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夫莊園的天空飛舞著令人眼花撩亂的色彩,在一連串魔法的作用下變得生動活躍。歐佐夫公會購買了第十區的每一支伊捷煙火,創造出一場權力與富饒的揮霍展演。看見了嗎?它這麼說著,甚至是對那些不夠幸運或不夠受寵而沒收到邀請的人說。看見了嗎?有這麼多資源任我們處置,所以我們能把它們花在娛樂上。現在拉尼卡已經安全了:我們不必像戰時那樣擔憂與節約。這是經過計算的花費,每一道噴發的色彩或自空中落下的幻影花朵都提醒著生活在歐佐夫集團陰影底下的人們誰才是他們的 救世主。

大門敞開,讓那些選擇時尚性地遲到而非有禮守時的賓客進入,而低階公會成員則檢查邀請函與身份,以確保沒有人能夠偷溜進去。比起穿著精美制服的內場員工,一些身穿低調版制服的侍者端著同樣低調的開胃小菜來回穿梭,與較為不幸的人分享罕見的公會贈禮。泰莎-集團最新任的首領-正站在莊園最高的陽台上,一邊看著聚集的人群,一邊從杯中啜飲著摻有彭巴酒的濃烈咖啡。

一如往常地無聲無息,卡婭走向她身旁,並在抵達欄杆時停下腳步。相較於泰莎那評估資產的眼神,她俯瞰的眼神更為慎重:泰莎看似正在衡量她們底下的群眾價值,而卡婭則在估算一旦出了差錯他們所有人要花多久才能逃生。而且,不同於泰莎,她兩手空空。

泰莎斜眼看她,用眼睛上下審視著她那近乎不得體的鵬洛客外型。卡婭已將她的探險服換成適當的拉尼卡服裝,帶有金色裝飾的黑色與白色,淺色的公會符號潑灑於她的胸口右側。要不是她的緊繃站姿以及她評估廣場時四處飛掠的視線,她看起來幾乎就像還屬於這個公會。

「妳應該喝一杯,」泰莎說。「當妳兩手空空地走著,妳讓我看起來像個吝嗇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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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妳確實是個吝嗇的主人,」卡婭不帶怨恨地反駁。「或至少是個精打細算的主人。妳在這場盛會花的每一分齊布將會轉為一枚金齊諾回收,否則妳就不會是趁我不注意時以計奪權的那個人了。」

泰莎面露微笑。「我很想念妳。妳總是能把我看得如此透徹。」

「隔著距離會更清晰。」

「沒錯,而且當他們入侵拉尼卡時妳正在遠方。」泰莎的笑容變得跟刀子一樣鋒利。「妳欠我這一晚,卡婭。無論妳旅行得多遠,妳還是個需要還債的歐佐夫成員。當拉尼卡需要妳的時候,妳不在這裡。」

「如果我當時待在這裡而不去守護多重宇宙,現在我們就不會站在這裡!」卡婭怒斥。「妳竟敢表現得好像我因為不能待在這裡而不再關心拉尼卡。我」-她開始結巴,聲音在喉嚨裡變得粗啞,然後低頭看著自己的腳-「我盡力了。」

「沒錯,而今晚,妳得為盡力,」泰莎說道。「調查局已幫助我們掌控並遏制在那場 …令人不悅的事件之後出現的混亂局面。少了他們,我們手上就會有超過兩個無用的公會。十個公會可能都會被入侵者摧毀,然後我們的時空會變成什麼模樣?因此今晚,我說微笑妳就微笑,我說鞠躬妳就鞠躬,如果妳不想記得欠我的債,那就記得妳欠歐佐夫的債吧。」

這一次,卡婭答覆的表情更像是咆哮,緊咬著牙齒的樣子看似真的疼痛。但她還是點頭默許,而且當泰莎觸碰她的手腕時,她並沒有抽開。

「來吧,老朋友,」泰莎說道。「如果我不照顧其他賓客的話,我就會是個差勁的主人,而且我整晚都沒看妳吃過任何東西。」

「我不餓,」卡婭說。「待在這裡讓我的胃不舒服。」

「如果妳因為頑固到不吃東西而昏倒,妳依然未償還債務,」泰莎說道。「就算妳頑固到不願享受這個傍晚,但菜單由我監管,而且我拒絕錯過果餡捲餅。」她經過卡婭向門走去,把大部分重量倚靠在她的手杖上。她頭也不回,顯然在期望服從。

「我會償還債務,」卡婭低聲說道,一邊走在她身後。

陽台的門通往一間設備齊全的圖書館,牆上陳列著罕見的書本以及鍍金手稿。有兩名低階公會成員站在門的兩側,阻止派對賓客們「不小心」閒逛進入一個已要求他們迴避的空間。泰莎在經過的同時朝他們點頭致意,一道冷漠的淺笑,接著他們便站得更挺,因受到集團首領的關注而備感榮幸。

即使卡婭在左邊那個人捧著的盤子裡投入代表她的硬幣,他們也沒多看她一眼。她趕上泰莎的步伐,一邊回頭看著他們。

「他們忘得還真快,是吧?」她問道。

「就算妳不在其中,這個世界仍持續運轉,」泰莎說道,並開始走下那帶著些微弧度的寬敞階梯前往一樓。狂歡者散佈於下層階梯上,手裡拿著高腳杯與小餐盤,一邊用盡手段爭奪由較高的物理位置所賜予的一絲優勢。泰莎在經過的同時向每一位點頭致意,她那微小、冷靜的笑容從未動搖過。卡婭知道那份笑容。泰莎稱之為「第二十四號:我的關注讓你備感榮幸。」有那麼一刻她很欽佩泰莎的冷靜,然後她們就抵達一樓,穿越大廳來到一扇狹窄的側門前-它通往擠滿群眾的庭院。

外面傳來的爆炸聲與色彩抹除了那一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眼花撩亂的拉尼卡精英。沒有人笨拙到在泰莎抵達時大聲叫喊或喜形於色:隨著泰莎帶領卡婭走入涼爽的夜風中,一邊以擁有者的方式把一隻手放在那位較高女子的肩上,她只收到人們點頭、微笑,以及稍微抬了一下眼鏡示意。

用安靜到沒有其他人聽見的聲音,她喃喃說道,「今晚別讓我難堪。記得妳是為了什麼而來。」

她們一同走入群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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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裡的人們幾乎以同心圓狀排列,而且組成每一個圓圈的人都比下一個內圈的人稍微不重要。最接近大門的外圈是由低階公會成員組成,大部分都待在跟他們一起進來的團體內,而且一想到要在這樣的公共場合試圖與人結盟就令他們感到不安。下一個內圈就沒有這樣的屏障存在,中階公會成員在此打轉,以優雅的社交技巧進行一場又一場的對話。

並非每一個公會都像歐佐夫或析米克那樣重視社交敏銳度,但就連伊捷和古魯都有他們的發言人,而那些成員都已被挑選為當季社交活動的公會代表。沒看見拉爾查雷克令卡婭感到非常訝異,她原本預期他會代表他的公會。或許人們認為邀請一位鵬洛客已相當過時,除非你已適當地將他們繫上牽繩。

這裡沒有尷尬或無禮:只有拉尼卡人那炫目的社交活動,他們的存在證明了拉尼卡值得被保護。看見了嗎?他們看似正說著。我們還在這裡,我們依然燦爛輝煌,而且我們值得救贖。

泰莎帶領卡婭穿過這一切,毫不費力地拉著她穿過各種社會階層直到她抵達最內圈。它圍繞著伊澤霖的巨大形體,這位高大的統領已佔據了庭院中心,他顯然正專注地與俄佐立參議院的現任首領拉溫妮交談。

各公會最高階的與會者隔著一定的距離站在他們自己的圈子裡彼此交談,同時以掠奪者般的興趣看著拉溫妮是否即將把他們的討論提升至言語衝突的程度。

「伊澤霖從不屬於任何公會,但身為一個擁有多位知名俄佐立同事的統領,拉溫妮總是認為有朝一日他會想通並加入參議院,」泰莎喃喃說道,她的話只讓卡婭聽見。「想像他在這場入侵事件過後掌權會令她感到多麽不悅。雪上加霜的是,大部分的同事都追隨他。如果妳問我的話,對這座城市來說這是意外的好運-他擁有絕佳的分析思維,無懈可擊,而且不受公會束縛。」

卡婭皺眉。「如果他不屬於參議院,為什麼拉溫妮要糾纏他?」

「誰知道呢?或許她正試圖把他贏回來。噢!托西密!」泰莎轉身,突然滿臉笑容,她的手從卡婭的肩上滑落。

卡婭抓住機會逃開,同時走向一位拿著一小盤培根蘆葦串的侍者並靈巧地從中拿起一串。 那位身穿歐佐夫色彩的侍者敬畏又帶著些許恐懼地看著她。

「妳就是她,」他說。「我們的前任首領。那位鵬洛客。」

「我是,」卡婭說道。她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泰莎要求我來參加這場盛會。」

「親愛的,我並沒有要求妳參加。妳是僅次於貴賓的人物,」泰莎突然出現在她身後說道,並在侍者嚥下足夠的敬畏之意而說些什麼之前匆匆把她帶走。「妳不會在這裡遇見很多人-當然,妳認識他們所有人,當時妳的確待在家,陪著我們-但這裡有很多妳需要看見的人。」

卡婭無法抗拒泰莎拉著她走向托西密與歐瑞梨,而他們顯然正熱烈地談論著缺席的底密爾公會。裘蒂絲站在附近,一邊啜飲著高腳杯中某種蒼白閃爍的液體,一邊厚顏無恥地偷聽,眼中閃起一道被逗樂的殘酷火花。一如往常,她身穿黑色與紅色服裝,與優雅盛裝的群眾形成鮮明的對比。

在泰莎走近的同時,托西密正嚴厲地對歐瑞梨說,「認為拉札夫已死是非常天真的事。那個男人將會活得比我們所有人久。我不知道他在計畫什麼,但他正在計畫某些事。泰莎,告訴她拉札夫沒死。」

「同樣身為一個公會長,在沒有更好的理由下,出於我自身好奇心而試圖召喚他的靈魂將會是越界的行為,」泰莎流暢地說。「不過,我可以肯定我沒有在逝者之間看到他,儘管事情一直非常忙碌,而且近期的亡者靈魂都想解決它們的事務。因此很少靈魂能負擔得起這項服務。」

「難道沒有辦法延長它們的信用額度嗎?」托西密問道。

「為了解決這場危機我們已延長足夠的信用額度,」泰莎說道。「難道你要我們為了這群鬼魂破產嗎?」

一隻巨大的綠雕獵豹緩步而過,隨著它持續踩著它的蔬菜步伐,它的綠葉尾巴也甩過他們的頭頂。裘蒂絲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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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破產的風險確實非常接近。」她輕蔑地揮了一下手,並在介入這場討論的同時撇開這個話題。「但我看妳帶來了今晚的戰利品。哈囉,卡婭。妳還好嗎?最近有發動任何入侵行動嗎?妳是否注意到每當妳出現在城裡時,所有公會的危機處理部門都會開始運作?」

「我們沒有發動這場入侵,我們阻止了它,」卡婭說道。「拉尼卡是多重宇宙的一部分。它一直都是,即使人們曾經假裝拉尼卡是唯一的時空。影響其他時空的事物也會影響這裡。我們盡可能努力且迅捷地戰鬥。」

「許多拉尼卡人死了,」裘蒂絲說道,她的輕浮姿態已消失。

「鵬洛客也是,」卡婭說。「我在那場戰鬥中失去了朋友,就跟你們一樣。而且,不只是死亡。拉尼卡並沒有獨自哀傷。」

裘蒂絲開口準備回應,卻在卡婭看著她的時候停下動作。這位鵬洛客的眼睛後方有一座在她們上次會面時仍不存在的牆,這座堅不可摧的屏障將卡婭圍在裡面並阻隔了其餘的世界。彷彿她在大入侵期間的某個時刻封閉自己並還沒想起該如何打開。感到不安,裘蒂絲移開了視線。

在這個鬆散的圓圈中央,伊澤霖的坐騎起身,一邊甩動巨大的翅膀以重置羽毛,然後踱步離開,而伊澤霖則安穩地坐在牠背上。泰莎把手放回卡婭肩上。

「很抱歉,」她說。「差不多是時候開始今晚的重點活動了,可不能讓我們的英雄錯過這一刻。」

卡婭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

「妳還真按部就班地讓事情持續運作啊,」托米克突然出現在泰莎另一側說道。

裘蒂絲回復笑容,現已更有自信。「噢,你們看,」她說。「三位集團首領排排站。你們認為哪一個最會讓書本保持平衡?或者-很抱歉,托米克。對你來說,現在已經是伊捷成員了吧?」

「我丈夫的公會不是我的,」托米克生硬地說道。「泰莎,我們需要前往宏偉陽台了。」

「職責所在,」泰莎說道,一邊拉著卡婭轉身離開。

「妳欠我一份人情,」等他們一超出其他公會長能夠聽見的範圍後,托米克便喃喃說道。

「我不需要這份援助,」泰莎說。「就算我需要,我手邊還有個英雄。卡婭會救我的。」

卡婭什麼也沒說,並允許自己被一路推著走。透過她眼角的餘光,她觀察著從身旁經過的人群看見她的反應。有些人迴避,彷彿她的火花會傳染並且在這裡需要他們的時候使他們消失至其他時空。其他人則露出鄙夷或貪婪的眼神。她還不習慣在這些特定的臉孔上看見這些情緒,於是她認為最好還是不做反應,別讓他們知道她看見了。

泰莎的手是一種近乎永恆的慰藉,引導著她穿過人群,即便一有機會她就會堅持介紹卡婭為「來自歐佐夫的多重宇宙英雄」。至少托米克看似理解卡婭的不自在:他怎麼可能不理解,尤其當拉爾就是其中一個替拉尼卡永遠不知道的損失哀悼的人?殞落的生命,熄滅的火花,這一切就只是為了填補非瑞克西亞的無盡貪婪?他默默地走著,雖然沒加入泰莎那自私自利的引介,但也沒阻止她。

在經歷一段感覺起來至少有五倍久的路程後,他們來到通往宏偉陽台淺層階梯。伊澤霖早已抵達,而卡婭則羨慕他能夠輕鬆地穿越人群。沒有人想阻礙一位正在執勤的統領。不過,對於一位公會長以及一位所謂的英雄,他們卻無比自在地擋在她們面前。

泰莎開始登上階梯,同時把更多重量倚靠在她的手杖上。即使她搭在卡婭肩上的手已抓得更緊,盡可能用另一名女子來穩定自己,但托米克卻往後退,無法協助他的上司又同時讓這看起來不像在評論她的身體狀況。卡婭看了她一眼。

「妳覺得很痛嗎?」

「不,」泰莎說。「當我逐漸變老,階梯也變得更有挑戰性。沒什麼值得煩惱的。這裡!」

隨著她們登上階梯頂端,泰莎離開卡婭,同時示意她走向一排歐佐夫律法師與精算師之間的一個定點。托米克也移動至行列中,站到卡婭左側並鼓勵地握了一下她的手。她短暫地向他笑了一下,因此錯過了泰莎走向陽台欄杆施咒的那一刻。她施放了一道不引人注意的結界,那將會增強她每一個字的音量直到它充斥於整個庭院。

「各位拉尼卡市民,歡迎來到卡洛夫莊園!」她說。

群眾鼓掌,有的人出於禮貌,其他人則充滿熱情-但每個人的熱情都不及那位身穿華服且一直待在甜點桌旁的鬼怪,迫使每個想嚐點甜食的人都會成為他發展人際關係的目標。泰莎的表情在看見他的一瞬間變得僵硬,但馬上又轉為完美無瑕的平靜。

「當我要求各位放下自己的公會與職責並接受一晚歐佐夫的款待時,我知道我要求得太多了,而且我希望我們有符合你們的高度期望。今晚有兩個目的。今晚,我們將慶祝歐佐夫的前任首領-卡婭-在非瑞克西亞入侵期間與我們並肩作戰,並拯救了拉尼卡與多重宇宙!」

迎接這份陳述的是一波稍微節制的掌聲。認出了給她的提示,卡婭向前走了半步並揮手,整段時間都咬著她的臉頰內側。彷彿那場戰鬥是某種值得慶祝的事。存活,是,但那場戰役,不是。

掌聲止息。卡婭退了回去。泰莎再次朝庭院微笑。「但或許更重要的是,今晚我們要向拉尼卡魔調局的成員致敬。」

這一次,掌聲震天,接連不斷,看似永不止息。泰莎站到一旁,將她的位置讓給伊澤霖,於是他便帶著與其魁梧體型不相干的肅穆舉止移至定位。半披著他的翅膀,他看向群眾並轟隆地說道,「我們有幸能以各種對我們開放的方式為拉尼卡城服務。透過為非瑞克西亞人留下的混亂帶來秩序,我們所做的並不亞於任何市民該做的事。

「但正如我們服務這座城市,城市也服務了我們,而且我們很榮幸能受到各位的支持-並且沒錯,還有各位的資助。」

笑聲於群眾之間傳開。才剛從經過的侍者手中取得一杯卡薩達酒,泰莎帶著得意的笑容向他致意,並愉快地收下這個玩笑話。卡婭忍不住想著伊澤霖稍後就會為此付出代價,就等關上門後。如果泰莎認為自己有充分的理由,她絕對會嚴厲斥責一位統領並尋求賠償。

那就是她為何如此適合領導這個集團的原因。比卡婭更適合。伊澤霖還在說話,但他唸出的那些名字對卡婭毫無意義。顯然前六個人沒出席這場盛會,畢竟無人現身領取他們的獎賞。接下來的三個人走出群眾來到他身邊,自豪地站著讓他把沉重的手搭上他們的肩膀,並且儀式般地為了他們在辦案時扮演的角色而感謝他們。

他們看起來因獲得表揚而高興,甚至當泰莎把小錢包遞給他們時顯得更喜悅-她一點都不吝於散財。如果現金回饋是這段程序的一部分,顯然公會能從這場團結的展演中獲取比卡婭所推測更多的利益。

伊澤霖清了清喉嚨。這個聲音傳遍庭院,宛如一場風暴的開端。

「上個月你們有許多人在場,當時一位古魯神明掙脫公會掌控並蹂躪了整個第九區。要是我們依賴公會的立即支援,安札格原本會持續狂暴數日。但凱瀾調查員及其團隊的迅捷思考與行動阻止了這場狂暴,而且那位神明已被適當地拘禁於一個證據膠囊內。凱瀾,請走上前。」

群眾再次鼓掌,此時有一位身穿藍色上衣與外套且具有深色頭髮的纖瘦男子走向伊澤霖,顯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感到不自在。卡婭能夠體會這份感受。

「調查局感謝你,拉尼卡感謝你,而且我也感謝你,」伊澤霖說道,同時把一隻手放在凱瀾肩上。凱瀾設法擠出一道緊張的笑容,接著伊澤霖把手移開,泰莎也把錢包遞給他。然後,以一種幾近無禮的速度,凱瀾逃離陽台並衝向階梯,與托米克和卡婭擦身而過。

「真希望我也能那麼做,」卡婭喃喃說道。托米克快速又無趣地笑了一聲。

「今晚泰莎把妳管得死死的。」

「我是她今晚的『英雄』。」卡婭嘆了一口氣。「我不想老是被提醒那場侵略,但她說我在事件發生時不在這裡而對公會有所虧欠,老實說,她說得沒錯。」

「拉爾-」

「拉爾不在新非瑞克西亞。拉爾沒看到事態有多嚴重。傑斯 …」她顫抖了一下,搖了搖她的頭。「有好幾週,我一閉上眼就會看見他。他已奮力抵抗,但他輸了。也因此,我們都輸了。」

「那是一場不可能的戰鬥。」

「或許吧。」泰莎依然分心地與伊澤霖交談,也早已解除放大他們音量的結界。卡婭看著他們。「我想這就是我脫身的時刻,至少離開一會兒。當泰莎問起我的行蹤時,就告訴她我去享用自助餐了,可以嗎?」

「我會的,」托米克說。

「謝謝你。」她轉過身並溜進群眾盤繞時自然成形的縫隙中。在走下階梯的途中,她從凱瀾身旁經過,此刻他正猶疑地朝潔加娜與凡妮法露出笑容,而她們則以銳利的眼神盯著他看,上下打量他。她們看起來既惱火又不悅,彷彿他因為太靠近她們而打擾了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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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婭知道自從凡妮法推翻前任會長起這兩位就一直不和。看見她們一同出現在這裡還真怪。

「你非常肯定你不是那位家喻戶曉的波費偵探嗎?」潔加娜問道。

「很抱歉,」凱瀾說道。「我不太確定那個人是誰。」他的眼神慌張地左右飄移,然後停在卡婭身上。「但我一直想跟此刻的英雄聊聊。不好意思。」

沒等她們回應,他就彎身鑽過這兩人之間,並衝到卡婭身旁。卡婭困惑地看著他。

「你需要跟我談什麼?」

「離開這裡,」他說。「請原諒我,但我以尋找線索維生,而妳的表情告訴我此刻妳就跟我一樣不自在。」

卡婭眨了眨眼,從吃驚轉為笑聲。「難怪他們會向你致敬。我正要去自助餐區。要陪我去嗎?」

凱瀾明顯鬆了一口氣並勾住她的手臂,接著這兩人便走向一樓,而泰莎-不知何故,難以置信-正在自助餐區旁邊等候,她將注意力集中在那位身穿俗氣華服的鬼怪身上,宛如一隻盯著鳥兒看的貓。

「-付款,」當這兩人走近時,她正如此說著。

鬼怪看似緊張。「我是透過合法管道取得我的邀請函。」

「我並沒有說你不是,」泰莎說。「只是比起用手段溜進一場與你無關的慶典,你的資源可能有更好的用途。好好想想吧,克崙可。你還欠卡洛夫家族。」

不是歐佐夫公會:清楚點出是卡洛夫家族。真有趣。卡婭專注在克崙可身上,一邊厚顏無恥地偷聽著。

「妳會拿到妳的錢,卡洛夫,」克崙可說道,緊張感逐漸消逝。「全額,再加上說好的利息。至於今晚,我是一位受邀的賓客,而這個正反映了妳差勁的待客之道。」

「我認為你需要的是專注,」泰莎說。「或許 該說,心無旁騖。」

她原本會說更多,但他們上方卻爆發一場騷動,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在陽台上,伊澤霖面無表情地看著泰莎的三名守衛把一個身穿古魯部落配色服裝且不停叫囂的半人馬拖走。那個半人馬顯然怒氣沖天,一邊掙扎著試圖逃脫。

「-無權!」他咆哮著。「安札格是我們的責任,我們的神,你們必須把祂還給我們!祂只是依照本能行事啊!」

卡婭別過頭去,把注意力轉至苦惱的凱瀾身上。「沒有什麼是真的改變了,不是嗎?」她問道。「它換了一件新裝並自稱為改造,但表面下一切都一樣。」

「我不太理解。很抱歉,」凱瀾說道。

她搖了搖頭,發出一道微弱、苦澀的笑聲。「沒關係。只要明白真正改變的是那些你不會再見到的臉孔。那些離開你的人。」

「妳是指雅魯斯嗎?自從我們拘禁他以來,他一直設法讓我們釋放他的神。我們已試著解釋說一旦我們的調查終結,我們就會把安札格釋出至俄佐立參議院,而且他應該去跟他們談,但他看似不在乎。」

在陽台上,雅魯斯的吶喊已被寂靜取代。卡婭轉身看見他被拖往大門,依然奮力抵抗那些逮捕他的人,但已不再咆哮。他反而惡狠狠地瞪著伊澤霖,未曾將視線從這位高大的統領身上移開。

歐瑞梨走向自助餐區,翅膀半披在肩上,有那麼一刻卡婭苦澀地想著為何所有她最想迴避的人看似都在跟蹤她;但歐瑞梨卻走向泰莎,一邊以尖酸刻薄的語調說道,「這份調查應該由波洛斯公會執行。我們知道如何在不引起公會內部動亂的情況下維持和平。」

凱瀾發出一道聲響,人們原本可將之解釋為嘲笑。歐瑞梨轉向他,翅膀張得更開,隨著泰莎進行干預,卡婭也看見了自己的機會。她彎身繞過自助餐區並走出另一側的門,經過拿著一盤盤新鮮薄片麵包的侍者,然後衝向半隱藏在一根大理石柱後方的階梯。

一路上無人攔阻,她直到階梯頂端才停下,從宴會開始後第一次無拘無束地呼吸,並詢問自己打算前往何處。回到她曾經與泰莎身處的陽台吧,位於所有的混亂與喧囂上方,她可以在那裡思考。加快速度,她追溯稍早時的腳步,只停下來賄賂門口的守衛,然後走出到傍晚的空氣中。

天空很美麗,儘管持續不斷的煙火遮擋了星辰。她比較想看星星。她總是喜愛拉尼卡的星辰。她靠在牆上,同時閉上眼睛。

她能夠離去。這非常容易。不像她關心的一些人,她的火花仍一如往常地燃燒著並且能帶她穿越黑暗虛空前往任何地方。她能返回凱德海姆,看看泰瓦如何調適他的新限制,或者前往多明納里亞,或是依尼翠,或是阿拉若-沒有極限。她不需要待在這裡。

她感覺到自己開始探出,渴望轉為現實,然後停止,睜開眼睛並將腳跟深深地踩在陽台上。泰莎或許用了最糟的方式來表達她的觀點,但她說得對:在拉尼卡最需要她的時候,卡婭卻讓自認為重要的事將她帶走。如果她留下來,她或許能將歐佐夫塑造為一種更良善的力量。如果她當時拒絕加入突襲隊而讓某個人取代,或許他們就會成功。妳永遠也無法知道,但若她當時留在這裡,她或許能改變一切。

卡婭移動到陽台邊緣,將她的手靠在欄杆上,然後往下看。自助餐旁的對話已升級為揮舞手臂與翅膀和提高音量,但泰莎卻不在那裡。裘蒂絲也不在;無論她如何搜索群眾,那名女子的紅黑色醒目服裝卻一無所蹤。

隨著她觀看底下的人們移動,隔著安全距離,無法靠近她,她的呼吸也變得平穩。她才剛開始覺得自己或許能返回樓下,此時來自後方的腳步聲引起了她的注意,於是她轉身看見泰莎正迎面走來。

就這麼一次,另一位女子並未露出自鳴得意的笑容。泰莎帶著一種不尋常的嚴肅表情。「卡婭,原來妳在這裡,」她說。

「我只是需要一點喘息的時刻,」卡婭說。

「我了解。即使對我來說,這也快超出負荷,而且我知道那場入侵傷了我們也傷了妳,但我很高興我找到妳了。」泰莎異常顫抖地深吸一口氣。「有件事我需要告訴妳。一件重要的事。而且需要在妳獨處的時候。」

「之前也就只有我們兩個。」

「不太算。」泰莎揮了揮手。「在晚宴開始之前,一直有人潛藏以確保我沒有任何需求。我們需要獨處。」"

「好吧。怎麼回事?」

泰莎準備回應,同時莊園內部傳出一聲尖叫,淹沒了她的話並粉碎了這一刻。

卡婭沒有絲毫猶豫便朝尖叫聲衝去。這一次,如果拉尼卡需要她,她不會讓他們失望。