓的机械之母提供诱人的分心。他们会在某个地方找到一支巡逻队,然后挑起一场战斗。她会集中精力消灭他们,让我们在空中的路径畅通无阻。」

这也许是茜卓听过的最简单的计画,来应对她所遇到的最高危的情况。把他们甩过鸿沟?她向平臺边缘迈了一步。在她面前张开大嘴的裂口,大概可以容纳吉拉波所有最高的建筑叠加起来。俯瞰这棵树的平臺是如此远,她用拇指就可以盖住视线。

「哦。我不喜欢空中旅行,」芮恩说。

「这不会持续太久,」寇斯说。「我可以从这里发射。洼巴司说,这个平臺主要用于维护。艾蕾侬现在让妖精忙着做别的事情,所以计划应该很清楚了。」。

妖精。儘管茜卓心里满是火气,但一想到这里,她的血就冷了。他们对这件事太漫不经心了。她想再次斥责他们,说妮莎的重要性是他们无法理解的,但如果她这样做,他们可能会看轻她。毕竟,她来这里是为了帮助多重宇宙。相比之下,拯救妮莎只是小巫见大巫。

但如果那是她的平臺,如果她在那里

「我们开始吧,」茜卓说。

「很高兴有你加入,」寇斯说。

「你的树灵与这颗树接触的一瞬间,艾蕾侬就会知道。我们需要迅速採取行动。儘可能的快速但不要脱落肉体。」洼巴司已经转向平臺的边缘。他弯下身,古怪地在下方的金属上刻下符文。

这一小群人是挡在非瑞克西亚和多重宇宙之间的唯一屏障。她肩上的重担威胁着要压垮她。茜卓踱步,彷佛要用移动来消除压力。芮恩和七树妖仍然站在寇斯让他们站的地方,看着前方集结的部队。这里的空气对七树妖来说并不好—她的树枝顶端已经变黑了。这对其他的树有什麽影响呢?在他们也开始改变之前,他们能在这里呆多久?最后一点的金圆防护不会永远存在。

「你们准备好了吗?」寇斯问道。

茜卓停了下来,一条脚跨在刻有符文处两侧。她一遍又一遍地开阖双手。「好了。」

「当然,」芮恩说。

寇斯点点头,「秘罗人,我们准备好了吗?」

茜卓听到的回应喊声不能说是爽朗的,甚至不能说是自信的。不,她以前听过这种语气,这种语气更接近绝望,而不是希望。她的胸口很疼。她数着他们,秘罗人们,不知道下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会有多少人离开。

寇斯将他的拳头击往大地

他们脚下的符文闪耀生命的光芒。一瞬间,他们被猛地向上抛射,只有脚下的石头作为锚点。空气鞭打着他们的脸;茜卓用手挡住眼睛,防止它们被吹得泪流满面。

在她背后,她能听到寇斯的呼喊:「如果有必要,让自己留在空中!」

如果她在下面,和他在一起会不会更好?

猜想也没用。

特别是当他们在空中得到同伴的时候。

茜卓不确定该怎麽称呼那些猛扑过来的野兽—有点像鸟,有点像蝙蝠,身体有很大一部分是由带刃的金属製成。重要的是,它们挡住路了,如果挡了路,它们就会被炸飞。火焰像摧毁其他一切一样融化了它们,虽然在每次攻击时,她已经开始感到力不从心。在另一个平臺上,芮恩和七树妖已经抓住一头野兽,用它将其他人隻打得撤退。

他们在空中停留时间不长,但带刃蝙蝠报团穷追猛打。茜卓忙着击退它们,以至于与移行树的相对位置都没追踪到。她被猛击到移行树的一根较低的树枝上。她的骨头因为被扔到白色锯齿状表面而发出呻吟,她非常确定她的一根肋骨断裂了,因为呼吸很痛,但如果要前进,她需要呼吸。

其中一隻带刃蝙蝠猛扑向她,它的翅膀形成了一个鑽头。她的牙齿被声音震得格格作响。茜卓摸索着,滚到一边,用突起的东西支撑身体。带刃蝙蝠换了武器:现在,当它扑向她时,是要把她钉在牆上。一团急促的火焰爆炸,让它在她脚下融化成一个金属球。

茜卓痛苦地吸了一口气,「差不多是这里了。」

「对,我想差不多是这,」芮恩回答。「好怪。这里太安静了。」

在此之前,茜卓不知道她是否听过芮恩的声音有怯意。

但她懂为什麽,这棵树是巨大的—比芮恩曾经试图羁绊的任何东西都要大,而且更讨厌。

这很有可能是她加入的最后一棵树。儘管她很想说服芮恩放弃,但她做不到。整件事散发着实用性牺牲性的係其,但最终这不是她的选择。是芮恩的。而且据他们所知,这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金属板随着树移位和变形。茜卓试图炸开它们,但速度不够快;在她能摆脱他们所有的部分之前,他们就变成了百夫长。应该有十几个人—大部分持剑,有些手臂变成了长枪。其中一个变成奇怪的金属猎犬型态。

她后退靠着七树妖。

「我们必须快速行动,」茜卓说。「你可以开始了吗?我掩护你。」

「是─是的,我可以了」

背后传来一些晃动声,茜卓准备释放另一束火焰。火焰吞没了树枝,吞噬二个聚集在一起的百夫长,但他们一动也不动。在整个被燃烧过程中毫发未动。

「芮恩,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说。

但是百夫长们那张光滑满是黑油与腐败的嘴,给出了答案,「我们不想伤害你们。我们只是想欢迎你们回家。」

听到一个孤独的女声从那麽多喉咙里冒出来,不断迴盪,茜卓咬紧牙关,「我不在乎。来吧,芮恩─」

就在她回头一瞬间,两把长矛朝她飞来。茜卓几乎来不及尖叫,就被钉在了那棵镀白色的树上。不知怎的,只有她的衣服受损—长矛刚好落在腋窝下方。她在这里是个活靶子,但如果芮恩能救她,他们也许还有机会。

但当她开始大喊时,她看到了是什麽让芮恩忙得不可开交。

一个人影俯视着芮恩。绿色法术在她金属般的身体周围噼啪作响,她的四条手臂都充当导管。其中一隻手─一把刀─像弹断一根树枝一样斩下七树妖最粗的树枝。法术缠绕着芮恩和七树妖剩馀的枝干,将它们绑在一起,然后抬起它们到空中。

「我们可以用完善她的方式来完善你,」这些声音在说话,「你所有的缺点、弱点,都消失了。一旦你和我们合而为一,你就再也不会孤独了。」

这些话她现在听不进去,现在不行。

因为她认出了那张脸。她在任何地方都能认出它——笑的时候脸颊圆润的样子,容易抽搐的耳朵,小小的鼻子,经常歪着偷笑的嘴。如果茜卓脑子里的所有记忆,都像熔化的金属倒入铁匠的水壶般 那麽这个记忆将顽固的卡在里面。

妮莎。

不可能是—但这就是。即使她身上移植了二条新的手臂,即使她的脸颊上有黑色的泪痕,即使她现在大部分变成铜根和荆棘—茜卓还是认出了她。甚至她歪向茜卓头倾斜方式都是一样的。无法启齿的话语压在茜卓的舌头上;认出她的痛苦撕扯着她的心。认出她 . . .认出这样的妮莎比死更痛苦,她几乎可以肯定—还有什麽比这更痛的呢?

随后妮莎开口了,茜卓有了她的答案。妮莎的声音是他们唯一没有改变的东西。「你很害怕,对不对?」「我的新形态对你来说一定很难理解。」

「妮莎,」茜卓咬牙。这是她唯一能说出来的。现在太多其他的话迴盪在脑海,都在挣扎着想说出来:这不是你,你不需要为她卖命。我们可以找到一些解决的办法。拜託停止,我很抱歉我们曾经停止对话。

但说出口的所有─一次再一次─是妮莎的名字。

妮莎没有任何反应。当她转身面向芮恩和七树妖时,没有一丝笑意,眼里没有一丝亮光,面无表情。

又来二支长矛,把茜卓钉在原地。其中一支射中她的小腿。她尖叫着,眼后的压力越来越大。火舔着她的手指,她试图呼吸的每一口气都无法缓解她的痛苦。

「你没有什麽好害怕的,」妮莎说。她的语气可怕与平静。在茜卓的注视下,妮莎一点点地将七树妖肢解,—她新身体上锋利的尖刺和刀片与她的法术相辅相成。芮恩也在尖叫,火焰在眼睛后面燃烧,但妮莎仍然没有反应。当只剩下芮恩矮小的树灵形体时,妮莎让她倒在地上。「我不再感到任何痛苦了。」

「这这与其无关!」茜卓结结巴巴地说。越来越难思考,她体内积聚了太多的能量,而这些能量都无处可去。

妮莎转向她。「是有关你的计画吗?那个计画已经失败了。机械之母派我来阻止你。」

「为什麽?」脱口而出的是一声尖叫,一道指责。

「因为你的所作所为是短视的。你总是目光短浅。」她轻挥手,百夫长们就往下站。再次挥手,他们拔走长矛—即使是刺穿茜卓小腿的那把。自由并没有多大帮助。随着腿部剧痛,茜卓很快没法跑了。」

如果她想,她可以反击。对于火法术师来说烙上伤口并不难。她可以把体内蓄积的所有能量都肆意释放。这样的打击没有谁可以倖免。以此速度下可能有足够能量累积,对树造成一些严重的损害。不管艾蕾侬做了什麽「改进」,任何金属都无法抵御住太阳的核心,对吧?

「你想当英雄,不是吗?你想一举拯救我和多重宇宙。不幸的是,你把事情搞反了。是我来救你,一如既往。」

任由力量肆虐,这将是世上最容易的事。

但如果她这样做

茜感觉舌头黏住她的上颚。

妮莎朝她迈了一步。她脸上绽开的一抹大大的露齿笑,完全不像她。「在你所有的同伴中,只有你和树灵选择面对我们。你们这类人缺乏团结和理解。」

茜卓说:「更多的人会来的。」她使劲闭上眼睛。如果她不去看,一切会变得比较容易控制。用熊熊烈焰淹没整片枝叶,还会更简单,如果她想的话。如果她不去看妮莎堕落的眼睛,她就不必记住她那样的表情─不,不行的,她不能这麽做。这不仅仅是关于她,或者妮莎,或者任何一个人。还有为了让她们到达这里付出生命代价的秘罗人。几百个时空都指望着他们把这棵树打倒。不管她的火焰多麽炙热,茜卓知道她可不能一股脑就把这棵树弄死。

她睁开眼。那是妮莎,用她的剑臂比划着,动作犀利精准,完全不属于她自己。「看看你的周围。别害怕,我会等你。」

茜卓控制不住自己—她看了看。她希望自己没有。

桥的另一头,有一支庞大无比的军队,光辉在他们光滑银色身躯上闪烁。一个龙形怪物高举着蓝色旗帜率领先锋部队。旁边是一个高大的存在,茜卓不得不认为其中一个是他们的将领。他们每一个脚步声落地都如同一声霹雳,每一次挥舞武器都对他们的希望背后一击。

她甚至从这里都看不到秘罗人。她们要怎麽消灭这样的力量?

「在我知道你的计画的那一刻,我请求机械之母的祝福以便与你交谈。反抗者从来没有机会。但我知道你有。我知道你能成为什麽样的人,只要你加入我们。」

艾蕾侬都知道。他们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她都知道发生了什麽。他们遇到的稀疏抵抗并不是因为艾蕾侬忙于入侵,而是一个陷阱。

现在他们都要死了,或者更糟。

悲伤是她喉咙里的瓷器碎片。她尝试吞下去结果只会更痛。

茜卓后退了一步。她的脚后跟挂在瞭望台的圆形地面上。再走一步,她就会掉下去─一颗燃烧的星斗,多重宇宙破灭的希望。

妮莎又向前迈了一步。现在,她厚颜无耻地用金属爪沿着茜卓的脸颊滑过—但说话的仍然不是妮莎。茜卓觉得噁心。「我们给你最神圣的恩典:从这种恐惧中解脱出来。当你加入我们的会众,你将永远不会再感到孤独。我们绝不会让你孤独终老。」。

「我不是一个人,」茜卓厉声说。她不是。芮恩躺在地上,很痛苦,但还活着。当妮莎一直在说话的时候,芮恩一直在把自己拉得越来越靠近那棵树。

那一瞬间,茜卓的眼中出现了希望。

妮莎很快随着茜卓的目光看向倒下的树灵。一丝苦笑从她的唇边离开。铜枝从树表面弹起,紧紧地抓住了芮恩。

芮恩尖叫。

"我们现在看到了,你还活着,真让人印象深刻。你会成为洞境树的好守护者,」妮莎说。考虑了一会儿后,妮莎的头再次转向茜卓。「至于你,我们只想说:服侍非瑞克西亚的方法有很多种。当你加入非瑞克西亚,你会发现你真正想成为的是什麽。」

茜卓呼吸急促。她的头疼痛欲裂。雅亚可以说服她走过这关,但雅亚已经死了;基定可以吸收她扔给他的任何东西,但他也死了。

现在又来了妮莎。

但还有芮恩。随着妮莎再次逼近时,芮恩吸引了茜卓的目光。火焰在她苍白的身体里闪烁。她周围的金属开始发光。百夫长们纷纷转移视线,妮莎专注在茜卓,艾蕾侬根本无法知道即将发生什麽。

呼吸,她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会儿

茜卓另一隻脚跟跨上边缘。火焰在她的前臂上盘旋。「我不会在这里放弃的。」

妮莎的耳朵垂了下来,嘴唇微微张开。一种柔美在她油亮脸颊周围悄然袭来。她看过多少次这样的表情?在寒冷的夜晚,在太阳升起之前,当他们谈论任何想到的话题时;每当茜卓突然冒出一个不太合理的想法,而妮莎不太确定该如何告诉她。她看过多少次了?

为什麽现在这麽痛苦?

「茜卓。」

那是她的声音。妮莎的声音。没有任何干扰,没有艾蕾侬的影响—只有妮莎。

茜卓的火焰一闪即灭。

妮莎伸出手。「拜託,跟我们走吧。我想你了。」

一种没有恐惧的生活。一个没有其他人质疑她所做的每一个决定的生活。一个没有孤独和痛苦的生活。即使他们在这里阻止了非瑞克西亚人,难道不会有别的东西取而代之吗?波拉斯、奥札奇、艾蕾侬—总有一个暴君。但如果她现在握住那隻手,这个故事就可以结束了。

就像一起逃跑。

逃避他们的问题,他们的责任,还有那些牺牲一切让他们得以在这里的人。

「我也想你。」茜卓说,眼泪在她眼中燃烧。「我非常想你。但是我不能。我很抱歉。」

所有的熟悉,所有的温柔,瞬间消失。在火焰到来前那一刻,妮莎的脸是一张愤怒的面具。

茜卓躲过妮莎挥来的刃臂,将燃烧的拳头猛烈的砸向树枝。他们只得到一秒钟的炫目橙光警示,然后脚下的地面就爆炸了。冲击力将她和妮莎撞飞,百夫长向石雹一样落下,只有芮恩够近可以紧紧抓住那棵树。

从这里开始,她将不得不处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